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德山见着宗庆生愣在那边,心里面盘算着,怕是他心里面仍然是还没有将秀芬放下。虽然说万德山见着宗庆生这般模样,心里面莫名的就是生起了那么几分醋意来,但是现在他知道,还当是要以大局为重。所以,万德山轻声的“哼”了一声,然后便就是缓缓的迈开了自己的步伐,朝着宗庆生那边的方向走去。万玉玲见着父亲像是要去找刚刚的那个糟老头子理论的样子,她现在心里面也是有些个疑惑为什么父亲提到了母亲的名字之后,这个怪老头子就是这般的模样了,所以她紧紧的跟在万德山的身后,也向着宗庆生的方向走去。
万德山走到宗庆生的身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淡淡的说道:“进去看看秀芬吧,这一别也该是快要有二十年了。自从那天你走了之后,我知道的,她的心里面还是挂念着你的。”说罢,万德山又是轻轻的拍了拍宗庆生的肩膀,然后默默地叹了口气,微微的摇了摇自己的脑袋。宗庆生听罢,脑袋微微的向着万德山的方向下意识的动了动,然后他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露出了三道深深的纹路来,喉结也是跟着上下的动了动,像是更噎住了的样子。
万德山见着宗庆生还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再说些什么好了,他转眼看了看宗庆生身边的那位十六七岁的大姑娘,神行之中感觉着她有着一种很是莫名的熟悉感,但是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但是,他想起来刚刚隐约之间像是听到了这个小姑娘拉着宗庆生的手,喊了句“爷爷”。万德山眼睛珠子咕噜的来回转了一下,心里面微微想了一下,便就像是知道了些什么,然后微微的笑着说道:“师哥好福气,想不到你的孙女都已经是这么大了,长的眉清目秀的倒也有上几分师哥年轻时候的模样。若是秀芬能够泉下有知的话,那么她心里面怕也该是要安心了吧……”
宗庆生听着万德山嘴里面说的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着一只只牙齿甚是尖锐的虫蚁一般直往着他的心里面钻去,令他心中不觉的竟是猛地一惊。而他此时握着小芳的那只手,不知不觉之中却也是加上了那么几分力道,只握的小芳娇嫩的小手上面觉着些吃痛,但是碍于现在的场面,她却又不是很好意思的将这事情说出口来。小芳本身就是觉着有些个尴尬难堪了,再听着万德山这么一说,心里面便就是更加的觉着不舒服了,脸面上除了通红着脸,其余的也好再发作些什么。她现在心里面只想着是尽快的能够远离这个地方去,继续回到之前那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贫民区去。她现在将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自己的爷爷宗庆生的身上面去,她渴望着爷爷现在就能够拉着她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往前走,回到家去,让她能够独自一个人的用厚厚的被子蒙起自己的脑袋来大哭一场去。她用这一双最是单纯却又充满渴望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的爷爷,想告诉他,“爷爷,我们该回家去了,我要离开这里……”。
但是宗庆生这会儿却是感觉着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眼神臃散而无神。小芳实在是难以忍受下去了,鼓足了胆量,对着宗庆生很是小心地喊了一声:“爷爷……”而就是这一声爷爷,虽然听着很是细小,但是实则上却是有着无穷的力量蕴含于其中,像是一只很是硕大而且还很有力度的大手,突然的伸进到宗庆生的灵魂最深处去,将他正在散走四处游走的灵魂给猛地一下子抓出来。宗庆生缓了缓神,顺着小芳的声音朝着小芳看了一眼,然后便就是转过身去,恶狠狠的瞪着万德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这些的,都不关你任何的事情!”
宗庆生说罢,便就是拉着小芳又继续的往前走去。万德山见着宗庆生这般模样,看他很是心意决绝的样子,心里面便就是知道了已经是凉了那么几分。但是万德山他自己现在是也不能强求着宗庆生留下来,也便就是只好作罢,看着宗庆生慢慢远去的身影,万德山只得自己默默摇头。
待宗庆生远去,万德山这才转过身去,很是心疼的望着万玉玲,心里面有着千万种很是复杂却又是说不出来的感觉。万玉玲也望着万德山,两人四目相对,各自都有着各自心中难以说出来的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开口,该怎么去各自述说着自己的心中万千思绪。两人僵持着,最后只得万德山叹了口气之后淡淡的对着万玉玲说了句:“乖女儿,有没有伤着了哪里?”万玉玲望着万德山摇了摇头,万德山很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对着她说了句:“受委屈……”之后便就是吩咐了朱先生善后一下这边的情况。
等到朱先生忙完了那些个下人的事情之后,他便就是直接的走去到万府最西头的那间厢房中去,万德山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是孤身一人的站在那间厢房里面,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房中桌子上摆放着的那张已故万夫人的照片。朱先生走到厢房,在万德山的身后不做声响的立住那么一会儿,静静的在来回的看着万德山和那个已故万夫人的照片,心中不由得思绪良多。
不知道过了多久,万德山像是忽然的缓过神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对着朱先生很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一晃眼,过去了多少日子,自己也是记不清楚了。”
朱先生见着万德山在跟自己说话,于是便就是很自然地往前上了那么一步,但是却也是跟着万德山离着那么二尺有余,然后答道:“死生之道,亦非人力所能为之。生而幸之,其行可善,死亦幸之,其行有终。夫人这一去已经十数年了,老爷时常的还是会过来这边看望看望夫人,却也是人间的至情佳话一段。”
万德山望了朱先生一眼,一声没吭的然后便就是束着手直直的走出了厢房,朱先生不变声色的跟在万德山的身后,默默地走了出去。走了那么几步之后,万德山突然开口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朱先生听见万德山在问着自己话,于是便就是快步上前了两步,走到跟着万德山差不多齐平的位置,但是却仍然还是稍落后于万德山那么一丝丝,然后他对着万德山说道:“老爷交代下来的事情全都已经是安排妥当下去了,这个还请老爷放心。”
万德山听罢,“嗯”了一声,然后又继续说道:“那就好,那就好。有朱先生主持着大局,我还是很放心的。那个所谓的‘天师会’那边,还要烦请朱先生帮忙多费些心思,毕竟这样子的机会难得,可遇而不可求。”
朱先生点了点头,一边走着,一边对着万德山说道:“定然。‘天师会’那边一切的我已经是上下打点好了,警局那边也是已经打好了招呼,只是主办方是日本的商户,交涉起来费了些力气,其他的都还好。”
万德山又说道:“日本人?这些个日本人就是让人厌烦。要不是这次活动是他们主办的,才懒得去理会他们那么多呢,可真是气人了。”
朱先生笑了笑,对着万德山说道:“不碍的事,我们也就是跟他们合作这一次罢了,今后便就是各走各的阳关大道,互不干涉便就是了。既然想要去抓兔子,那么难免的就是要先去喂饱一下犬狗,这样子它们才是会有力气去效力的嘛!”
万德山听罢,不觉得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一边用力的拍着朱先生的肩膀,一边说道:“哈哈哈……这上海滩里面所有人都说我万德山之所以能够成功,那都是多亏了我有王武朱文两位大将,这也确实是不假了,哈哈哈……”
朱先生笑了笑,说了句:“都是些世人的胡言乱语,不必当真。对了,收到消息,再过些时日,二老爷应该是就能回来了。不知道老爷,到时候……”
万德山刚刚还高兴着的呢,可是这突然的一听到朱先生说是二老爷快回来了,脸上面一下子便就是变得很是难看,只冷冷的对着朱先生说了句:“这些的都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我是没有什么心情去管这些了。”
朱先生点了点头,道了句“是”,见着万德山现在的心情也不甚很好,然后便就是不再言语了。
就在万德山和朱先生在继续在万府里面走着的时候,突然的,他们便就是听见着府中的不知是哪个下人,很是慌张的在大声地呼喊着:“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老爷。医院那边打来电话,李公子他突然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病情加重了,现在陈医生就是要请老爷赶快的就是将之前为李公子治病的那位先生请去医院,再请他将他医治医治……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