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的喜服被她换下了,她迅速消失在小镇口,朝着荒原而去,那儿才是她的家,她曾经妄想和孟琦之间有结果,可等到的却是五十年后的一场报复,这是有多可怜,现在她抽走了孟琦的一切,能支撑他长生不老的东西消失了,他便会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一样的生老病死。
甚至比普通人更严重。
狐媚到洞府的时候,黑熊还在睡,其实他心底是因为悲伤而沉闷的捂着,不想清醒过来,没想到鼻息之间却传来熟悉的温度,他以为自己是做梦呢,结果听到狐媚的声音,他即刻睁开眼确认。
没想到的是她人真的回来了。
黑熊欣喜望着她,狐媚缓缓走上前来,伸出手抱住黑熊,始终还是这个看上去笨拙的男人对她最是真心。
如此也好,会让她断了对尘世的念想,他日要是孟家的子孙再敢踏足这片荒原,她定要叫他们粉身碎骨。
狐媚用手指挡住他的唇,不需要他说什么,只需要现在的这一点感觉就好。
婚礼原本办的妥帖,就等着新郎新娘出来拜堂见礼了,洞房里边却找不到新娘人了,下人们岂敢怠慢,到处找寻,可在回廊之内却看到瘫坐在地上的孟琦,孟琦的脸色苍白的吓人。
眼睛都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几个小厮上前去摇晃了他一下,谁知道他竟然直接倒下去 ,这可吓坏了众人,一阵骚动之后,孟言叔带着人上来看,这才送去了市中心急救。
婚礼是办不成了,孟言叔也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了,娘亲终于还是说了,孟琦现在在特护病房,大概支撑不了多少时辰,想不到自己一直奄奄一息的了,却没走,结果看着很好的孟琦却要先去了。
老夫人也没十分难受,她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孟琦先走无非就是先走个几天时间而已,婚事办不成也好,至少在狐媚看来他们算是还清了这笔账。
就是不清楚现在孟琦是不是后悔了,当年做了那样的事情,伤害的不单单是她更加是狐媚,要是自己是狐媚的话,少不得也要回来报仇雪恨,作为一个女人,她是能理解狐狸的做法的,甚至有些赞成她抽走孟琦赖以生存的生命线。
孟言叔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自己的婚礼终于要成为一个笑柄了,本来也请了他们三家的,现在他们三家人真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了,自己的面子也不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关键的问题是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可能要在三五天内全部失去。
这种悲痛是他从前从未想过的,而现在却要一下一下的体会周全,他心底谈不上对狐媚有多少恨意,甚至于他就恨不起来,完全是自己找上去的,狐媚什么手段也没用,自己却上钩了。
只能说那个时候的自己实在是太荒唐了,可现在他也回不到自己太太的身边,经过这事情,他看清楚自己的太太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了。
孟希聪找到个机会,逮住在楼梯间抽烟的孟言叔,便将自己母亲怀孕要去打胎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孟言叔仔细回想自己回来到现在做的那些事情,还真的感觉自己有些混蛋了,之前在区域中的时候,的确是很想念自己妻子的,可现在他却提不起半点兴趣来,就是自己的儿子来说,她准备堕胎了,他也一点感觉没有。
没有感情之下产生的孩子,不要也罢了。
没听到一个回答孟希聪很着急,父亲再怎么样都要给自己一句话吧,再这么下去,只怕自己的母亲真的要去堕胎了,还有可能跟随城市中的那些女人,玩儿离家出走,说的时髦一点便是离婚。
“父亲难道不能看在她生了我们三人的份上,对她好一点吗?现在肚子中的也是你的亲骨肉啊,父亲这是不要了吗?”
孟希聪的话,让孟言叔回过神来,他将烟头丢在地上,用力的踩灭,之后便推门走人,他可不想被自己的儿子质问,他还没有这个资格说自己呢。
他从后边追出来,但站在特护病房走廊上的人,却先喊他的名字。
是孟言季,想必是父亲差不多了吧,孟言叔急忙奔过去。
几人进去特护病房,围在床前。
孟琦示意他人将自己的氧气面罩摘掉。
孟言嗣也来了,是孟言季通知的,他只是站在门口,还没到床前来,看到孟琦摘掉了呼吸的面罩,他才过来。
他心底还是对自己的父亲有怨恨,看到自己的父亲要咽气,却丝毫提不起半点哀伤来,到城市中来生活之后,他感觉到一切都很轻松。
比起在院子中的感受,不知道要好多少,自己和妻子的感情也更甚一层。
三个孩子都去上学了,各自的成绩都还不错,学校的老师都在表扬孩子,这让他也很欣慰,想到自己以后就可以摆脱那一切旧习俗了,可在看到自己奄奄一息的父亲的时候,那种压迫似乎又回来了。
这一次他回来就是来看自己的父亲死的,他需要走一个过场,对这个带给他生命的男人说一声再见,做一个了断,以后一切和院子有关的人,他都不会在再接触了,他们要过怎样的生活,那是他们的事情,一切都要在父亲咽气的情况下谢幕。
当父亲说出家中还是要长幼有序的时候,孟言叔已经知道自己不可能是家主的候选人了,而一直在煎熬着的孟言伯看到了希望。
尽管父亲说话很是费劲,可好歹将这个事情交代清楚了,他亲口说出,以后的家主就是孟言伯了,让这个六十多岁的男人顿时欣喜不已,可这是在自己要死的父亲面前啊,要是真的表现出来,大逆不道。
他只好低下头去,掩盖自己的狂喜的表情,孟言仲是能从侧边看到的,他心底一沉,老大和老三都这么喜欢追求权力,只有他和老五是淡漠之人。
老四则是个很中间派的人,他可以是争夺的人,也可以是看演出的那一个,当然孟言仲希望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最好能安静的当一个观众,不要掺和进去,因为那是污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神殿。
孟琦终于憋着最后一口气松开手了,他只是招手让自己的夫人过去一下,老夫人被前牵着上前去的时候,他双眼是完全看不清楚了。
双手在空中扑腾的着,终于摸到她的脸了,就开始哭泣,老夫人说。
“生亦何欢死也何苦,你先走一步吧,我过几天就来,我得给你扶灵啊。”
孟琦咽气了。
双手垂落下去,于是大家一直都在等着的嚎哭终于连成一片了,他们都像是训练有素的人,纷纷大哭起来。
孙子一个没落下的,就算是那个要死不活的长孙也被抬进来参与了。
孟琦的一生也算辉煌,可能是孟琦去了的事情,直接让他们忽略了对孟言叔婚礼的关注,三家人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等老家伙死,可是等了好几十年了,现在这个人终于入土为安了,他们三家的人自然也要去参加丧礼的,但都是去看好戏的居多,顺便分一些银子而已。
孟家挂白了,孟言叔也哑巴了一样,好几天时间没说话,老夫人将自己丈夫的丧礼办完了,自己也去了,大清早的丫鬟给她端吃的进去,一进去就闻到一股子死人的气息,是半夜里死去的,家里人一个也不清楚。
于是孟家再一次挂白了,孟言嗣也不得已要在家中多住一些时日,孩子和妻子都跟着回来了,看的出来他们都不太高兴,一来是耽搁学业,二来是害怕被栓在此地。
头七办完了,他们一家人逃命一般走人。
三七办完,孟言仲一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个孟家大院之中就剩下了孟言叔,孟言伯和孟言季三家人。
一下子冷清不少,这三个兄弟间话语也少,逐渐的自己分了家产,各自管各自的事情,也不存在什么家主不家主的区别,总之要是对外的话,还是孟言伯去处理的。
因为家里丧礼的耽搁,孟家的人没去区域,今年看样子孟家是要没收成了,三家都来人探视过,甚至也表示了一下同情和遗憾,不过没人搭理造访的人,整个孟家显得死气沉沉。
林东在小镇之上,早早见过了国王陛下,可奇怪的是小鼎从那个时候出现,到现在过去一个多月时间了,再也没了踪迹,不管怎么找都没线索,大鼎的时间看着不多了,要是小鼎不能回来继承资源的话,那么鹿人就会有致命的危机。
他们现在没什么多余的心思能用来怀疑林东这个那个,他们最在乎的事情是要怎么找到小鼎,只要这小鼎能给找回来了,鹿人的事情就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自己也算是做了功德,他一个月时间都没回去。
不过这不妨碍他知道四大家族的事情,他知道孟家因为孟琦的死亡四分五裂的,也清楚这个事情和狐媚脱不开关系,既然人家狐媚回去了荒原,自己也不好找过去多嘴说什么吧,当时狐媚也没直接动手杀死孟琦。
这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这一个月时间,他没找到小鼎也完全调查不出林泽的踪迹,本来这已经让他很烦闷了,公主却要雪上加霜,整日都跟随在他的身后,就是国王都说,大概公主是喜欢上林道长了,林东给吓出一身冷汗来。
他无数次对公主说过,他是有妻子的男人,而且他的妻子就等着他去救治呢,要是公主闲着没事干的话,可以去街道上盯着那些她以为下贱的人,这样她就可以证明自己没看错了,反正穷人是无法高尚的。
林东这是在嫌恶讽刺公主,可公主却一点不在乎,他也是醉醉的。
因为一个月都没有小鼎的消息,无奈之下,只能研究大鼎,没听说过鼎还能生儿育女的,可真到了跟前去看了,去了解了,才知道这东西比人可有灵性不知道多少。
大鼎整日都在哭泣说小鼎不见了,要去找小鼎回来,林东要他感应一下小鼎在什么地方,她却是死活感应不出来,这让林东很是无奈。
他只能选择一个好天气,将大鼎从屋子中搬出来,安放在大院子里边,让她晒晒太阳,看到大鼎伸了一个懒腰,还顺便伸展一下自己的三根可以说腿也可以说手臂的东西,他就忍不住想笑。
出于对人家自尊心的尊重,他还是忍住了。
“你再试试看好了,我相信母子连心的,你不可能感应不到他啊。”
林东都将这话说了千百遍了,她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可这家伙就是不相信自己说的,非要她试了又试。
“道长我都跟你说了好几次了,我要是能感应到他人的话,我用得着谁来帮我找孩子吗?”
林东无奈了,坐在台阶上问她。
“那没其他办法吗?你们之间总是有关联的吧,鹿鼎既然是代代传承,而且你那么多的子子孙孙的,都不是太重要,你的皇太子被人抓走了,未必你都不想找回来?”
的确一个母鼎会有不知道多少的子嗣,他们都分布在小镇之中,对于鹿人而言,只要是鹿鼎那都是宝贝,可更加宝贝的是这母鼎和那个皇太子一样的小鼎,可现在偏偏是这小鼎被人偷走了。
“我当然想要找回来了,可恨的是那个人家伙好像在我的孩子身上用了妖法了,我现在也说不清楚,但我总感觉是如此,那个人不是你的叔叔吗?你自己为何找不到他人呢,他拿走了我的孩子,照理说我应该问你要的。”
母鼎就像是猛然间想明白了一样,言语中还有些兴奋,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关键性的关联了。
可这样说就冤枉林东了,林东讪笑道。
“你当真以为我是要包庇他吗?我第一天就和你说了,他是个败类是我们林家要清理的败类,不信任我,就不要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