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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 疑云重重

2018-12-24发布 5785字

面对消失不见的郎玄冥尸体,我和渣渣师傅有些垂头丧气。

费尽千辛万苦,我们才将郎玄冥的魂体分离开来,最终却还是被这个旁门左道给抢了回去,让人怎能不生气?

胡思乱想的当口,地窨子方向倏然冲出一道身影,像是从火海里直接窜出来的一般,把我和渣渣师傅同时吓了一跳,内心猛然一惊。

渣渣师傅反应迅速,伸出大手挡在我胸前,将我护在了身后,像是面对雄鹰捕猎时的老母鸡。

黄小雅快速飘到我身后,他们一人一妖,一前一后将我护在中央,怒视着从火海中窜出来的这道身影。

身影的速度奇快无比,身形敏捷如狡兔,动作麻利如迅雷,并且夹带着无尽火光,宛如火龙般迅猛。

人影还未到,我便感觉到一股炙热的气息迎面而来,像是有人在我面前点上了火把般的炙热。

渣渣师傅首当其冲,刚刚护佑住我便被‘火龙’击中了身体。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空气中立刻传来一阵肉皮烤糊的味道,他连续向后退出三大步,后脚跟猛然点地,才堪堪稳住身形。

我狠狠咽了口吐沫,仔细一瞧,但见渣渣师傅此刻狼狈极了,前半个脑壳的头发全部卷曲,而且发梢已经被烧焦,原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脸孔,此刻像是被泼了墨水一样,这里黑一块,那里黑一块的。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感觉师傅狼狈的模样有些可笑,但那会儿的形势不容乐观,我自然不会因为他的模样狼狈而发笑,心急火燎地问了声:“师傅,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他没理我,而是将枣木剑拿了出来,横在身前,叮嘱我一声“退后一点”,然后持剑与‘火龙’恶斗在了一起。

两人之间的战斗从一开始便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地窨子旁充满了‘兵兵乓乓’的兵器撞击声。

我不敢离得太近,连续后退十几步,直到撞在黄小雅怀里才停止继续后退。

伴随渣渣师傅的一阵横劈竖砍,‘火龙’身上的火势逐渐熄灭,后退一步,满脸怨毒地盯着渣渣师傅。

两人站在地窨子旁僵持着,谁也不肯上前,谁也不肯退后,而这时候我已经看清,与渣渣师傅对视的这道身影正是我同学张晓光。

他刚才从地窨子中冲出来那一刻,身上的确夹带着火焰,此刻虽然被渣渣师傅削去了一身气势,却丝毫不显狼狈,身披一件杏黄色道袍,头带道家紫金羽冠,看上去颇有一派仙风道骨的感觉。

我暗道了一声奇怪,心想不久前张晓光还穿着破衣烂衫呢,怎么这么快就换上了道袍?

他是怎么做到的?

渣渣师傅负剑而立,浑身多出冒着青烟,阴沉着一张老脸,凝视着张晓光,说旁门左道为非作歹,丝毫不收敛,你仗着一身邪术屡次入侵凡人体魄,就不怕折损阳寿吗?

“竟会说风凉话,若非你这条老狗苦苦相逼,我何至于屡次干这种伤天害理,有损阳寿之事?”

张晓光面无表情,语气异常冰冷,绷着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声音却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张晓光发出来的,而是另外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声。

我一听便认了出来,正是旁门左道郎玄冥的声音。

前些日子他以邪术将我姐的魂魄强行压迫到灵台,引导黄小雅上了上了我姐的身,现在又故技重施,强行霸占张晓光身体,这种做法若还不算邪术,那么天底下就没有邪术了。

无论道家还是释家,无不以普度众生为根本,郎玄冥这种做法是有违天道纲常的,所以必将遭受天道惩罚,轻者损失阳寿,重者前途坎坷,甚至有可能随时死于非命,实乃修道之人最大的忌讳。

渣渣师傅被他一句话气到发笑,咧着大嘴,露出大黄牙说:“你这邪道,明明是自己冒天下之大不韪,沾染了本不该沾染的东西,却要将责任推给他人,你这是要将邪恶进行到底的节奏,假以时日必将遭受天谴,身死魂消都是轻的。”

“哈哈哈哈……”

张晓光…或许此刻称呼他为郎玄冥才更加合适,他听到渣渣师傅的话,笑的更加大声,好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旋即面目狰狞地回道:“那又能怎样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想替天行道的话尽管放马过来,我郎玄冥接招就是了,如果你没能收掉我,那么一旦我得到灵童子,别说区区几年阳寿,白日飞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郎玄冥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始终落在我身上,怨毒的小眼神令我感到不寒而栗,头皮一阵阵发麻。

眼前这位儿时小伙伴,再也不是我熟悉的同学,而是一个被旁门左道霸占了身体的傀儡。

渣渣师傅摇头,轻蔑地笑了笑,从腰间拿出几张灵符,枣木剑舞出几朵剑花,便将那一张张灵符串在了剑身之上,伴随清风徐徐漂浮,泛起一层淡黄色的光晕,看起来无比玄妙。

“就凭此刻的你,也敢打我徒弟的主意?太不自量力了,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吗?刚才那一击至少消耗了你五成力量,霸占凡人之体,你现在的魂魄应该动荡不堪呢吧。”渣渣师傅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郎玄冥听后面色一凛,下意识后退几步,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冷峻地看着渣渣师傅,用无比阴柔的嗓音回应道:“小老头,你还真有两下子,不愧是崂山嫡传,这都被你发现了,不过你也别太嚣张,恕我直言,我此时虽然魂魄不稳,但如果我想走,就凭你那两把刷子也是拦不住我的,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强大的自信,我一听他要逃跑,当时就急了,他占着我同学的身体,如果走了是不是也得把张晓光带走呢?

这么一想,我立刻指着他破口大骂道:“败类道士,我们可以放你走,但你得把张晓光的身体还给他,不然的话我们师徒是不会放过你的。”

“呵呵呵呵。”郎玄冥用不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轻蔑地说道:“灵童子啊灵童子,你今年几岁了?毛长齐了吗就敢对我发号施令?”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怨毒起来,继续说道:“区区一具凡人身躯,你就算送给我我都不想要,如果不是形势所迫,谁愿意干这种缺德事儿?识相点就赶紧把寒体还给贫道,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临死也能拉上这副身体当垫背。”

他这一席话令我和渣渣师傅同时错愕起来。

郎玄冥出现这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夺回寒体么,而且地窨子里的寒体已经不见了,但为什么听他的意思,寒体好像并没有被他抢回去呢?

渣渣师傅长叹口气,喝问道:“少在这里跟我卖狗皮膏药,你接引离火焚烧小胖儿家,不是已经将寒体抢回去了吗?”

“我卖狗皮膏药?”郎玄冥冷哼一声:“老东西,少跟我秀智商,离火是我接引出来的不假,而且我确实查到寒体被你们藏在了地窨子里,但是我过来的时候寒体已经不在了,你们师徒是故意耍我呢吧?真当贫道好欺负不成?”

看他的样子明显不是在说谎,我和渣渣师傅面面相觑,眼神中同时闪过一抹茫然。

我都看出郎玄冥绝对没有说假话,渣渣师傅自然也看了出来。

那么问题来了,被我们藏到地窨子里的郎玄冥尸体哪去了?

被狗吃了?

明显不可能,用刀子都砍不动的尸体,狗怎么可能咬得动?

人老精马老滑的郎玄冥同样读懂了我们师徒内心的疑惑,知道寒体确实不是被我们弄走的,脸上浮出一抹狐疑,微微转过头,凝视着渣渣师傅说:“老东西,你来之前莫非这里被别人光顾过?”

渣渣师傅听后沉吟起来,良久良久都没有说话。

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郎玄冥尸体不知被谁盗走了。

这个人会是谁呢?

是另外一个旁门左道周善?

还是其他人?

或者……是一个鬼?

我百思不得其解,内心疑云越来越重,不过有一个问题是可以肯定的,那便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连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无不是围绕着我展开的。

从我姐被黄小雅上身,到此刻我家被离火焚烧,可以说都是因我而起,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我感觉自己的智商已经严重不足,需要充值,懊恼之下我将宣泄点对准了郎玄冥,指着他气呼呼地说道:“都怪你都怪你,好人不当你非得当坏人,这下好,不但把自己的身体弄丢了,还祸害了我同学,你怎么不下地狱呢,你这种人就该……”

我这边破口大骂着,没等我全套脏话骂完,渣渣师傅便伸手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继续辱骂下去,然后他对郎玄冥说了声:“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在查明事件真相之前,你我最好不要动手,以免两败俱伤被黄雀钻了空子,你把那孩子的魂魄留下来,然后就走吧,但愿你能善待孩子的肉身,不要让罪孽变得深重。”

郎玄冥深吸口气,思索片刻,点点头赞同渣渣师傅的倡议,从道袍里拿出个拳头大小的黑色陶瓷管丢给了师傅,然后说:“就按你说的办,我也会尽快查明真相的,这里面装着孩子的魂魄,只要我找回寒体,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将这具肉身还给你。”

我仔细看了一眼郎玄冥丢过来的陶瓷罐,看上去很普通,这东西名叫魂瓮,是专门用来安置魂魄鬼魂的,要不然一些没有道行的鬼魂根本承受不住阳光中的阳气,只有在魂瓮里才能安然无恙。

我指着魂瓮惊呼了一声:“师傅,张晓光在这玩意里面吗?他已经死了吗?还能活过来不?”

渣渣师傅点头,轻声解释说:“这孩子还没死,咱们必须尽快找回寒体,让这孩子魂魄归位,否则一旦时间耽搁太长,那他就真变成死鬼了。”

这……

郎玄冥带着张晓光肉身走了,魂魄留给了渣渣师傅,我们必须尽快找回郎玄冥尸体,否则的话张晓光极有可能变成张死光。

我们家被离火烧成了灰烬,三间房屋仅剩下两侧大山,墙体几乎全部倒塌,可谓面目全非,损失惨重。

我爸将我给他那一摞子十元人民币,和供奉我爷爷奶奶的灵牌抢了出来,这几样东西对我们家来说是最珍贵的。

除此之外还抢出几个包裹,剩下的东西被大火烧得一干二净,我们一家四口面临着流离失所的窘境。

大火熄灭后,我妈和我姐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走进残垣断壁中,看看还能不能翻出些什么能用的东西来。

左邻右舍见状,不断安慰我妈,让我们一家搬到邻居家去住。

我爸摇头苦笑,婉言谢绝,毕竟那个时代谁家都不富裕,平添一家四口无疑是极大负担。

他看着自己半辈子的心血化成了灰烬,眼眶憋得通红,却又不敢当中我妈的面哭出来。

我们家此刻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住在哪里,我爸说暂时现在院子里搭个窝棚凑合住,新房子可以一边赚钱一边盖。

渣渣师傅脸色阴沉,似乎想请我们到住到他在镇上的棺材铺去,但想了想最终没有开口,毕竟那里是棺材铺,没人愿意去住,尤其是我妈和我姐。

好在老天爷饿不死瞎麻雀,贺国立的老母亲,也就是贺老太太听说我家被大火烧了个精光,连夜派小保姆过来请我们到她们家去住,还保证说可以让出三间正房给我们家,而且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只要我们不嫌弃就好,如果新房子翻盖好了,我们家也可以随时搬回来。

面对贺家老太太的盛情,我爸欣然答应了下来,毕竟当务之急首先要解决家人的住宿问题。

贺老太太想得极为周到,连搬家的马车都安排好了,于是当天晚上我们一家四口便搬到了加兴村贺家,小保姆把我们一家四口伺候的极为满意。

小保姆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姿色尚好,杨柳细腰的,我因为已经和黄小雅发生了关系的关系,此刻看着这位小保姆怎么都觉得她很吸引人,尤其是胸前那对圆润,伴随走路一晃一晃的,无比诱人,恨不得立刻冲过去狠狠捏上一把。

你们说人和妖相比起来,谁的胸更加柔软呢?

当晚我躺在席梦思床铺上,本想美滋滋地睡个好觉,结果连夜便被渣渣师傅喊了起来,说是要带着我去黄仙小庙解决卖油娘的事情。

其实卖油娘的事情早该解决的,因为渣渣师傅答应过黄小雅,若不是因为我被周善下了怨咒的缘故,那对鬼情侣此刻恐怕已经被渣渣师傅度去了阴司。

四不像般的卖油娘被渣渣师傅暂时安置在了黄仙小庙,如果耽搁时间过长,很有可能会出意外,所以他才会选择连夜带我过去。

当我们赶到乱坟岗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十二点多了,晚上夜色很好,银盘般的圆月悬挂于高天,洒下一抹抹柔和的月光,让白雪看起来宛如水晶般晶莹剔透。

刚一走进这片乱坟岗,我立刻看到了影影绰绰,毫无疑问它们都是鬼魂,是昔日战死在旅顺港的日俄军魂。

不过别看它们是军魂,却与生前有着很大区别,并不是端着枪冲锋的那种,因为它们已经死了几十年,灵体早已模糊不堪,有些甚至纠缠在一起,像畸形儿一样,往往能从一个灵体上看到八只手,三条腿,即便胸前长着眼睛鼻子也毫不奇怪。

我那会儿还小,没什么道行,分不清怨灵、邪祟、与鬼魂的区别,实际上所谓怨灵是指成了精的动物,邪祟代表着死物,比如镜子、琵琶什么的,而鬼魂才是人死之后的魂魄。

恕我文笔烂,也不知道解释清楚没有。

我远远看到乱坟岗中影影绰绰,下意识抱紧渣渣师傅的手臂,颤抖着说:“师傅,那边有好多鬼啊。”

“不碍事儿。”渣渣师傅嬉笑一声:“都是些半夜出来透气的无主游魂罢了,小胖儿,你主要帮为师看着点有没有成型的邪祟和怨灵。”

听到这话,我狐疑地皱起眉头,问他:“师傅,为什么你有时候能看到鬼,有时候又看不到了呢?前些天我们在辽阳你让我用阴阳眼查看鬼魂,后来你跟黄泉十八罗汉动手的时候却看到它们了,还有上次我们在黄仙小庙里,一开始你明明看不到那个山魈野怪的,后来怎么又跟它打起来了呢,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师傅?”

“很简单啊,因为你是九死一生命,天生自带阴阳眼,但师傅没有,所以只能借助道术来看,因为你有阴阳眼,根本用不着那些能看到鬼魅的道术,所以我也就没教你。”渣渣师傅摸了摸我的脑袋瓜子,脸上露出溺爱的表情。

“还有能看到鬼的道术么?”

“当然有,要知道灵魂刚刚投胎转世是比较纯净的,所以许多婴儿都能看到鬼,后来随着食用五谷杂粮,导致灵魂不再纯净,肉眼便失去了看清鬼魂的能力,寻常人想要看到鬼魂必须先降低自身阳火,然后借助牛眼泪或者柳叶这种通阴之物才能起到开天眼的作用,而我们道士不同,每个道士入门后所掌握的第一项基本技能就是开天眼,咱们崂山派将其分为清明、开眼、显像三个阶段,配合特定的道术便可以看清一切魑魅魍魉,不过每次施展的时候都需要一定时间,还要保持道心清明,比较消耗精气神,有你这个天生阴阳眼在,为师在没必要的时候懒得去开天眼罢了。”

听完渣渣师傅的解释,我表示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居然连天眼都懒得开,你就不怕万一哪天被个光屁股的女鬼给强啪了吗?

他让我防备那些成型的邪祟怨灵,我自然不敢怠慢,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影影绰绰,好在没有发现前些天遇到的那种山魈野怪。

日俄军魂们对我们师徒似乎很忌惮,一个个躲开老远,生怕被我们伤到似的,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我胸前的琥珀项坠时,眸子里明显流露出惧意。

跟随渣渣师傅这么久,经历了这么些事情,可以说我对鬼魂已经有了免疫力,此刻见到那些缠在一起的无主游魂,我都不会感到害怕了,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数着它们到底是多少个灵魂搅合在一起的。

回到黄仙小庙的时候,四不像般的卖油娘还躺在那里,与我们走的时候,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头顶贴着灵符,躺在墨斗线内,单从外表看有些凄凄惨惨戚戚。

黄小雅看到情郎后痛哭一声就要冲去,冲到一半她又看了我一眼,似乎与我那一夜之情让她感觉对不住自己的情郎,但最后还是咬牙向前冲了过去。

渣渣师傅一把将她拦住,叮嘱说:“你先别过去,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等我为他回了魂,立刻度你们去往阴司。”

说完他又转头嘱咐我说:“小胖儿,看好喽,为师现在就教你回魂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