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服了李常心,她带着满腔的仇恨,在容美儿帮助下苟且偷生藏到宫中的一个废院子里。她告诉自己还不能死,本来想杀了容美儿之后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而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复仇!以前的她被自己毁容之痛蒙蔽了双眼,如今她更要报的仇是灭族之恨。
萧墨宸,沐染兮,你们等着,让我李常心不好过,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拉你们一起下深渊!至于容美儿这个女人,待我报仇雪恨之后,若我李常心还活着,一定要她给我偿命,即使要不了她的性命,我也要她容颜尽毁,把她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全部还回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李常心是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怎么会怕他们想活着的人。什么人最可怕?连自己的生死都能置之度外,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你能祈求她去爱谁呢?
这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是由爱生恨,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容美儿说服她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往后的大风大浪都少不了这个名叫李常心的女人参与。
容美儿每日都悄悄的避开所有人来给李常心送饭,大家谁都没有想到,李常心还活着。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李常心深知这个道理,她就在宫中的某个角落,像一条毒蛇暗中窥伺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待到时机成熟,她便会蹿出来狠狠的朝着你致命的部位咬上一口。要说这世界上最令人害怕的,就是带着仇恨的人和女人,若是遇上一个带着仇恨的女人,那还真是中了大奖,这个女人即使没有成功复仇,也一定会让你损失惨重。
现在的李常心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是么都没有,可是也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能不顾一切去完成自己的目的。
“诶,你听说了吗?”
“怎么了怎么了?”
“那个葭萝夫人怀孕了!”
“切~这个消息我们早就知道了。”
“诶诶,别走嘛,你肯定不知道七夫人以前流过产,现在跟葭萝夫人闹得正厉害呢。”
“还有这种事?真的假的……”
躲在一边的容美儿默默地听完了这一切,突然,她的脑海中有了一个新的计划浮现。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容美儿啊,你还真是个聪明的女人!今天得快点打扫完御花园,然后去找李常心商量一下对策。那个蠢货,现在唯我马首是瞻,岂不是我容美儿说什么她就去做什么。这件事动手部分交给她来做,这样即使东窗事发,也查不到我容美儿的头上,哈哈,就这么办。
容美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想着这件事带来的一连串反应,她的心里就像抹了蜜一样的甜。萧墨宸,沐染兮,你们害我没有好日子过,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
“谁?”
“李常心,是我,容美儿,快开门,我有要事。”
李常心心里生出些古怪,平日里都是一天只来两次,按道理说现在不该来啊。容美儿说是有要紧事,会是什么事这么关键,连被别人发现的风险都不顾了,急匆匆的赶来。虽然很困惑,但她还是开了门,现在她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须要抱紧对方,合作最忌讳的就是互不信任,所以她们万万不可以互相猜忌。
“我得到一些消息,现在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去实施,事成之后,萧墨宸和萧墨允兄弟反目成仇,对我们的报仇大计有很大的帮助。”
“好!只要是对报仇有用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去做。”
容美儿内心讪笑不已,果然是个蠢货,要不是现在局势所迫,就这种人根本不配与她合作。那就把这个蠢货推出去就好了,什么事都不经自己的手,到时候真的被发现了就死不承认跟李常心有什么关系,谁又能拿她容美儿怎么样呢?
“我需要你,去偷一味药材,明日约莫也是这个时辰,我来找,在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好。”
容美儿详细跟李常心说了一下偷什么药材,去哪偷药材以及该怎么去偷药材。她让李常心晚上再行动,趁着夜色的遮掩,会比较容易方便一些。如果碰到人能躲就躲,躲不过也不要跑,镇定一些假装自己是宫女。容美儿还给了李常心一套她自己宫女的衣服,让李常心换上,到时候也比较好说。
容美儿从李常心的住处出来后,就立马找来纸墨笔砚,亲手写下一封信,只待明日拿到药材,连信一起送出去,这事儿差不多就能成了。
夜幕已经降临,李常心把门开了一条缝,仔细查看外面没有人后,悄悄的迅速溜了出来。幸好李常心以前也是名门望族,宫里面的礼仪倒也是信手拈来,一路上也没有人发现什么不妥。很快,就走到了御医堂,根据听容美儿的描述,她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专门放药材的屋子。拿着容美儿给她撬锁的工具,不一会李常心就把门打开,顺利的进去了。
翻找药材也没有花很长一段时间,就好像真的是上天眷顾一样,她竟然误打误撞拿到了容美儿需要的药材。
李常心沿着来时的路,偷偷潜回她暂时居住的宫殿。这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突然不知从哪过来一堆人朝着李常心这个方向走过来,李常心心里一惊,瞧瞧一瞄,竟然是沐染兮。原来沐染兮晚上睡不着,就想来御花园散散心。
李常心大叫不好,如果被沐染兮发现,那她岂不是自投罗网。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李常心却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跑是更不能跑的,李常心能做的只有屈膝行礼。
“前面是谁?大晚上不睡在御花园干什么?”
“回……回禀皇后,奴婢心里烦闷睡不着,想来这散散心。”
“哦?本宫亦是如此,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你。”
李常心额头上冒的冷汗一滴一滴顺着她那被毁容的脸往下流,怎么办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不能死,我还不能被发现,怎么办啊?
正当李常心觉得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想要临终一搏跟她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突然过来一个小厮,说有要事找皇后娘娘。沐染兮这才放过她,让李常心早日回去歇息,匆匆忙忙带着人离去。
看着沐染兮离去的背影,李常心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呼吸对她来说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李常心握紧拳头,用力的锤向地面,泪水模糊了双眼。曾几何时,她也是高高在上的,沐染兮于她而言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她要嫁的相公是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而她的姨母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家族李氏是朝中第一大族。从来没有人能让她如此紧张徘徊在死亡的边缘,也没有人能够让她抬头要看她的样貌,因为她李常心从不低头!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变了,她的皇帝哥哥是乱臣贼子已经死了,皇后也变成了沐染兮,甚至她最引以为傲李氏也被灭族了。以前谁不想跟李氏扯上什么关系,繁盛时攀龙附凤的人数不胜数,而现在李家就像是瘟疫之源,人人远离,谈其色变,都恨不得多长几张嘴,来撇清和李家的关系。
好恨啊,你们放心,我李常心一定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二日,容美儿果然按时过来,取走了药材夹在信中,用全身上下仅有的一些银子贿赂了一个太监,让他把信送给葭萝夫人。葭萝夫人拿到信后,很是受用,而且她仔细想后,觉得这是一个除掉七的好机会。
信中容美儿告诉她,葭萝夫人可以选择与她合作,她知道葭萝夫人看不惯七夫人,而容美儿这个法子可以让葭萝夫人成功除掉七。容美儿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葭萝夫人事成之后答应她做一件事,她承诺那件事对葭萝夫人绝对没有坏处。
葭萝夫人选择照着容美儿的方法做个局,那味药材其实是剧毒,她把药材放入七夫人送来的东西里,然后跑过去向萧墨允诉苦。
“我知道,我怀了孩子,七夫人看不惯我,可是,她怎可下如此毒手啊。我的肚子里毕竟还有王爷您的骨肉啊。”
“竟有此事?本王去找她亲自问个清楚。”
“别,王爷别去,都是贱妾的错,贱妾不该怀孕的,不该……”
“胡说八道!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胡话来,你放心本王一定会保护好你和你腹中的孩儿。”
萧墨允觉得这之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毕竟这么多年了,七的性子他了解,七不会干出这种事情。可是当着葭萝的面,他也不能说出什么话来维护七,万一再刺激到葭萝,孩子出什么问题,那可就后悔莫及了。
现今最关键的事情,就是稳住葭萝的情绪,至于下毒这件事,他萧墨允也不是个草包,一定会调查清楚的。希望这个孩子能早点来到这世上,不要再经历这些无妄之灾了。
葭萝心里很清楚,萧墨允绝对不可能因为她的一面之词,就对七态度有三百六十度大转弯,毕竟一朝一夕之间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但是信任都在平常这些一点一滴的积累中,磨灭的。葭萝相信,只要她把这把火加的旺,迟早有一天,萧墨允会对七失去一切相信与怜悯。
而她就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如今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一道细微的裂痕,只要葭萝再做些事情不愁不会彻底分崩离析。
“王爷,不好了,葭萝夫人掉进湖里了!”
“什么?快带我过去!”
葭萝望着一路小跑过来的萧墨允,嘴角勾起一抹不被人察觉的冷笑,转瞬之间又是满脸的无辜与震惊。这场戏她筹划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听说今日七夫人在众人的相劝下,终于肯踏出房门,又听了丫鬟的建议,准备来湖边观赏新盛开的荷花,散散心。
而那丫鬟自然就是葭萝夫人派去的奸细,监视着七夫人的一举一动。葭萝得到消息,连忙准备好也来到湖边,故意用孩子来刺激七。
在七夫人的神经终于经不起这般羞辱之后,准备跳湖自尽,而葭萝夫人快步走上去拉住七的手,不是拽她回来,却是推她下去。
这在众人眼里看来,就是七夫人要跳湖,葭萝夫人好意去相救,却被七夫人恶意拉下去。众人很快将她们俩都救了上来,虽都是无事,可葭萝夫人却喊着肚子疼。
萧墨允来到湖边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幕,葭萝疼痛难忍,哭喊着要孩子,而七就在一旁冷言讽刺,说她根本就没有碰葭萝,这一切都是葭萝咎由自取,就算孩子真掉了,也只是葭萝她自己没有这个福分。
“够了!”
萧墨允跑过来,轻轻地抱住葭萝,然后扭头对七夫人一顿呵斥。七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她视若神明的男人,他的相公,竟然对她恶语相加。七夫人哭了,哭着哭着却又笑了,眼泪嘀嗒嘀嗒的像掉线的珍珠往地下落着。
恍惚之间,七夫人又想起她和萧墨允刚遇到的时候,那时候七还是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孩子,对爱情充满了向往,以为萧墨允就是她要寻找的真爱。
不顾他人反对,一意孤行嫁给了萧墨允,哪怕只是一个妾,她也甘之如饴。好在萧墨允并没有辜负她的一片真情,待她很好,得到了七夫人后也没有变心,一如既往的对七好,很珍惜她。
七夫人还记得她刚查出怀有身孕的时候,萧墨允笑得像一个孩子,手舞足蹈着大喊我要做父亲了,我终于要做父亲了。可是那个孩子啊,他们的孩子,终究还是没有福分来到这个世界上,甚至不能张开双眼看看他生存的地方,就已经永远的离去了。
他们的孩子啊,她辛辛苦苦怀胎多月,最终也是一场空。她怀有身孕的那段日子就像一场梦,虽然萧墨允府内有很多女人,但是那段时日萧墨允只知道一心一意照顾七,从不去别的房中过夜。
那恐怕也是七这辈子,最幸福的岁月了,如果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刻该有多好。七闭上双眼,不想再去回忆,也不想面对现在这副场景。
“墨允,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葭萝,乖,孩子没事儿。”
“真的吗?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太医已经赶过来,确诊孩子无事。萧墨允这时看向七夫人,七又瘦了,小脸儿刷白,削尖的下巴,看着身上已经没有多少肉了。
萧墨允心中不禁感到一阵心疼,也为刚刚自己冲动的行为感到抱歉。刚刚葭萝一脸虚弱的躺在丫鬟的怀里,七就像一个毒妇一般咒骂着,更何况萧墨允赶来的途中已经听下人讲完了全过程。
大家都看到的,是七夫人把葭萝夫人拽进了湖中。萧墨允不知道为什么七会这样做,这不是他记忆中那个温良女子应有的模样。
在他脑海里,七一直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典范,从不想去与他人争什么,抢什么。但是性格却很倔强,只要是自己的东西,她绝对不肯让与旁人。
究竟是为什么,七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萧墨宸眼中满是复杂和探究,可待七再睁开双眼,已是漠然。七那副动人心魄的眼眸,此时像是一潭死水,任谁看过去,心底都只有绝望过后的淡然。看穿了一切,对世间已无留恋。
不知为何,萧墨宸看着七,七也望着他,可萧墨宸总感觉七不是在看他,也不是在看任何东西。萧墨宸突然觉得自己要失去七了,心底满是不舍,却无可奈何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啊。这时,葭萝又开始喊疼,萧墨宸深深地看了七一眼,抱着葭萝离去。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萧墨宸最后扭身的时候,看到七笑了,灿若夏花般的微笑。一霎那,萧墨宸仿佛又回到那个风和日丽的下午,他伸手扶了一把小河边戏水差点滑倒的少女,那少女扭头就惊羡了他的眼,那纯真的笑,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
“皇后,小人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但说无妨。”
“小人近日发现,容美儿行踪鬼祟,就想提醒皇后娘娘要不要派人去查探一下。”
“是吗?那你就领几个侍卫去看看吧。”
“遵命,皇后娘娘。”
容美儿……是那个二皇子的妃子,本宫可怜她饶她一名,她竟还敢徒生事端,看来本宫还是太过于仁慈了,让这些人变得无法无天。这次如果抓到她什么把柄,本宫一定要严加管教。这后宫的女人,果然都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料。
此时的容美儿并不知道她已经被皇后娘娘盯上了,她的心里还在暗自高兴。听别的宫女说,最近葭萝夫人很得宠,而七夫人已经彻底失去了萧墨允的宠爱。这就意味着,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过几天就在派人给葭萝夫人捎封信,让她是时候该为我的事做打算了。
沐染兮,萧墨宸,你们是都不过我容美儿的,欠我的我要你们一点一点都给我吐出来。
容美儿回过神,想到该去给李常心送饭了,就赶忙收拾好手边的工作,哼着小曲朝着李常心居住的废弃宫殿走去。
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时候已经有三四个人跟在她的身后,就等着她一步一步将自己送入牢笼。
“李常心,我来给你送饭了,快给我开门。”
“今天怎么这么慢。”
“有你的吃的就不错了,我天天还要打扫御花园呢。”
“好了,快进来。”
李常心把门打开,让容美儿进,此时这两个人都是异常兴奋,因为这件事的成功使她们复仇的计划又进了一步。容美儿身后跟的暗哨已经悄悄离去,找到皇后娘娘报告他们的所见所闻。
“这容美儿当真是有鬼!”
“是啊,皇后娘娘,我们还发现,跟容美儿狼狈为奸的是李常心。”
“什么?你可看清楚了?”
“属下亲眼所见,绝对没有错,是那个被毁容了的李常心。”
沐染兮的心中像被雷炸了一样,从里焦到外,怎么可能是李常心?这以前二皇子还在的时候,谁不知道李常心跟容美儿简直是一对死命冤家,如今她们俩怎么勾搭到一起了。这事儿得好好查查,沐染兮派人先去把李常心抓过来,决定要好好拷问她一番。
此时,废弃宫殿这边,李常心和容美儿商量完事情,容美儿前脚刚离去,侍卫后脚便来到了这里,把正在大快朵颐的李常心抓走了。
尽管李常心竭力反抗,但作用并不大,毕竟是大内侍卫,抓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都抓不到,还有什么颜面存在于这个世上。李常心面如死灰,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玩完了,容美儿希望你能够成功复仇,带着我李家的那份仇恨一起。
沐染兮见到李常心,又震惊了一番,这个女人还是那个满身骄傲名誉京城的李家小姐吗?她一身粗布衣,浑身遍布脏东西,蓬头垢面的,根本不成人样。终是心中不忍,沐染兮找婢女带她下去沐浴,换了一身衣服,才把她带到面前审问。
可这过程终究是不尽人意,李常心明白自己已经是落网之鱼,不可能再度逃脱,既然这样那她也所幸跟沐染兮死磕到底,一句话都不肯说。沐染兮用尽一切方法,软硬兼具,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先把她囚禁着,在做打算了。
葭萝夫人的日子是越过越舒坦,因为上次落水事件这一闹,使萧墨允与七夫人之间彻底完蛋。先不提萧墨允的态度如何,七夫人已经闭门多日,饭食也不见吃多少,听婢女说,她已经骨瘦如柴,我见犹怜。这令葭萝夫人的心情更加欢快,早点死了才好呢。
“禀告夫人……七……七夫人,自杀了!”
“什么?”
葭萝竟然第一反应不是想笑,和众人一样,她很震惊这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