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们在高速飞驰当中本来就已经杀气腾腾,不由自主地狂吼起来。
如雷般的吼叫,如雷般的马蹄声,立时响彻了战场。
双方相距一百五十步。
由于双方同时在纵马飞驰,彼此之间很快就拉近了距离。
双方主将几乎同时高喊:“上箭……”
双方的号角声如出一辙,分不出哪个是敌军,哪个是自己的。
双方相距一百二十步。
“放……”
战场上瞬时从两个方向,先后发出一片尖利的刺耳啸叫。这叫声高速往云霄里钻去,随即又被马蹄声淹去。战场上空出现了黑压压的二块急速移动的黑云,它们在空中交错而过,互相向对方的方向铺天盖地地射去。
“咻咻……咻咻……”死亡的气息夹杂着难听的声音冲人心底而去。
“噗嗤……噗嗤……”箭簇入体的声音不绝于耳,随即就是人仰马翻,惨叫声,然后又都被奔雷般轰鸣的马蹄声淹没。死去的和受伤落马的士兵统统被战马无情地践踏而过,只留下一片血肉模糊的尸体。
双方相距一百步。 “上箭……”
这一次天上黑云的范围和密度明显就比上一次大了许多,密了许多,还分成前后二片。黑云穿越了地上奔跑的铁骑,将照在他们身上的阳光都遮住了。
依旧重复着啸叫声,箭簇入体身,惨叫身,战马和战士的仆倒声,马蹄践踏肉体声,鲜血,尸体。
黑压压巨大的一片。密集的箭雨几乎都射在手执长矛的前军士兵身上。二百多名士兵惨叫着,和着战马临死前的悲鸣,象一片倒下的麦秸一样被冲上来的己军士兵和敌军士兵任意践踏,转眼见就被无数的的马蹄踩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土地,就象屠宰场一样血腥恐怖。
而更多的战士就象失去理智的疯子,互相舍命在搏杀,喊杀声此伏彼起。和着风中飘荡的浓烈血腥,激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士兵们在李显的带领下,一往无前,奋勇杀敌,根本不顾自己的声后。天空中一片欢叫的黑色箭云射入敌人的中军纵深。羌人军队人喊马嘶,并不清楚汉军已经带着钉子一样锋利的雁头正在步步深入。
章和俯身剁死一名准备砍他战马的敌兵,再一个大仰身劈掉了左侧敌骑的半个身子,喷溅而出的鲜血立即染红了他半边身躯。他在最前面,他就是身后战友前进的标志。雁行形队列逐渐发挥了像椎子一样犀利的攻击力。跟在李显后面的战士一列列井然有序,外侧的士兵砍杀敌骑,内侧的士兵补充外侧的伤亡。
羌人中军在遭受了最早的打击后,逐渐稳定下来,他们就像一群饿红了眼的狼,从四面八方围攻一头陷入了狼群的野牛,张开血淋淋的大口凶狠地扑上去,咬上去,伸出尖利的爪子拼命地撕扯上去。
李显的长刀已经看不出形状,整个就是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在左右劈杀,遇着即死,碰上就亡。章和紧紧的跟着他,在他的身旁保护着他。主将那高大雄壮的巨大身躯就是他们的战旗,就是他们继续前进的方向。
汉军的骑兵与羌人的长矛兵搅在了一起。李显手上的战刀飞舞的就象切菜一样,每一下挥起,都带起一溜鲜血。由于汉军冲击速度太快,整个摆在正面迎敌的敌军立即被击溃,就像一个人被一记重拳砸到胸腹,立时就痛的弯了腰一样。羌人的长矛兵到底没在铁骑的冲击下挺住,痛苦的折了腰。汉骑像一股旋风钻进了敌人中军,随即一路向前奋勇杀去……
这场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击溃了羌人部队。汉军整理战场,收拾武器战马,同时把几个俘虏送到李显面前。
经过审问才得知月氏地图已经被送去了烧当羌的允吾城。
李显当机立断,一边派人向负责河西防务的廉范救援,一边自已亲率麾下的数百骑,继续对羌人散兵进行追剿。
廉范收到李显的奏报后不敢怠慢,令五百里报雒阳。
……
李显整整追了三日,到达烧当羌的允吾城附近。先派出探子羌人混进城内。这些本为卢水羌人,未受到怀疑便进入城内。当夜三更,允吾城西门悄然打开,李显突然挥师疾进,如神兵天将,骤然兵临允吾城下。毫无防备的羌人守军,那里是气势如虹的汉军对手,汉军斩杀三百余人,自己未伤一兵一卒,便轻松袭占了允吾城。
此时的烧当羌首领东耆,手中握有士兵二万众,闻汉军已经占领了允吾城,便全军震骇,他们不知道汉军只有五百人,便缩在破龙羌城内犹豫不决。
战又不得,退又不能,北匈奴人远在漠北也不能指望,羌酋东耆一时陷入进退两难境地!汉军天兵一般,冒险直出北海,使兵力不占优、且不想大战的汉军,陡然掌握了高原战争的主动权。
当天夜里,章和带着他的手下伺候在湟水边乘木筏,木筏向龙羌城挺近。
水流很急,从西向东,奔腾不息,章和焦虑地看着暗淡的夜色和黑黝黝的河水。这里离龙羌城近百里,李显袭击成功后,为躲避羌人追杀,只有从河里撤退一条路。
一直到凌晨前,黑暗的河水中突然出现了一小黑点,正在奋力划水向木筏靠近。章和等人急忙伸出大竹杆,施以援手,水中人抓住竹杆被拖上木筏,而他的手下,有的划向木筏,有的则划向篝火边的河滩上,被伺候们从水里抬上来。
章和命令七八名手下,每人怀抱一个羊皮囊,随波逐流,一一漂到篝火边。他们换上干净衣衫,喝上辣姜汤,才慢慢一一缓了过来。
这是一次出色的袭击,章和等人一直混在破羌城内,只到今天夜里一更,才找到机会。他们趁城内人心惶然之时,扮成羌兵,突然袭击了羌人的住所。斩杀了数名侍卫后,他们在敌军的追杀中跳入湟水,口里含着芦苇杆,每人手握一个羊皮囊,浮在水下逃离追杀,一直漂到金城才上岸。
当河西战报飞驰进雒阳时,刘炟这才重视起来。
西域可以不要,但河西不能不守。烧当羌的公然反叛,以及夺取月氏地图、杀死汉使的行为让他恼怒不已。他太尉赵熹君臣二人,一直呆在画苑内,已经整整一天。他们没人说话,他们一直看着墙上的挂图,目光死死地盯着龙羌城!
为夺回月氏地图,刘炟决定重新启用窦固,并命令马防带着八千骑从扁都口进入南山,兵发雪域高原。
烧当羌自击破先零羌后,有丁口七八万,盛兵近三万。李显只带区区两千人,便已进入允吾城,虽可出敌不意,可如遇顽敌抵抗,五百人势如以卵击石,让他心里惊诧不已。
好在马防带领部众及时赶到,与李显的军队在允吾城汇合,马防称都尉,李显暂时归他节制。
“东耆被激怒了。他带着部众正在接近我们。”李显给初来乍到的马防介绍情况。
“就在几天前,我的伺候杀死了他的近卫军,现在东耆率领二万大军倾巢而来,距离我们只有两天的路程。”
“这是我们重击他的最佳时机。”马防道。
“可是,都尉这里一马平川,无法施展什么奇计妙着。”
“在这里对打,伤亡肯定非常大。这不是什么好主意。”
“你可有什么主意?”马防问道。
李显认真地想了一会,小心翼翼地说道:“今天晚上,东耆的部队很可能在白马原附近驻扎。东耆急行而来,大军疲乏,需要休整。我想,如果我们今天晚上去袭击他,说不定能一击得手,达到都尉所说的重击效果。”
马防没有说话,他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李显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紧张地望着马防冷峻的面孔。
“白马原距离我们非常近,东耆的防范一定非常严密。他不会给我们机会的。”马防慢慢说道。
“没有机会我们可以创造机会。”
“哦。”马防颇有兴趣地望着他,“你再说说。”
“我们先派一队轻骑去骚扰他,然后每隔半个时辰就去骚扰一次,直到东耆麻痹了,不再理睬我们为止。这时就是夜袭劫营的最佳时机。另外东耆倾巢而出,我们可以派一支骑兵攻击他的老巢龙羌城。”
马防再次转着圈,低头仔细地想着。
突然他大声对距离自己十几步之外的传令兵叫起来,“叫几位军中司马立即到我这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