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人吵了将近半个时辰,始终也分不出个高下。洛天毕春缓步走过来拦住道:“二位!二位!请且住,暂听老朽一言……!二位皆我大漠才智中出类拔萃之人,文采超凡,却也难分轩轾!适才老朽已与史小姐商议过如此难有了局,终于请她赏下一题。二位不妨就观观此题,熟高熟下便就此为凭,二位以为如何?”
其实两人自己早已吵得烦了,正愁今天这样该怎么了局。此时一听,都想两人对答是难分高下。但旁人出题,说不定就有切中自己擅长,当喜爱哪还有不答应的?
洛天毕春见两人答应,微微一笑道:“此处有三句话,乃史小姐赐问,老朽代言,请两位作答……”
“敢请师傅赐问……”
“嗯!好,这第一问:天理昭昭,人皆奉行。然世间百态,天理又出自何处?”
两人对视一眼,其一道:“人言天理循环,无非世间公道因果关系,人心之所向!自是出自圣人教诲,我辈自当依从!”
另一个接口道:“世间事态频仍,圣人教诲固然不可违背。但也当与时俱进,不该墨守陈规!因此学生以为,天理乃人心所向不假,但更该出于事态真情!”
洛天毕春微笑点头道:“二位所言皆有道理……!那么请先听第二问:人生于世,凡事皆难一理敝之。若遇为难,当以何心处之?”
“天下事千万难计,自难一意并理。然万事皆有因果,为难之处只不负公义,可以平常之心处之!”
“平常之心固然难得,却也不该是无所作为。当以理念为先,不负为人一世。于为难当勇往直前,方不愧丈夫磊落!”
洛天毕春点点头微笑道:“第三问:圣人云:大义为先!平常之心,仅只无求,却非无私!然为求一己之成,以丈夫自居,又如何秉正公道,不愧为人一世……?”
这一下两人都同时被问住了!原本先前的两个问题都是各有所见,可这第三题却正好是用他们自己的回答反问他们。无论怎么去回答,都不会是对的。可见那邱平蝶果然是聪明无比,出题之前已经想到了两人会有的答案。如此说来,她岂非根本就是在戏弄所有人?
南异雪在台下暗暗摇头叹气!古绝道人上官庭不禁讶道:“好厉害的女子!那两人今日算是栽大了……!”
台上两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对视一眼相对叹息,同时向台上拱拱手,一起走下了擂台。
场上一片寂静,半晌洛天毕春又走到台边向下朗声道:“今日前来的各位才子如今已不幸皆败!史小姐已然吩咐,如果仍有哪位愿意上台指教,现在不妨便来试一试……”
他话说完,台下成千成万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但好半天就是没人敢再上台。因为谁都明白知晓,若是再上去无异于自取其辱!而此时南异雪心里也不禁大为纠结,不上去心里终究难忍,可上去了又怕惹麻烦,一时不禁大为踌躇!
而此时人群中又是一阵欢腾,之间高阁上灯火一路而下,邱平蝶在四个侍女的簇拥下缓步走了出来。
来到洛天毕春面前,邱平蝶微微一礼,然后向着台下人群道:“小女子今日在此摆擂招婿,欲求以为才华之士相配!大漠向为才子之乡,但却没想到今日竟难求一位高才赐教。只不知是真正的才子高士不屑教导小女一介女流?还是大漠才智不过皆浪得虚名之辈?今日小女子若就此了局,恐怕传扬出去于众位才子面上也颇为不妥吧……?”
听了她的话,台下又是一阵低语。很多人都感觉很不舒服,但就是不敢上台。
而南异雪终于忍不住一阵冲动,朗声道:“史小姐学识渊博,才思敏捷,着实令人佩服!在下不才,本不敢在高人面前班门弄斧。但为我大漠千万学子清名,今日也只好献丑了……”
说这话,南异雪大步走上了高台。而古绝道人上官庭和疯僧醉葫芦止步台下,双眼紧盯着上面,只要南异雪稍有不妙,便要立刻上去保护!
过往两人本有过多次书信往来,邱平蝶更是对南异雪一直都逼迫得很紧!可如今,才算是两人第一次见面。而南异雪一见这邱平蝶果然不愧天姿国色,纵然见过了鹜妓和梦仙芝也颇为自负容貌,但在她面前却是不敢自称强过了!
邱平蝶上下打量了来人一阵,微微一笑,已是成竹在胸!
“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南异雪一愣!看看左右,呐呐道:“这个……,在下不过一无名小卒,此来也不过是凑凑热闹,通名就不必了吧……!”
邱平蝶摇头笑道:“公子,今日小女子可是摆擂招婿。若公子最终胜过,小女子便要以身相许了,那岂能说没必要通名?”
南异雪呆了下,摆摆手道:“那个,在下今日斗胆向史小姐请教一二,纯属以文会友,实在不敢妄想攀配小姐!无论输赢,我们只谈文章,不论其他!”
邱平蝶脸色一沉道:“公子这么说,难不成是上台来消遣小女子的?若是公子仅仅想以文会友,小女子愿随时恭候,但此时又岂可?小女子虽身在风尘,但也非下贱之人!公子这般轻视,未免有失斯文风度……”
南异雪此时也不禁大为尴尬,一时冲动上了台,倒真没想那么多!而不远船上木剑叟看了笑道:“小师弟,弟妹这次可是难办了!上了台,不比试一下怎么下去啊?可要真比赢了,难不成真把邱平蝶娶回去……?”
小达摩也不禁好笑道:“她啊!平日里对我虽然体贴,柔顺,可向来心里还是不大服气的,尤其是她向来自负文采出众,从不肯向人低头!今天比不比得过先不说,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下这个台……”
南异雪此时站在台上,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时真是什么都说不出了。
一旁洛天毕春缓缓道:“这位公子,史小姐并非无名之辈,你今日上台比试文章,若败了自不必说。可若胜了,娶她为妻不知多少男子梦寐以求。但你如此,岂非对人太过不尊重啊?你这样不仅不能保住我大漠士子清名,日后传出去反而会让人说我大漠才子不知礼数呐!”
南异雪大为尴尬,实在是进退两难!而此时,人群中又突然一声长笑:“天下间婚配皆男女相亲,岂有两女匹配?这位小姐只是女扮男装,当然是不能娶史小姐为妻喽……!”
众人闻言一惊,尤其是南异雪和台下的古绝道人上官庭,疯僧醉葫芦!而看到木剑叟脸色一变,小达摩伸手拦住他道:“静观其变……”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人群中人影飘忽一闪,台上已经突然多了个人!见此人年约三十有余,容貌颇为英俊,首要折扇,风度颇为大气!
木剑叟皱眉道:“小师弟,此人武功颇为不弱,倒也没听过江湖上有这么号人物啊!”
小达摩冷笑道:“这本意料之中的事,而且现在人群里,怕也少不了还有更多高手呢……”
台下古绝道人上官庭一见来人身手,便自知不如。但眼见南异雪一个人在台上孤掌难鸣,也只能立刻跃上台去护住她身前。
那人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这倒怪了!适才在下晚来了一步,听闻史小姐在此邀约已有多时,但却始终无人肯上台。怎么这一下子,却又没完没了了?这位兄台上来,叶非也是想来显一显文采的?”
“我家公……”
古绝道人上官庭原本想说我家公子,但想南异雪此时女扮男装已经被人叫破,再叫公子只能是自取其辱,当下只好皱眉道:“我家小姐自幼喜好诗书,久仰史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乃无大漠出类拔萃的绝世才女!日前听闻史小姐叶高窟摆擂,与天下文士考校文采,因此才不揣冒昧前来想讨教一二,绝无丝毫不敬之意!若史小姐不肯见教,那我等离去便是……”
古绝道人上官庭说完正要护着南异雪下台,那人却突然拦住道:“慢着!今日是史小姐在此摆擂招婿,乃是我大漠难得的盛会。上了这台,若是不能显出点本事来,怎能就此轻易下去?如此即是对史小姐不敬,也是对我大漠才子的亵渎!若这位小姐不肯赐教也没关系,在下便斗胆请兄台赏下几手绝技也不妨……”
原本南异雪也对自己的冲动极为后悔,可想若是能以武力解决问题。凭当今新都护府的名望,或许反而容易过去。可一见古绝道人上官庭脸色颇为难看,她也明白知晓了原来他不是人家对手!
心里纠结了半天,南异雪缓缓走到古绝道人上官庭身前对邱平蝶道:“今日既是以文会友,纵然小女子来的冒昧,向史小姐赔罪便是!可若在此打打杀杀,岂不大煞风景?”
邱平蝶微笑点头道:“小姐说的也是!可今日这局已经搅了,不知小姐以为该如何收场?”
南异雪心里一窒,皱眉想了想道:“不知史小姐以为如何……?”
邱平蝶淡淡一笑,走到台边道:“蒙众位抬举,今日小女子在此摆擂招婿,肯于赏光莅临。本来若是未能有人胜过小女子,倒也还罢了!可这位小姐上台搅局,纵然我邱平蝶不怕丢脸,但在座众位名士恐怕也伤不起这面子……”
南异雪听她说着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只见先前那人走到邱平蝶面前拱手笑问:“那不知史小姐对今日之事如何了结,可有何高见……?”
邱平蝶微微颔首笑道:“蒙公子仗义援手,才未令小女子今日受辱人前,小女子感激不尽!啊!真是失礼,还未请教公子……?”
“啊!小姐太客气了!在下郑天牟,乃这敦煌土生土长之人!”
邱平蝶点点头问:“公子看起来武功颇高,且气度超然,想必也是位饱读鸿儒了?”
郑天牟微笑颔首道:“小姐过奖!在下自幼确实练过几手粗浅功夫,于诗书文章只能算粗知一二。”
点点头,邱平蝶走到南异雪面前道:“今日我本在此摆擂招婿,为的是想寻一位德才之人托付终身!但此时仍无结果,心中也不免失望!而这位小姐品貌俱佳,肯上台赐教必定也是才华超凡。不如我们二人便来比上一比,输了的人便要嫁给对方的一位朋友或亲人,哪怕是对方家中杂役家丁,也全凭对方做主……”
这玩的未免是大了点,拿自己一生去赌注,这邱平蝶不是太过自负,就是疯了!而南异雪当然也知道此事大大不妥,但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可如果答应万一输了,又该怎么办呢?
见她满脸发愁,古绝道人上官庭缓缓道:“史小姐,我家小姐此番行事的确颇为莽撞,冲撞小姐之处实乃无心之失,还望小姐海量汪涵!而此等关乎终身大事,岂能如此草率?不如请史小姐另寻良法,只要我等力所能及,必然不会推却!”
邱平蝶冷笑声道:“可以,观公子也是习武之人,且言谈不俗,必非粗鄙之辈!这位郑公子对我也算有恩,不如就请两位比试一番。若公子胜了,我便任由处置。但若郑公子胜了,便请令小姐下嫁于他!”
“这有何区别?”
“当然!小女子身在风尘,要避免许多无谓是非,手下尽多粗鄙莽汉。令小姐千娇百媚,如嫁了此等人自然是委屈得很!但这位郑公子品貌皆是不俗,下嫁于他岂非好了很多?”
古绝道人上官庭听了大为惊异!若是拼命他倒是不怕,可要用南异雪一生去做赌注,他又自认绝非对手,岂能冒险应承?而且这件事绝非简单,如果把南异雪身份公开,自然不会有人敢随便乱来。但那么一来,今后新都护府和小达摩夫妻必然成了天大的笑话!想想这次可真怎么都是赔本的买卖,古绝道人上官庭心里不禁大为踌躇!
而南异雪心里也颇为忐忑,心知今日的事必难轻易了结,当即暗暗思量,上前道:“今日本乃我无心之失,既然史小姐不肯见谅,那我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古绝道人上官庭听了忙阻止道:“小姐不可,大不了……”
说着,古绝道人上官庭冲台下一招手,疯僧醉葫芦一声喊,迅速带着护卫冲上了台。而与此同时,郑天牟冷笑声折扇一合,台下人群中也“嗖嗖”连声跟着窜上十几个劲装汉子!
古绝道人上官庭见了心里不禁大惊!单郑天牟一个他已经是无法对敌,如今再看这上台的十几人身手皆是不凡,疯僧醉葫芦等人数虽多,但武功都只一般,动起手来等于送死一样!
而此时岸边船上,木剑叟皱眉道:“小师弟,看来事情是闹大了,咱们……”
小达摩淡淡截口道:“不忙!对方是有备而来,台下还不知更有多少厉害角色。不过就算今天这招婿的擂台变成了拼命的地方,我倒是还想看看这邱平蝶更有什么手腾……”
“你是说……?”
台上见此情形,南异雪暗暗咬牙道:“史小姐,我答应你条件便是,实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邱平蝶微笑点点头,一挥手,身后数名侍女依次摆出了琴棋书画,笔墨纸砚等物!而郑天牟也带着十余人退到一边,皆是满脸轻蔑的看着古绝道人上官庭等人!
“今日我们便比试三场,两胜便为胜如何?”
南异雪本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不敢轻视邱平蝶,但在这些技艺上倒也不至于怯阵!
邱平蝶见她答应,当即微笑指向琴台道:“原来是客,请……”
南异雪平静了下心情,以眼色示意古绝道人上官庭等人不要冲动,当即缓步走到琴台后坐下,深吸了口气轻轻拨弄起了琴弦……
木剑叟耳中突然响起一阵清音缭绕,听的心头陶醉,微笑赞道:“弟妹琴艺果然高妙!纵然陆月向以琴艺著称,我看弟妹也不遑多让!这一场,该是必胜无疑了……!”
他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没想到小达摩却淡然道:“抚琴之道,技艺虽重,但心境必然会左右音韵的精髓!如今异雪心中不安,怎么可能比得过人家胸有成竹?这一场,她是必败无疑了……”
木剑叟听了一呆!而不久南异雪一曲演完,邱平蝶坐到凳子上,一双纤纤玉手轻拨慢弹,没等一曲完,南异雪已经脸现挫败的失落了!
船上木剑叟皱眉道:“小师弟!难道你要看着弟妹……?”
小达摩摇摇头拦住道:“放心!异雪棋艺不弱,且静观其变吧!”
“但万一要是……”
“万一有什么,我小达摩的老婆,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放肆……?”
邱平蝶一曲演完,在座鸿儒虽都觉得两人皆难得天籁之音,但南异雪明显的心中微现烦扰,当然是邱平蝶的心境平和更加胜了一筹!
而南异雪也明白知晓自己输在哪,坐到棋盘一边,立刻收摄心神,抛开一切杂念!
南异雪棋艺原本很高,和小达摩成亲后夫妻俩也是常常对弈。小达摩为人精细,最擅长布阵设局。两人对弈早已无数次,南异雪虽未一胜,但棋艺也不知不觉中进步了非常多!
邱平蝶对自己的棋艺也是非常自负,加上先胜了一场心里也不无得意!但棋局过半,心里也不禁惊讶!又下了几子,已经知道自己输了!
“小师弟,你人在这,可好像什么都逃不过你眼睛!难道你早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小达摩微笑道:“四哥,很多事看到了,听到了不一定就能确认!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往往事到临头,哪会让你有很多时间去了解对手?所以你要记住,有时候突发的事情,对手的一个小动作,甚至眼神,都会暴露他的弱点。只要你能找准关节,就不难发现破绽!邱平蝶的确很厉害!可惜,从一开始她就忽略了一点……!”
木剑叟听了满脸不解!小达摩看看他又接着道:“邱平蝶此次苏堤摆擂招婿,声称凡可以文采胜过她的人,她就以身相许。但这事已经不是今天才开始,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才俊为此沉迷,但却至今无人得胜。十年的时间,大漠才子她见了少说也该有十之呻吟,今日还摆这么大阵势来,不是太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吗?由此可见,此女狂妄并非简单的恃才傲物,那便定然是另有文章了……”
木剑叟缓缓点头沉吟道:“不错!可既然如此,小师弟你干吗还让弟妹去冒险?”
小达摩微笑道:“异雪也是心高气傲的人,邱平蝶以往多次相约较量,这在她心里向来是个解不开的疙瘩!如果不让她去,她心里肯定不会舒服!况且这件事既然有蹊跷,我当然也要来看个究竟!假如真的冲咱们来的,连我老婆都进了他们圈套,他们当然会更加放松警惕了……”
木剑叟虽然也觉得他说的有理,但还是不禁担心问:“可你不怕万一弟妹会有什么危险?”
“放心!他们的目标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异雪,那她当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棋局最后当然是南异雪取胜,一比一两人各自走到桌台之后,相对而立!
邱平蝶平伸右手展开桌面纸张笑道:“小姐棋艺非凡,小女子佩服!便请先行出题……”
南异雪此时也对邱平蝶的才华颇为欣赏,心里寻思要怎么才能考倒她!
而此时船上的小达摩却皱眉道:“她让异雪先出题,看来……”
见他脸现担忧,木剑叟更是焦急问:“怎么?先下手为强,弟妹如果先考住她,不是更好?”
小达摩缓缓摇头道:“哪会那么简单?邱平蝶让异雪占先,必然是有恃无恐!异雪原本心性单纯,不擅计谋。原本在风尘中还存有自保的警惕,可嫁给我之后便生活无忧,更加不会去多做算计。但邱平蝶此人心计极深,单以文墨势必难以考住她。可等她出题时万一出个什么旁门左道的,异雪可就全没招架之功了……”
寻思半晌,南异雪自以为想了个难题微微颔首问:“请教史小姐!寰宇无际,人心无迹!但两者孰大孰小?”
邱平蝶微微一笑道:“小姐好题目……!寰宇容万物,而人心容众生,两者若要分出大小确实极为困难!但无道无踪人心难测,可人情义理终归有迹可循!因此寰宇无际,无边无际!然人心纵宏,却亦有极限……!”
南异雪点点头,心里对她这回答颇为赞赏!而邱平蝶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笑问:“敢问小姐,天地无极!地以撑万物,天以覆苍茫!那天地之属,又是何为大?何为小……?”
南异雪听了心里一惊!脸上不由一阵发白,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不仅当场古绝道人上官庭和疯僧醉葫芦等心中惊骇,船上的木剑叟也是大为心急:“小师弟,不好!又被你说着了,咱们快去救弟妹他们……”
小达摩两步赶到他前面挡住道:“别急,再看看……”
半天,邱平蝶见对面毫无回应,当即笑了笑道:“如何?小姐可有作答?”
南异雪看着她紧皱眉头,终于摇了摇头!
邱平蝶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小女子便算侥幸得胜了!小姐天姿国色,我手下莽汉自然是配不得的!而这位郑公子品貌皆是上佳,且于我有恩在先,也不至于会辱没了小姐!”
古绝道人上官庭两步过去挡在南异雪身前道:“我家小姐已然是有夫之妇,岂能另嫁旁人?”
郑天牟冷笑道:“史小姐乃大漠呵呵有名的人物,说话岂同儿戏?再说你们既然已经答应,怎么又可以反悔?至于说对史小姐有恩,我是万不敢当。但蒙她抬举,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即便你已有夫家,我也便勉为其难好了……”
疯僧醉葫芦此时也带人过来护住了南异雪怒道:“你们好大胆子!可知道此乃新都护府这位苦主夫人!若再无礼,便是自讨没趣……”
人群中一阵混乱,这可谓是很少有人能想到的!可邱平蝶却是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叶夫人!数年间小妹曾多次相约论文,但夫人却百般推脱。不想今日却在此遇见,实在让小妹大喜过望了!不过,纵然是叶夫人,说出的话,泼出的水!难不成,今日新都护府要仗势欺人了?”
郑天牟接口笑道:“哈哈!久闻这位苦主武功盖世,在下是仰慕已久了!但想他毕竟乃当世英雄,也不至于会做出什么不讲道理的事来。今天是叶夫人自己打赌输了给人,又岂能食言而肥?纵然这位苦主前来问罪,此事是非恐怕也大有可讲了呢……”
疯僧醉葫芦听了忍不住大怒,一声大喊,带着手下猛地冲过去。可没想到,郑天牟一挥手身后跃出几人,一照面就把他们全部打翻在地。
古绝道人上官庭见此,心知今日之事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再看郑天牟等人已经有意过来,当即咬咬牙迎过去!可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被几个高手围住,古绝道人上官庭很快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而此时台下本来还有小达摩事先安排的人手,可他们未得命令,谁也不敢贸然出手,一时都很是着急!
眼看有两人已经抓住南异雪,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喝,震得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休伤我弟妹,木剑叟在此……”
风云相逐从不定,人心百转永难平。
你来我往竟奸谋,胜负笃定谁更邪!
自从北地王回来之后,看得出心情一直就不怎么好!绝云好几次想和他商量一下关于让小达摩和南异雪姐弟相认的事,但话到嘴边见了丈夫烦恼,又不得不缩回去。
其实根本不用她问出来,北地王心里很清楚妻子想说什么。可在他而言,虽然洛天静雪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向来视如亲生!也许知道她身世的人并不多,但如果公开这件事。她将会面临什么,却让人实在担心!
北地王绝不愿意这个女儿有半点危险,不仅因为她是自己亲手养大的,更因为她关乎一个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人!但现在,如果小达摩坚持要认姐姐,自己又有什么理由阻止?
他很清楚,凡是自己能说出的借口都不能说服小达摩。而更重要的一点,这个小达摩始终不能让他安心!因为他不仅不像他爹的大义为先,反而更近乎冷血的漠视生命,以及人世间一切道德,理念!如果他要杀人,绝对可以没有任何理由。如果他为了击败敌人会不惜牺牲任何人,绝对可以毫不惊讶!
叶洪唐,陆远,这对夫妻的身上,绝对没有任何一点类似无情冷血的特质遗传给儿子,那小达摩难道真是天生的煞星?可这一切,让他怎么对被人去说?说了又有谁会相信?
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还真不如当初就早早死掉!或者当年把一切都公之于众,即便不能帮叶洪唐扭转乾坤,也至少让自己良心好过一点!可如今……。
看丈夫又在闷闷不乐的喝酒,绝云不免有些担心问:“陆皓,你到底怎么了?从你回来,就没一天高兴的。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吗……?”
抬头看了眼妻子,北地王轻轻叹了口气道:“没什么!真的,别担心……”
绝云缓缓坐到对面看着丈夫道:“陆皓!好歹咱们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你有没有心事我会看不出来么?我不是想逼你什么,可看你这样,我心里真的很难过,你知道吗?”
北地王心里苦叹,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云云,真的没什么!也许是最近生意不太顺利,过几天会好的。”
绝云摇摇头道:“自从新都护府开始,整个大漠生意还能好的没几个。如今洪潇身世更是真相大白,今后大漠势必三义一家天下。这些你都应该很明白知晓,而且你也绝不是会为了那些事就闷闷不乐的人!陆皓,二十多年的夫妻,难道我这做妻子的想为你分担一点烦恼都不行吗?”
北地王心里一阵酸楚,轻轻叹了口气道:“哎!云云,真的不是我想瞒你什么!只是,现在这时候,有些事说出来也根本没用。你们每个人都不会能理解,我的担心不是任何人能分担的……”
绝云深深凝视着丈夫,良久问:“是因为洪潇……?”
北地王身子一颤,苦涩叹气道:“你们每个人都认为他现在已经有了比他爹当年更强的武功和势力,但即没想过那是不是就足以让他报仇?也没想过那孩子一直以来的手腾是多残忍?就算他真的最后报了仇,谁能保证?当他最后称霸了江湖,可以像他爹一样去善待所有人吗……?”
绝云听了不禁一愣!可想想丈夫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禁微微蹙眉道:“陆皓!我想,你是不是对洪潇有些误会……?的确,他一直以来的手腾确实有些残忍!可我觉得咱们该理解他,他从生下来就没了爹娘,能有今天是多么不容易!也许他做事的确是极端了点,可起码到现在他所杀的都是罪有应得的坏人啊!”
北地王苦笑道:“是!到目前为止,他的凶狠的确还并没用在哪个好人身上!但以后呢?我担心的并不是他的极端,而是他的固执、任性、不受教!如果有一天他成为了武林主宰,以他那个个性,万一有点是非,谁能说的了他啊?你行吗……?我不是不能体谅他的处境,但大丈夫行事该光唐磊落,顶天立地,对得起良心!可你想想,从他出现到今天,可不像他爹当年那样是一步步光唐正大走出来的。十年之中,你认为他能有今天这成就,真是可以那么暗地里正正当当做到的……?”
听了丈夫的话,绝云心里也不禁感到纠结:“那你是说,他暗地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北地王微微摇头道:“我没这么说,也不希望流香和慕情会有那么个儿子!可这些年他的行动一直都非常神秘,而且他手下那些三山五岳的江湖闲散,又岂是能轻易招揽到的?我不知道他是否做过什么艰险的时,可他现在的情况,的确让我很不放心……!”
看妻子脸现担忧!想了想,北地王又缓缓道:“云云,其实我知道,你一直想让南异雪和他姐弟相认,而且这也确实是应该的。可你先过没有?南异雪现在对他已经情根深种,这秘密一旦公开,对她会是多大的刺激?如果一个不好,这闺女的性子是外柔内刚,你不是不了解。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咱们怎么对得起流香和慕情的重托啊……?”
绝云也明白知晓丈夫说的没错,可又不禁担心道:“可我怕的是,如果不能快刀斩乱麻,万一南异雪始终放不下,反而心里的情毒越来越重,那不是更麻烦吗?”
北地王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可我觉得至少目前绝不是把这件事公开的好时机!你放心,南异雪和你我的亲生女儿一样,我对她的关心绝不会比你少!我看,不如找个机会去见见小达摩,也许可以商量个妥当的法子出来……”
丈夫肯亲自去和小达摩商量,在绝云想来是再好不过了!可他此时心里又不禁担忧起他俩之间的关系。
从小达摩的态度明显可以看出他对丈夫的不信任,而丈夫言词中对他明显也有不放心!但按说两人之间的交集绝不至于有那么深的接触。而说起彼此关系,也没理由会发生这么深的隔阂!
想来想去,绝云怎么也不明白知晓个中原因。可她却非常确定,两人之间必定有些别人无法了解的接触,但显然问是绝对问不出的。只有暗暗的想办法去留意,只希望误会不要太深,可以找机会为他们化解……!
邱平蝶这次叶高窟摆擂招婿,目的绝不简单已经不是没人能想到的了。但大多数人看来,也许她只是为了以此大赚一笔银子,或因她高傲的性情,不甘心沉默太久,所以突然出来热闹一下,耍一耍平素那些道貌岸然的才子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