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和崔钰谈论了一番之后,纪梵音觉得她跟崔钰之间的关系没有从前那般的让人觉得可怕了。许是这个谈话终于让纪梵音意识到了,其实虽然带着同样的气场,但是这个崔钰和那个崔判官还不是一个人的。这个崔判官……还在纪梵音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
因为皇帝祈福需要几天的时间,最近又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于是现在崔钰几个人现在还是很清闲的,清闲的具体表现就是,崔钰居然有心情与纪梵音一起去普济寺的周围转一转。
那天纪梵音刚刚从外面回来,便遇见的迦叶,自从住持和德妃的事情出来了之后,其实纪梵音很久没有看见迦叶了,他似乎被临时抓过去主持祈福,所以这段时间迦叶几乎忙的飞起来的状态,再加上崔钰因为一些小心思,十分地不喜欢迦叶与纪梵音接触。
好不容易有了闲暇并且遇见了纪梵音的迦叶,仍旧是自己之前那副温柔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常年在青灯古佛的旁边熏染,迦叶有的时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活人的样子。
纪梵音见到这样的迦叶总是有几分的奇怪,在她看来,凡间这些的佛像,不过都是偶像罢了,又为何会值得迦叶如此的重视呢,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信仰?
纪梵音来自于阴阳界,在她的心里,信仰这种东西并不强烈,她没有什么太清晰的道德观,也没有很清晰的信仰,连善恶都是懵懵懂懂的,有时候遇见迦叶这样的人,纪梵音当真是十分好奇的。
既然好奇,纪梵音自然也就顺便问了几句。
“近来看你似乎十分的忙碌。”
“是。”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祈福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大概是不礼貌的一句话了,但是说的人没有感觉,听的人似乎也没有在意。
“所有的祈福活动,都只是为了安慰活着的人罢了。安抚百姓,安抚权贵。”
“听起来很没有意义。”
迦叶一脸纵容地看着纪梵音。
“施主认为世间什么事情是有意义的。”
纪梵音仔细的想了想,金钱这种东西自然是被排除在外的了,权势似乎也没什么用,“或许是学识思想?”
迦叶摇摇头,“那是留给后人的,对自己而言依旧没有什么意义。”
“至少研究明白的时候,是可以很幸福的啊。”
“那就要看究竟是世俗上的幸福,还是真正的幸福了。思想的传播,除了充实自己,还可以带来名利,说来说去最后还会回到名利二字上。”
可是这般想来,什么事情不就都是没有意义了吗。
纪梵音看了一眼迦叶,“那你人生的意义呢。”
“正是因为没有意义,所以才会选择礼佛,左右都是没有意义,那么万物又有什么差别。”
纪梵音觉得他说的很是不对劲,可是又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去反驳。
“若是佛门说的大空,是你这种状态的话,那真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了。”纪梵音感叹道,然后突然间想起来了一件事情,“既然你不喜欢追求这些东西,那为什么你要陷害德妃和住持呢。”
“因为目前,贫僧还要留着自己的生命,去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而贫僧有一种感觉,这个答案不会太远。”
“为什么。”
“因为有你的到来。”
纪梵音又听不懂迦叶说话了,迦叶似乎也没什么要解释的意思。
等纪梵音走了。迦叶听见了有人在鼓掌。
“还真是精辟啊。”
方才无欲无求的迦叶在看见崔钰的一瞬间似乎人都鲜活了起来。
“你这般偶像一样的样子,可是吸引不到人的。”
迦叶嘲讽地看着崔钰,“说的好像你这种死人一样的脸能够好到哪里去而已。”
崔钰不管迦叶的讽刺,他顺着刚才的话继续道:“说来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也能说出那样冠冕堂皇的话。”
“你看我这么的不顺眼,不是还要与我联手,和我一起干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吗?”
“上不得台面?”崔钰笑了笑,“套用你的话说,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是能上得了台面的。”
“你……倒也是,当年我不就是被你这种思想给吸引的,才不愿意轻易地丢开生命吗?”
“呵!”崔钰的嘲讽味道比迦叶还要浓一些,“贪生怕死,又何必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我惯常就是冠冕堂皇的人。”
这次迦叶倒是很理直气壮。
每次见面的结果定然都是不欢而散。
但是迦叶还是注意到了纪梵音对崔钰不同的地方。
他知道,纪梵音的警惕性非常的强,但是已经有好几次了,崔钰出现在她本来应该能感知出来的范围的时候,她都没有感觉出来。
这是不是说明了,纪梵音对崔钰是极度信任的,她相信崔钰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所以她才会那样的放心。
迦叶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当真是不知道究竟要为了什么活着啊,做了许多的事情,似乎都仅仅只是为了好玩儿而已。迦叶伸出了手,修长的手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淡红的颜色。
人活着,本来就是 一件很无聊的事情,真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想尽办法的活着,或许,他们也有要追寻的东西,像是他一样,为了一个理由迟迟地不肯离开这个让人作呕的尘世?、
纪梵音已经不知道这后面的事情了,最近文南笙似乎经常地跟皇帝在一起,本来是谈论案子的问题,现在似乎已经开始引申地去谈论一些其他的东西了——案子毕竟只有那么点。
纪梵音想到了文南笙那个还在的等着的青梅竹马,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的等待,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和崔钰倒是迅速地熟络了起来。
这天崔钰又借着一个机会,带着纪梵音一起,出了普济寺了。
纪梵音来去匆匆,居然都不知道原来普济寺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城镇,说是镇子,实际上繁荣的很,街上有不少的吃的,玩儿的,纪梵音近些天来对普济寺的斋饭实在是厌烦了一些,这东西不是必须的,可是有的话还是美味一点比较符合心仪啊。
纪梵音跟在崔钰的身后,两个人在酒楼当中落座,崔钰顺手地点了不少的吃的,看起来对这个店铺是十分熟悉的。
“你经常来吗?”
“也不是经常。”崔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过是每次来普济寺之后,就顺便来这里吃一点罢了。”
菜上来之后,还有一小壶的酒,纪梵音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崔钰喝酒,这次看他动作流畅,一时还有几分好奇。
“为什么要喝酒呢,心情不好?”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崔钰的表情中似是带笑的,但是仔细要去看的时候,又看不出来了。
“我……只是听过啊,什么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那你可听过举杯消愁愁更愁?”崔钰起了逗纪梵音的心思。
“那为什么还要举杯啊。”纪梵音在崔钰意料之中地撇了撇嘴,然后自己吃自己的东西去了。
崔钰倒给了纪梵音一小杯。
“其实味道还是很好的,吃东西难道不是喜欢吃就吃了吗?”
纪梵音仔细想想,也是很有道理的啊,她拿起了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没有想象中的奇怪的味道,纪梵音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那杯酒喝干净了,然后将小杯子又伸到了崔钰的眼前。
“很好喝啊。”
崔钰又给纪梵音倒了一点,似乎半点没有怀疑过面前姑娘酒量的问题。
两个人一个默默的喝,一个默默的倒,最后东西没有吃多少,倒是没了两壶的酒。
崔钰看了一眼窗外。
“说起来,认识你那天,可是一个不错的天气呢。”
纪梵音撇嘴,“说谎,那天雷打的可响了呢。”
“嗯?”
不知是不是喝醉了,纪梵音觉得崔钰的声音也很好听,她托着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崔钰,“啊,我突然发现,原来你也长的这般的好看啊。”
“也?”
“是呀……你在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就排……嗯……算了,数不清了。”
崔钰不想跟醉了的人计较,虽然他就是故意把人灌醉的。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
“好久了吧。”纪梵音顺口说道:“反正记不清了。”
“难道不是在这里吗?”
“是啊。”
纪梵音的话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就在崔钰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他突然间看见纪梵音的脸上,慢慢地开始浮现出来一个纹路。
那是一朵清晰的花,花瓣分明,一点一点地出现在了她的脸上,而纪梵音本人似乎对此毫无知觉。
崔钰蹙眉。
他第一反应是将人拽了过来,直接挡上了对方的脸,然后扶着纪梵音往楼下去了,好在马车就停在门口,将乖巧听话的纪梵音塞进了车中,崔钰方又继续地观察。
那花儿没有在蔓延,但是在花蕊当中慢慢地出现了一只不甚清晰的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