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荷听得柳董事长这样说，自己想想，也是。深更半夜的，被人破门而入，生生地从被窝里拉出来，在那么多的男人面前，自己衣不遮体，实际上寸缕不着。

这个实在是女人的奇耻大辱。以她本人的情况，她是没有任何反抗的实力的。也没有想到要反抗。只能是打落门牙咽肚里。

现在警察愿意当面道歉，不管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个姿态，对自己来讲，也是一个心理的平衡。就答应了。

然后，柳董事长就带着那几个警察，又过来了。为首的警察对陈夏荷说，“我们今晚上执行任务，跟陈女士有点小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我们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可能有点简单粗暴，我们向陈女士道歉，说一声对不起。”

警察说完，伸出手来，要跟陈夏荷握手。既然人家态度也算诚恳，陈夏荷也就接受了人家的道歉，人家伸出了手，她也就伸出自己的手，握了一下。

警察们就撤了。柳董事长重新抱紧陈夏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过去了，你受惊了。”

陈夏荷也不说话，也紧紧地抱住柳董事长，无声地哭了起来，眼泪打湿了柳董事长的西服。刚才有警察在的时候，她都没有哭。现在警察走了，她反而抑制不住自己，任由眼泪泉涌而出。

柳董事长只是默默地摸着她的头发，良久，陈夏荷才止住了眼泪。这个时候她的神志已经恢复了正常，大脑也重新回到正常模式。

陈夏荷就不禁问道，“那些警察刚开始的时候，蛮横霸道，动作粗野。为什么后来要道歉呢？”

柳董事长就把自己打的那个神秘电话说了。“其实吧，咱们本来就是同事，咱们在一起本来不管警察的事。可是他们查房碰上了，也是咱们运气不好。”

“如果不打那个电话，事情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只是时间会拖得比较长，动静会比较大，尽管扯不上治安案子，但是毕竟这种事情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我就动用了关系。这种关系，是比较高层的关系，平时并不用，可以说，多少年了，这是第一回用。还挺管事，人家也是真的给帮忙。”

陈夏荷也没有再问那个神秘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人，她觉得也没有必要问。但是，柳董事长这个时候，要安慰陈夏荷，要使她尽快地平静下来，就要跟她多讲话，帮助她尽快地转移注意力。

所以，柳董事长继续说，“说起来呢，这个关系也是一个偶然的缘分。这个关系原来是一个市的公安局长，朋友的一次宴会上认识的。也没有什么交往。”

“在宴会上，正好我们坐一桌，闲聊的时候，他说起他们的派出所，办案经费紧张，警察们的生活设施也不行。就有人撺掇我说，叫柳董给赞助一点。”

“我当时也没有考虑，张口就说，这个没有问题，可以赞助，最起码赞助每个派出所一辆微型车。”

“后来，也没有赞助那么多，可能有一半的派出所吧，微型车实际上价钱也不贵，几万块钱。”

“这种赞助也不是给了个人，也不是给了派出所，而是名义上仍然是公司的，只是临时借给派出所使用。”

陈夏荷觉得这个事情有点匪夷所思，还能以这种方式给赞助。她就问道，“你给人家这种赞助，微型车，那么便宜，人家不会说你看不起他们吗？”

“现在会，可是当时，基层的派出所，就没有车，微型车他们也很高兴。”

陈夏荷又问，“你又不是把车直接给了局长，这个赞助能有什么用处啊？”

“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车子赞助给了派出所，这些车子他们也知道，不是从正常渠道配发的，而是他们局长通过关系叫人赞助过来的。这个就是局长的本事了，也是局长的政绩啊。”

“所以，局长很感激我。但是，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请他帮忙。因为他这个局长只管他所在的那个市。咱们的公司不在他的辖地。”

“后来公司也有人说，这些钱都打了水漂。我觉得吧，本来就是赞助，人家困难才赞助人家，并不是要人家有什么回报。如果要求回报，那就不叫赞助了，成了交易了。”

“这么多年来，跟人家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交往，就是逢年过节的互相发个短信啥的。成了君子之交淡于水的那种朋友。有时候，我到他们那里出差，在一起吃顿饭，给他带点烟茶之类的东西。”

“现在公安局的条件也好了，国家保证经费，人家也不需要我们赞助了。但是关系还是维持着。没有想到，这个局长后来升职了，成了省厅的领导。今晚上这个事情，本来也不想麻烦人家的，这种事情给朋友说起来，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但是，牵涉到你，你是诗人，你是大学老师，不能叫你跟我受委屈。所以，我就打了那个电话。第一次开口求他帮忙，他倒是很认真，很负责，很快就把火灭掉了。”

陈夏荷听柳董事长说起这个关系的事，好像是在听一个故事，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柳董事长还会有这样的朋友。而这样的朋友，又是在那种场合偶然认识的，是一那种方式维系的交情。

好多年的交情，都没有交往，也许在其他人看来，一辈子都不会用得到了。但是，陈夏荷就感慨，朋友，就是这样，临到用时方嫌少。

可是，如果交朋友的时候就有功利目的，那么这种朋友也是不会长久的。也是一次性的。其实，这种朋友就不是朋友，只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有用的时候是朋友，没用的时候是路人。

从这一点，陈夏荷又体会到，柳董事长的为人之道，交友之道。她的情绪彻底平息下来。

情绪平复下来的陈夏荷，想到了刘主任。因为警察查房，不可能是专门来查她跟柳董事长的，一定是所有的房间都要查。刘主任他们有事吗？

陈夏荷就问柳董事长，“警察查房这么凶，刘主任他们没事吧？”

其实，柳董事长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刚才他们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顾不得去想他们。但是，以他对刘主任他们的了解，他们搞销售的，常年在外面奔波，跟家人离多聚少，有这种事情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今晚上也不好说。因为他们毕竟是跟柳董事长一起出来的，他们在这方面也可能有所顾忌。不管怎么样，作为领导，对部属应该有所关心。

于是，柳董事长就拨刘主任的电话。可是，电话关机了。这种情况，是很少有的，公司要求他们的手机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

柳董事长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回到宾馆的刘主任，刚刚躺在床上，房间的门铃就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同事，叫他打麻将呢，就没有说话。

门铃继续响，外面有人说话，“服务员，送水果。”这一下，刘主任不能不理了。他觉得这家宾馆的服务真的算是做到家了。这么晚了，还要来送水果。但是，同时他的第一感觉又有点奇怪。

这么晚了还要来送水果，他也没有要啊。继而一想，也许是人家知道他喝了酒，特地送的水果来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