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为民心想，冯雪茹站在局外人的立场看问题，说的轻松，可是不知道自己的困境。自己那里有什么资格说离开财政局、谈个人发展？这些对自己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当初工作分配时因为没有关系，进县财政局相当于做白日梦，自己压根未相想过，最后连平原镇的财政所也未收留自己，直接被发配到山里了。

刘为民心里感叹，但想到冯雪切也是一片好意，就顺着她的话去说，并有意向她求教，“你说说，为什么财政局发展空间小？”

“你想想，财政局只是一个科级单位，局长也就是正科级领导。县财政局有一百多人，想到干到局长那个级别需要多少年？就算提拔的快一点，两年一提，从副所长、所长、副局长、局长一级一级的上去，至少要八年，实际上十年能干到那个级别都是快的。”冯雪茹解释道。

“十年能干到局长，已经相当于乘飞机坐火箭了。我们赵所长已经五十了，还是山区所的领导，想调出山区都不容易。”刘为民想起自己所长的境况。

“严格的说，所长股长都不算领导，副局长才能算得上领导，属于副科级领导。”冯雪茹说道。

“是吗？我看基层的所长一个个盛气凌人。工商所所长站在大街上一吼，整条街都颤抖；派出所所长更牛气，看谁不顺眼都敢收拾。真没想到在你的眼里，这些人竟然算不上领导。”刘为民笑道。

“怎么说话的？那不是在我的眼里，实情就是这样的。”冯雪茹笑道，“他们只能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耍耍威风，到县城来乖的都像小猫一样。”

“这话我相信。你说出了我心里的话，来干一杯。”刘为民端起茶水敬冯雪茹。

冯雪茹端起茶水与刘为民相碰后却没有喝，轻声问道：“给你要瓶啤酒吧。”

“好吧，今天和你聊的高兴，我就喝几瓶。”刘为民说完，出门叫来服务员，要了几瓶啤酒。

杯子里倒上啤酒后，刘为民对冯雪茹说：“你继续说吧，我听从你的教导。”

“你呀，今天怎么这么听话？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冯雪茹开玩笑道。

刘为民心里一惊，心想冯雪茹这是第六感，还是随口一说？反正说的挺准的。

冯雪茹见刘为民不说话，奇怪道：“怎么，还真让我说中了？老实交待，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刘为民当然知道冯雪茹是玩笑话，喝了一口啤酒说道：“怎么会呢，像我这样老实的人，现在已经不多了。”

冯雪茹差点又笑喷，掩住嘴笑了几声，“你呀，还老实呢，现在变的油嘴滑舌。”

刘为民认真的说：“我说的是实话，昨晚我都梦见你了。”

明明是早上补觉时做的梦，刘为民硬是说成了昨晚，不过这时间上的差别除了刘为民，别人都不会知道的。

“是吗？你梦见我在干什么？”冯雪茹好奇道。

“不好说。”刘为民摇摇头。

“快说呀，别吊我的胃口了。”冯雪茹抓住刘为民的手摇了摇。

刘为民把冯雪茹的手反抓在手心，凝视着冯雪茹还是不说。冯雪茹催促，“快点，再不说我生气了。”

“好吧，我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刘为民犹豫着说。

“不会的，我保证。”冯雪茹柔声说。

“我梦见你要离开我，我感到很悲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刘为民想起梦中的情景，目光离开了冯雪茹，看向了窗外。

“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冯雪茹察觉到了刘为民情绪变化，轻声问道。

“你说你要去南方发展，你小姨让你当副总了。一会儿又说，咱俩不太合适，你有了新的想法。”刘为民把梦中冯雪茹说的话转述了出来。

“你呀，怎么像小女人一样？”冯雪茹笑道。

“看吧，你还是笑话我了。”刘为民白了冯雪茹一眼。

“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冯雪茹的眼里充满柔情，“要想离开，我就不会告诉你我去那里了。”

刘为民不觉间握紧了冯雪茹的手，又赶忙松开，怕弄疼了她。刘为民想掩饰自己的心情变化，故意问道：“那你刚才笑话我的事情，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冯雪茹笑着着问。

“你该怎么补偿我？”刘为民开始提条件，“让我亲一个，还是你亲我一个？”

“别这样，服务员随时会进来。”冯雪茹看着门口摇头。

“那我去把门关上。”刘为民说完站起身走向门口。

冯雪茹正要说话，却见服务员推开门端着热菜走了进来。刘为民只好回到饭桌旁，冯雪茹看着刘为民得意的笑了。

服务员出去后，刘为民故意问：“你笑什么？”

“我在笑，某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冯雪茹笑着眨眨眼。

这是张晓洁常有的动作，刘为民第一次看见冯雪茹这样调皮的动作。心想平日庄重的冯雪茹与自己在一起时，竟然也会有这种小女孩的动作，可见她对自己真的是倾心了。

“那现在呢？菜上齐了，服务员一时半会不进来了。”刘为民“威胁”道。

“好了，我怕了你了，赶紧吃饭，一会儿菜凉了。”冯雪茹提起了筷子。

冯雪茹虽然饿了，但她的饭量不大，点的菜剩了半桌子。刘为民觉得可惜，喝着啤酒，又拿起筷子吃了很多。

冯雪茹有些不忍心，“单独给你再点些菜吧，这些都是我吃剩的。”

“不用了，我就喜欢吃你剩下的。”刘为民无意识的说，说出口后觉得这话似乎有些过了。

冯雪茹又忍不住笑了，“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虐待你。”

“不是虐待，能吃到你剩下的，是我的荣幸。”刘为民心想既然这种讨好拍马屁的话说出了口，那就不妨再多说几句，说重一点也无所谓的。

“我发现最近一段时间没见面，你越来越会讨人欢心了，从那里学来的？”冯雪茹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刘为民问道。

刘为民把菜咽下去，灌下一口啤酒，咂了咂嘴，说道：“自学成才。不喜欢，我就不说了。”

“继续说吧，我喜欢听。”冯雪茹用温柔的眼光看着刘为民。

“你这样盯着我，我怎么能说得出口？”刘为民取过牙签剔着牙缝说。

“没劲。”冯雪茹坐直了身体。

“那咱俩就玩点带劲的。”刘为民把脸凑近冯雪茹，邪笑道。

冯雪茹用手指轻点在刘为民额头上，柔声说道：“你呀，心里就会想那些歪七八糟的事情。”

“这可都是正经事，我想了好多天了？你难道没想过？”刘为民一本正经的说。

“我才不会去想呢。”冯雪茹说道，“说正经，我刚才说的话，你考虑了没有？”

“你觉得，我考虑有用吗？”刘为民没好气的说。

冯雪茹一愣，忽然明白过来，“你只管考虑，别的不用管。”

刘为民明白冯雪茹的心意，可是冯雪茹要帮自己，她的父母会怎么想？冯雪茹的家里对他们两人的感情发展到底是什么态度？刘为民见过冯雪茹的母亲，感觉冯雪茹的母亲对自己很客气。可是，越是客气，让人觉得越是疏远。

张晓洁的母亲是个工人，都嫌弃刘为民的条件。冯雪茹的家庭可谓是县城的高干家庭，对刘为民该会怎样挑剔？

刘为民低下头沉思，冯雪茹半天不见刘为民说话，问道：“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吗？”

“明白。但我不知道，你家里会怎么想？”刘为民试探着问。

冯雪茹坚定的说道：“我的事情我做主。你呢？”

刘为民知道，冯雪茹这是向她表明心意。刘为民对冯雪茹的话充满信心，因为他知道冯雪茹的性格，坚定刚毅。不像张晓洁，有时会摇摆不定。

既然冯雪茹表明了心意，刘为民当然不能退缩，于是也很坚定的说，“我的事情，当然也是你做主。”

“说正事呢，又耍嘴皮子。”冯雪茹笑道。

“我是认真的。”刘为民说道，“但我觉得，我在基层刚呆满一年，现在谈调动，难度会很大的。”

“难度有没有，关键是看谁出手。这个，你也明白的。”冯雪茹看了刘为民一眼。

“我是怕让你为难。不如，再等等。”刘为民试探着说。

“可我等不了，见你一次面那么费劲。”冯雪茹说完觉得自己话语太直接，有些脸红，低下了头去喝茶掩饰。

刘为民拉过冯雪茹的手，说道：“我也想天天见你，可是有些事情，条件不成熟的时候，就要耐心等。这事不急，慢慢找机会。大不了我多跑几次县城。”

冯雪茹抬起头来，看着刘为民的眼睛问：“你是不是不想回县城？”

女孩的疑心多，刘为民赶紧表态：“我向天发誓，做梦都想来县城。你也不想想，谁愿意呆在山里？”

“山里有狐狸精勾引，你舍得离开吗？”冯雪茹又开起刘为民的玩笑，却也有暗指。

“那也不关我的事。”刘为民赶紧撇清，“我心里只有你。”

“那你可要想好，不要后悔，更不能怪我。”冯雪茹又追加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