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达摩轻轻点头沉吟道:“凡事太尽,缘分必定早尽……!是啊!也许真的是我太急了。好,我想也该先平静一下了,既然不能一鼓作气,总不能给对手留下反击的机会,倒不如先安静的享受一下生活……”
虽然事情完全不如想象,但小达摩决定还是要先去见一见裘天正。毕竟自己在洛阳并不是秘密,如果不露面反而说不过去了……
带着疯僧醉葫芦走进王家,整座宅子一片肃穆丧白。灵堂中王家三兄弟的棺椁封钉不久,裘天正全身素裹跪在正中。
原本王家富甲一方,又是名门望族,亲友极多,人脉极广!可如今王家已经声名扫地,谁又会来招惹非议?除了几个老得已经基本出了这门就活不下去的老仆人,其他的家丁,丫鬟也全都走了。而死者的妻子则跪在一旁哭泣、焚纸。但从他们的神态,却看不出丝毫的伤感之情……
而且小达摩脚迈进灵堂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王老大的妻子丧袍下摆露出了一小片红襟,而死了丈夫的女人身上是绝不该有红色的!
恭恭敬敬的三鞠躬,裘天正还礼后抬头见了他,脸上露出了诧异!但随即苦笑声,一脸的惭愧!
小达摩自然知道他这些矫揉造作,但又不能挑明。只好轻轻叹了口气道:“叔叔!何必呢?哎……!这些日子我也是太忙了,可其实我也一直都在等你来,但才听说你回来,就……。你本该去找我的,我这些天也就是没办法在应酬那些官府的人,这算什么大事嘛……!”
裘天正摇摇头叹道:“哎!洪潇,多谢你一番好意!但这件事,几十年来我一直从小忍到大。明知道父兄劣迹斑斑,可却是苦劝无功。没办法,我也只能眼不见为净,独自去走江湖。可我也知道,就算我名声再大,好事干再多,也弥补不了我父兄的罪孽!以前我总还希望他们能悔悟,但我也知道那根本不可能!所有的骂名就让我自己去背好了,何必还要连累别人呢……”
小达摩心里恨不得把他一起关在棺材里埋起来,可也只好忍着劝道:“叔叔!你也别太难过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先料理好后事,其他的都先不急!如果有什么需要,您尽管开口。能帮的,我绝对义不容辞!”
裘天正轻轻摇头道:“多谢你了洪潇,我也不想把事闹大。等过几天,我会把三位兄长安葬,然后就变卖所有家产,给三位嫂夫人和侄儿们生计……”
小达摩沉吟道:“其实叔叔也不必如此,毕竟还是自己的家啊!”
“哎!都到这地步了,这个家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只是今后三位嫂夫人和孩子恐怕会不免辛苦,虽然我会给她们安家,可也不见得能时时照顾到。洪潇你的新都护府人面广,日后如果可以就帮着多照应一下吧……!”
“哦!这是自然,叔叔不吩咐,我也一定会的……”
这趟来不过是走走形式!出了门,小达摩心里暗暗思量!这王家的事看起来还真不简单,不仅那大嫂身内着红,其她两个寡妇看起来也没什么伤感的意思。而且灵堂拜祭死者的子女竟然不在,据说这三个共有三子两女,最小的也有十三四岁了,没道理不为父亲守灵的!
沉吟良久,小达摩缓缓道:“疯僧!去咱们铺子里,找人去查一下王家三妯娌的背景,记住一定保密……”
“是。公子……!”
回家时,见莫鱼已经来了,而且和白两三坐在一起的却是另外一个七旬开外的健硕老者!不问可知,莫鱼在座也得敬陪下首的,除了丐帮帮主胡溢之还会有谁……?
“晚辈小达摩,见过胡帮主……”
胡溢之刚看到小达摩的时候,也确实大为惊讶!此时回过神来点头笑道:“洪潇不用客气!早年听聂妖那老头说,后来又听你师父提起你,这几天朗兄更是说个不停,我这心里盼着见你可是好久了!真的见到,你和你爹果然是一模一样啊……!”
小达摩点头笑笑,见白两三要起身让座,当即坐到下首,白两三见了还好重新坐回去。
落座后,陈天做皱眉道:“洪潇!叙旧暂且不忙,但这次的事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小达摩点头道:“我正是从王家回来……”
几人听了一愣!半晌,莫鱼沉吟问:“洪潇,你去了王家,那见到裘天正了……?”
小达摩点点头道:“是!他此时还守在灵堂!”
胡溢之摇头叹道:“哎!真没想到事情居然闹到这样。可他也未免太心急了点,毕竟是亲兄弟,大家又不是不能体谅他,何必呢……?”
莫鱼也点头接口道:“是啊!要说起来,洪潇的疑心虽然不是没有道理。可搞到这个地步,也真是……”
见两人表情都大为惋惜,小达摩淡淡反问:“看来,两位真当他此次是大义灭亲了……?”
两人同时一呆,对视一眼,胡溢之奇怪问:“洪潇,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发现……?”
小达摩淡淡笑道:“也谈不上什么发现!只不过,他的确是太急了!可王家为非作歹已经是几十年,几代人!身为王家子弟,他绝没道理不知道。那他如今又急什么呢……?而且他自己也承认是知道的,那么如果他真有大义灭亲的情操,事情也该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侠义之名,所以才会大义灭亲的呢……?”
两人听了又是一愣!说实话,小达摩心里现在对这些武林正道颇为不屑,但表面却不得不客气!
“当然,也可以说他这样是宁愿自己动手,毕竟这次王家三兄弟是再没机会了。可以两位对裘天正的了解,他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再有,裘天正在江湖上侠名颇大,二十多年来行侠仗义极多!但我请问两位,在以往的很多事情里,难道他每件事都做的那么简单,侠义……?”
两人对视一眼,莫鱼皱眉问:“洪潇,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如就直说吧……”
小达摩淡淡叹了口气道:“哎!本来我已经计划了很久,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计划。但我万万没想到,裘天正实在比我预计的更厉害……!实际上这件事并不难解决,反正王家和官府来往密切,用点银子杀了管家,完全可以把自己撇清!大不了承认自己和绿林好汉有交情,那些恶迹也只是别人做的,谁又能拿出什么证据?可无论怎么样,有了这个家的拖累,裘天正从此在江湖上就算留下了话柄。而且事情一旦传扬开,他的很多秘密也难以再保密了!如今这一气就销毁了所有证据,任谁也休想再抓到他半点把柄了……”
胡溢之似乎还有所怀疑问:“但这是得说他确实有什么秘密,洪潇你现在说的一切毕竟还都是猜测!没有证据,恐怕还是难以取信于人啊……”
小达摩淡淡笑道:“我现在的确没什么证据,不过没关系!真的假不了,我们就拭目以待好了……”
裘天正给三个哥哥下葬极为平静,之后卖掉了所有家产,除了分发给了穷人一些,其他的准备给三个嫂子各立门户。但据说他三个嫂子彼此情深意重,愿意继续住在一起。所以裘天正就给她们在郊外买了一所小宅子,周围还有一些田地可以维生。
可很快裘天正就离开了洛阳,不仅没来见小达摩一面,更没去和丐帮的人见一面。
小达摩暗暗思索,他这样说明了什么?无论于情于理,他至少该去见见胡溢之,可现在……
思索良久,小达摩终于想起一点,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裘天正和师父闲云浪人相交多年,在他身边一定会有内应,因为他一定要随时掌握师父的一举一动,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这么说他就肯定知道师父不久前正是和胡溢之在一起,后来到了自己这。而跟着丐帮就出现在洛阳,如果说他们要来看看自己并不奇怪!
可那么巧正好赶上王家兄弟作案,之后又毫不容情的大肆宣扬,一点都没顾忌他那老朋友的颜面,这一切说巧合就是巧合。但如果说不是,也就是阴谋!
看来裘天正是已经怀疑到自己了,那今后再想抓住他尾巴就势比登天了!虽然不免惊讶,懊悔!但平静下来,小达摩倒也并不太担心。至少现在可以确定裘天正不会把这件事去烦他主子,因为现在鹜姬断然不会愿意和自己正面交锋!
而且裘天正多年来渗透进闲云浪人的组织,可以想象必定是瞒着他主子的,他当然更不敢去说。可如此一来,自己就要避免逼狗跳墙,不能挤兑他太紧!
小达摩此时了解自己确实是有些过于急躁了,在一些细节上不免有所疏忽。看起来现在真到了该安静一腾日子的时候了,面对自己后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一切事情都算暂时告一腾落,小达摩又仔细吩咐了洛阳留守的人,自己则一行离开洛阳径自往嵩山少林而去。两滴相距虽非极远,但一路上没什么急事,正好游山玩水,还是耽误了几天才到。
站在数百年的呻吟宝刹之前,清晰可见的岁月留痕,让人心里悠然神往!这里曾人才辈出,这里曾风靡天下。少林能堪称武林泰山,绝不仅仅因为其武学造诣!
论武功自己,父亲,师父,早已经远胜少林众僧,但无论是七绝门,还是闲云浪人的祖师等等,都曾经名动一时,但比起少林还都只是昙花一现!
一样事物的存在一定有其必然道理,长久的传续则存在多方面的因素!比如少林寺规严整,门人轻易不能外出。加之数百年的积累,武林中历史久远的门派,少林必然首屈一指!
不过小达摩对“佛祖”没什么太大兴趣,以武林同道的名义拜访,也不耐烦去叙什么俗礼!
胡溢之等人先几天到了,此时相见,少林诸位高僧尽皆在座!
小达摩先对师父行礼,又见过了诸位“前辈”。少林高僧中不少曾见过叶洪明的,如今再见小达摩虽然也有心理准备,可仍不免惊讶!但小达摩渐渐明白,别人对自己的惊讶,尤其是父亲熟人对自己的惊讶,其实并不简单是因为自己和父亲一样的容貌!毕竟这世上容貌相似的人并不少,就算一模一样也并不值得很惊讶!真正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是叶洪明,曾差点将武林翻天覆地的人,而自己是他的儿子,即将把武林翻天覆地的人!实际上他们只是因为自己父子做的事情,才会过多的注重外在并不重要的地方!
当今少林住持方丈法号“悟远”!年纪已过六旬,论武功尚不及胡溢之等人。当年他虽然也见过叶洪明,可当时只是跟着师父和师叔们,还轮不到他如何!
在座的还有达摩院首座活佛乎波切,般若堂首座觉度大师,两人曾经和叶洪明的关系倒是真的非常要好!
尤其是觉远,早年因为陆远的事情,他曾应重笑和尚的邀请上冥罗门“讲理”。但后来却出面反过来维护,还帮助冥罗门过很多忙。尤其是当年大战神拳门十三太保,收复神拳无敌十二弟子,归龙建!
此时看着小达摩,觉远心里更多的是一种为故友的欣慰:“公子慧质灵透,比令尊当年实乃更胜一筹!今日得见故人有后,老衲心里着实高兴啊……!对了公子,这位乃是老衲的师弟,尘悔!是老衲当年代先师所收的入室弟子。而他……”
小达摩看向觉远所指的老僧,年纪大约有八十来岁,高大健壮,相貌威严,一看便知非比寻常!尤其被觉远隆重介绍,一定更加不简单!
果然听觉远讲述了当年的一腾往事,小达摩知道了这老僧原来是当年神拳门十二弟子归龙建,算起来还是自己的师伯祖!但小达摩也知道一旦入了佛门,便是了却了一切尘缘。而且归龙建又聋又哑,说什么也没用。当即走过去缓缓跪地行礼,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归龙建深深看着小达摩,他虽然又聋又哑,但也知道面前的正是当年叶洪明的儿子。想到本门又出奇才,而且其能应该更胜乃父!虽然已经身入空门,但七绝神拳门毕竟是自己从小生长生活的家!如今看到本家香火不断,心里也自然是安慰的!
轻轻一笑,归龙建双手合十垂下了头……!
好半天,归龙建再无一丝反应。诸人都不禁大为好奇!觉远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叫道:“师弟,你好歹有个表示,也不能让人这么一直跪着啊……”
见他依旧毫无反应,觉远脸上露出了一丝紧张,轻轻身手到他鼻子下面。突然身子一抖,随即脸现伤感,双手合十道:“师弟圆寂了……!”
诸人不由一阵惊讶!小达摩更是一脸恐慌!看看他,觉远微微摇头道:“公子不必伤心!师弟虽然已入空门二十余年,但他心里从未忘怀过养育半生的师门恩重!当年听闻令尊噩耗,师弟曾大为悲痛,从此更是隐居到了后山的达摩洞内。此次若非因知道你要来,他仍不会出来。如今得见师门有后,他便再无牵挂,可以含笑而终了……!”
见归龙建脸上确实挂着欣慰的笑容,诸人知他所言不差,都不禁暗暗叹息!有寺里的僧人来抬走了归龙建的尸体,决定转天为他火化。
诸人坐定,一时都感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方丈悟远大师缓缓道:“师叔圆寂,虽然令人伤感,但他老人家含笑而终,我们也该为他庆幸可以脱离这尘世,往生极乐!公子乃大智慧之人,大可不必拘泥俗理的!”
小达摩心里此时确实有些伤感,但为归龙建的并没有多少!他只是触景生情,不免感叹人生无常罢了……!
“大师所言极是!晚辈受教了……”
闲云浪人轻轻叹道:“洪潇,事情胡帮主都告诉我们了!各位大师也觉得你对裘天正的猜测恐怕未必能作准,那你是否有其他发现……?”
小达摩缓缓摇头道:“胡帮主既然已经说明了一切,我的意思想必大家也都了解了!至于发现,倒是没什么。但我对他的估计,确实是有所偏差……”
胡溢之轻轻叹了口气道:“哎!洪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你还年轻,那王家哥仨又是死有余辜!只要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别再妄加猜测什么就行了……”
小达摩淡淡一笑摇头道:“胡帮主误会了!我说的,是我低估了裘天正的凶险和奸诈……”
诸人一愣,小达摩缓缓又道:“此事在洛阳的时候我已经和胡帮主,还有朗爷爷说了一些。但近来我又有了些新的领悟……。此时虽然是因丐帮而起,但毕竟怨不得各位。以裘天正的身份和与各位的交情,他是否该去向胡帮主拜会一下……?”
胡溢之微微皱眉沉吟道:“毕竟他是遭遇了那么大的事,心痛兄长之故,这也并非不可理解啊!”
点点头,小达摩又看向闲云浪人道:“师父,裘天正与你乃至交好友,你们对彼此行踪势必该互相了解吧……?”
闲云浪人点头道:“当然!我是见不得光的,对内虽然算是首领,可对外便由他去和其他几位兄弟掌管。我们要随时交流,对彼此的行踪自然是该了解!但……”
闲云浪人突然明白了徒弟的意思,又缓缓点头道:“不错!他知道我先前在胡帮主那,而我离开不久,胡帮主就也离开了。你人在洛阳绝非秘密,那么巧胡帮主正好赶上了!如果说他们想见你一面,倒是不算问题,可适逢其会也未免太巧合了!但以大家的交情,胡帮主本该先把事情和他知会一声,岂能那般毫无顾忌的大张旗鼓宣扬,败坏他王家名声……?”
胡溢之听了不禁讶然道:“话是不错!可他当然也知道我这人脾气急,眼里不揉沙子,应该不会和我计较吧……?”
小达摩点点头道:“如果不计较,他就应该会去见见胡帮主才对!至于我,如果他见一面算是情分,不见也还罢了,算是他伤心!但他此行匆匆而去,丝毫没有半点该有的表示,难道还不够让人怀疑……?”
胡溢之微微皱眉道:“可他这又为了什么?”
小达摩还没回答,闲云浪人紧紧蹙眉问:“难道他也开始怀疑洪潇你了?”
诸人一惊!小达摩缓缓点头道:“王家暗中作恶已经几十年了,向来平安无事!偏偏那么巧我一到洛阳,他家的事就败了,又那么巧是被丐帮遇到,还那么巧是师父你往返两地之间!那么多巧合同时发生,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感觉不相信!如果我估计的没错,他如今应该正在酝酿如何避开我的追查,暂时会安稳下来!但我还是担心,如果我以前的猜测全部应验,他接下来该会想办法应付我的突然袭击,那就决不能让师父帮我……”
胡溢之心里还是感觉不同意他的猜测:“难道他还敢对峨眉剑圣动手?”
小达摩点点头道:“他对自己的骨肉兄弟都能那样,还有什么不敢的?师父多年经营,大多还只是自己的辛苦奔波,除了少数几个亲近的人,其他大多还不是裘天正的人?如果他真的对师父下手,谁会怀疑他?但他一定可以取代师父,这也是事实!胡帮主和各位也许认为我疑心过重,可裘天正行事向来诡异,二十多年前江湖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可我爹一死,他就突然出现。二十多年来他帮师父建立基业,招揽了那么多能人,岂是一个醉心武学二三十年,才出家门的人可以做到的……?”
诸人一时都不禁大为困惑!小达摩说的当然并非没有道理,但现在这些毕竟都还只是猜测!尤其裘天正人缘极好,大家都不愿意相信他是那种奸诈的人!
闲云浪人心里虽也不无保留,但对徒弟所言还是相信的较多些!“那我便去见见他,看……”
小达摩肃然截口道:“师父,恕我直言!论武功您或许强过他一些,但论智计,他实在远胜的多!尤其如今他在暗,您在明。如果您此时去见他,不管他有没有怀疑,您都等于是送羊入虎口!我看您不只不能见他,更要尽量避开他,以免有什么不测……”
胡溢之心里此时不禁有些生气道:“洪潇,我看你是想太多了……”
小达摩淡然道:“胡帮主,事关重大,恩师对我有再生之恩,一片情深义重!作为弟子,我宁愿被人说是小人之心,也不能让师父涉险!些许苦衷,还请体谅……!”
大家都知道胡溢之是性如烈火,见他脸色骤变,悟远大师忙劝道:“两位无须为此等小事争论!所谓日久见人心!裘天正为人如何我等素知,但小公子所言也非无理。况且小公子处境非我等可比,加之他也是一番尊师孝心,大是情有可原!我等不妨就拭目以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早晚会有个分晓的……”
胡溢之淡淡道:“大师所言有理!但峨眉剑圣也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愿意看着他有任何危险!可裘天正同样是我至交好友,我也难忍他被人如此猜忌!日久见人心,那又要多久?既然小公子言之凿凿,便不可无的放矢!至少得有点什么凭证,否则如何让人心服……?”
他的称呼由“洪潇”该做了“小公子”,不满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
小达摩也不去和他计较,当即缓缓道:“我本不想过多牵连,但既然胡帮主这么说,我便请大家做个见证!此时裘天正应该已经回了枯石观,只等师父回去。我想不如请胡帮主一行,但不可说出这里的事。只以朋友身份去和他解释洛阳之事,然后请回来少林,一切自有分晓……”
“如何分晓……”
沉吟良久,小达摩轻轻叹了口气道:“当会有人遭其毒手……”
诸人一惊!胡溢之一阵大笑,愤然道:“感情小公子果然是神仙转世,能掐会算!此等无稽之谈出口,也不嫌有失身份么?”
小达摩淡淡一笑道:“胡帮主又何妨一试……?”
“我自然要试一试……”
见两人气氛僵硬,悟远忙又劝道:“二位,二位!此等人命关天之事,岂可轻易尝试?且请少安毋躁,什么事都可商量……”
胡溢之愤然站起来道:“还有什么好商量的?事到如今,我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请胡帮主对此间一定保密!”
“放心……”
说完,胡溢之不顾诸人劝阻,径自大步扬长而去……
诸人担心的看着小达摩,闲云浪人也不禁皱眉道:“洪潇,此事非同儿戏!事实若真如你所言,岂非害了无辜?”
小达摩苦笑声道:“师父!若非胡帮主咄咄逼人,我又岂会愿意连累无辜?现在我只希望一切真的都只是我猜测,大不了向他们去赔罪好了……”
相欺也非互生疑,世事难料谁幸离?
人与人间隔薄纸,心与心阻千万里。
因为少林寺不接待女客,所以南异雪和成禄缘都住在登封城里的客栈。而小达摩当然会派人保护她们周全,暂且不必担心!
当日胡溢之负气而走,谁也都没什么心情再多说。当晚无事,次日一早小达摩独自起来练功。瞥眼见,却见少林方丈悟远大师正站在月洞门外微笑看着自己!
收功站定,小达摩微微躬身道:“大师早!”
“公子早!”
缓缓走过来,悟远看了看四周,微微合十道:“公子!一夜睡的可还好?”
小达摩点头道:“多谢招待,非常好!”
点了点头,悟远轻轻叹了口气道:“俗世烦恼多如恒沙,而为人烦恼,却多由自找!令尊一声慈悲为怀,纵我佛门之人也皆钦佩之极!虽然令尊之故令人惋惜,但他一世英明也势必会流芳百世,令后世敬仰……”
小达摩淡淡一笑道:“多谢大师赞誉!但很可惜,晚辈对此却有不同见解……”
“哦?愿闻高见……”
“不敢……”
微微颔首,小达摩淡然笑道:“先父一生以济世救人为己任,最终还为救天下苍生而牺牲了自己!的确如大师所言,他很可能会标榜青史,传名千载!但事实上,他的牺牲其实丝毫并没有感化邪魔!世人的苦难仍在继续,并没有因为死了某个人而稍稍的停止。人们感念他,是以为他救了自己!但当人们了解到自己并没能脱离苦海,他的死也只是毫无意义!所以说,他也许完善了自己的人格,给自己的人生一个完美的结局。但他最终的理想,却并没有实现。而世人所以为的,其实也并非真实……”
悟远沉思半晌,微微点头道:“公子所言确实!纵然我等佛门弟子,又何尝可以真的脱离俗世,出家而超然?令尊虽为世人牺牲,但确实并非真的对大事弥补了很多!不过……,请恕老衲直言,公子智慧超然!大可避免一切不必要的牺牲,又何苦多做连累呢……”
小达摩淡淡一笑道:“看来,一切并未瞒过大师智慧……”
悟远苦叹道:“纵然心知肚明,但老衲却无从劝阻!公子高明,那胡帮主此行比是他悔恨终生啊……”
小达摩微微摇头道:“大师!我并不否认自己的计谋的确过于下作艰险,但除此之外,胡帮主的冥顽不灵,迟早是心腹大患!对于来日大事,今日的幸存并不代表就是幸运!或许他此行会害死些人命,但也未必毫无好处……”
“愿闻其详……”
想了想,小达摩缓缓道:“我很抱歉,为了一己之私会害死很多无辜!但何为无辜?我之友,敌之敌!显而易见,若裘天正下手,必然是我之友!其故我必伤,但其生死岂是我可掌控?如今牺牲一二,可见更明之像,于其自身或许不如日后杀敌光荣,但对世人也许就是大功一件!非是我自诩得天,将人命视如草芥,实乃时予我术不得不为之啊!”
悟远大师皱眉问道:“请公子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