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苏似乎已经想象到了四皇子会如此的震惊,所以也不着急,只含笑地看着对方。
直到四皇子终于回过神来。
“你见的是谁。”
“是我。”
从屏风后转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叶笛。
有一段时日不见了,叶笛看起来沧桑了许多。
四皇子带着浓浓的警戒之意看着叶笛。
“殿下不必如此,我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诉给离经阁。”说完这句话,又笑笑,“不过他们知道了是迟早的事情,桓远刚到西境,就已经知道卫清寒没死了。”
似乎是有一些质疑,四皇子抿嘴不说话。
“殿下一定想,您安排的天衣无缝,是怎么被发现的呢。”叶笛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其实想想也挺简单的,桓远是谁啊,离经阁老阁主去世了之后,是桓远照顾着卫清寒长大的,她是什么人,经历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四皇子静静地等待着叶笛接下来的话。
“当然了这人也算是一个狠的角色了,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审问别人,他做了一个最简单的举动。”迎着四皇子似乎是有几分疑惑的表情,叶笛道:“他直接开棺看了一眼,棺材里是什么样的,殿下就比谁都清楚了是吧。”
最后的问句很想让人打他一顿,但是现在四皇子没有那个心情,他只是阴恻恻地看着叶笛,“叶将军不仅仅知道这些吧。”
晏苏在旁边温和的一笑。“不,殿下误会了,接下来的事情,都是晏某猜出来的。”
四皇子就站在原处,用一种很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晏苏,一副你说,我听着呢的样子。
“当然了,其实这件事情,也并不是很难猜。殿下应该认识柏含水此人吧。”晏苏微微一笑,看向面色一冷的四皇子,他知道他说中了四皇子的心事了。“柏含水不过父母双亡,死在战争中,但是明显的,卫清寒对此人投入了大量的精力,甚至临死之前,还要把他支走,让他去相对比较安全的离经阁,这并不符合卫清寒平时的为人。”
“晏某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这个套路很是熟悉,对于当初皇上与贤妃娘娘均不管不顾的殿下,似乎卫清寒公子也给予了很大的注意。”
晏苏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深,“再加上,晏某与卫清寒刚刚相识的时候,她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关于……十五年前因为一场谏言被暗杀了的苏御史一家人。”
晏苏满意地在四皇子的脸上看到了错愕与震惊。
其实晏苏很早就发现了,四皇子调查方向完全的偏了。在三年前,四皇子无心党争,也无心皇位,但是叶笛突然失踪的那天,四皇子突然积极了起来,晏苏得说,四皇子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直到现在,京中还有不少的人认为四皇子不过就是迫于当时京中的环境自保而已。
不管究竟是为了什么吧,反正现在晏苏对四皇子的实力已经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他其实很愿意辅佐对方的,前提是,他可不希望自己被栽进去。
“你的意思是,她与苏御史有关?可……”
“可是当时苏御史的亲戚中并没有这么大的女孩子对不对。”晏苏笑的很是满足,“苏御史当时是有一个孙子的,那个孩子跟苏家一起死在了大火当中,至于卫公子……说来也好笑。”
于是晏苏讲了一个十分荒诞的故事。
苏御史老爷子来自于一个比较偏远闭塞的村庄,他母亲以一种极高的毅力,供他读书,直到科考中第,苏御史人很孝顺,在京中娶亲之后,生了一个儿子,就是叶笛的朋友,当年名震文坛的苏玉书公子,年少的苏玉书游历中与一位江湖侠女相识,喜结连理,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本来就是花团锦簇的一件事情,可是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蹦出来了,苏御史的年迈的母亲,以一种极为固执的态度,认为龙凤胎是不祥之兆,逼着苏玉书溺死女婴。
一边是自己软萌萌的孙女,一边是固执不懂道理的老母亲,苏御史一个头两个大,苏玉书那位侠女夫人更是气不过,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女婴就要离开。
事情闹的特别不好看,苏御史不想拆散儿子夫妻两个人,也不想杀死还在襁褓中的孙女,但是老母亲以死相逼,苏御史无奈,于是与苏玉书搞了一个瞒天过海,邻近买了一处房产,养着这个小女儿。
听完了这段事情的四皇子苦笑。
“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苏玉书公子这个小女儿就一直养在宅子外面,苏家灭门案发生的时候,苏御史的母亲去世不久,年仅七岁的苏小姐才被接回家去,杀手不知道苏小姐究竟是什么人,起了游戏之心,倒是让这位苏小姐撑到了她母亲的朋友来了的时候。”
四皇子沉默不语。
晏苏自己也知道这个故事听起来特别的荒唐,在京中,若是谁家生了一对龙凤胎,恨不得普天同庆,却不想还有人视为不详。
“晏大人说了这么多,究竟是又什么目的呢。”
四皇子看向晏苏的目光中,带了一些晏苏看不懂的东西。
“不过是想说,如果是查当年苏御史家的案子,卫姑娘一定会帮忙而已。”
晏苏着重地强调了而已二字。
“若是我说……我不想呢。”
晏苏淡淡一笑,“那,微臣会自己去找卫姑娘的。”
四皇子往前一步,恶狠狠地看着晏苏,“你敢……”
“为何不敢?”晏苏浅笑,“殿下是不是忘了,卫姑娘三年前进京究竟是为了什么,况且,殿下若是不跟晏某合作的话,晏某便去找离经阁好了。”
四皇子拳头攥的死死的。
晏苏又似云淡风轻一般,轻声道:“哦,对了,殿下现在似乎是和那位叫无名的人联系的很多,那晏某不妨告诉给殿下,无名比你我都更早知道卫姑娘是谁,毕竟当年,被人蒙骗的他参与进了苏家的灭门当中,知道真相之后,这位不仅仅是给苏家报了仇,还暗中守了卫姑娘十五年之久。”
仿佛是被抽掉了最后一根主心骨,四皇子深深地吸了一口起,冷淡的样子,让晏苏恍惚地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那你说,你想如何?”
“端午宫宴,麻烦殿下给卫姑娘传个消息,就说晏某有一些事情,想要与卫姑娘商量,希望卫姑娘不要惊动身边的影子,前来晏府赴约。”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四皇子,“晏某认为,卫姑娘可以做得到。”
四皇子终于还是输给了这个狡诈的人。
等人走了,叶笛才道:“晏大人何必如此麻烦,一句话的事情,难道晏大人没法带到吗?”
“此言差矣,晏某可不保证,如果自己将这一切都说给了卫姑娘听之后,他会不会杀我灭口,但是殿下去说么,总归她还是要顾忌一些的。”
晏苏看了一眼叶笛,“叶将军这十五年,没少了小动作吧。”
叶笛苦笑,“是啊,我那时候只知道苏玉书的妻子是江南人,江南本就门派众多,又有藏剑阁在中间掺和了一脚,再加上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有女扮男装这个举动,所以一直寻找了这么多年。”
“所以……”
“离经阁老阁主有个女儿,年龄与苏夫人相仿,当时何家留下了不少门派的暗器,本来还有一些难以理解,但是若是离经阁动的手,其实……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
叶笛想了一下,还是不知道这是卫清寒自己的毛病,还是说离经阁所有的人都这样做。他叹了口气,“总之这件事情压在我的心里很久了。”
晏苏道:“那时候我年龄还小,也只是听过,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为何苏御史的母亲执着于龙凤胎不祥呢。”
叶笛摇头,“这我也不懂,毕竟是一个村子,可能是有什么风俗也说不定,贫苦人家的女孩子本就命贱,孩子多了被遗弃的也多得是,许是富贵的生活并没有改变对方的本性,总之也是因为这个,让她留了一命,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的。”
“这种事情,塞翁失马,谁也不好说。”
到了很晚的时候,两个人方有倦意,叶笛正要告辞,突然听晏苏道:“叶家几代忠于皇帝,从来都只是站在皇帝的一头,叶将军如此做不会有困惑吗?”
叶笛回头,看了一眼在灯火当中看不清面孔的晏苏,又转头望向窗外茫茫的夜色。
“我叶家……从来都是忠于百姓,忠于良知。况且……玉书于我,大概是……天上地下,唯此一知己尔。”
晏苏目送着叶笛出了院门。
天上地下,唯此一知己。
那当真是极好的了呢。
他回想起了从前与卫清寒相处的时光,那人……狂放不羁的很,偏生不会让人觉得很难受,甚至是几次话语中,都是十分的了解他的。
或许假以时日,她也会是一个知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