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落整整这般守在萧烨身边守了三日,期间她除了不说话之外,其余很正常,直到三天之后,她自己知道意识到萧烨真的已经再也回不来了,她看萧烨躺在那里,很安静,是她从未见过的安静,看着看着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甚至连他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颗很好看的痣都不知道。
她也第一次发现萧烨虽身材高大但却实在清瘦,他好像吃什么都不长肉一般,“不是说要和我一起去很多好看的地方看看的吗?怎么失言了呢?”
“我没想到你也会骗人,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谎了,你不是说你向来不屑于说谎的吗?”
“我还欠你许多东西没来得及还,你当真连还的机会都不给我是吗?我总想着我们还有很多时间的,我一定有很多机会可以还你一些的,就算是时间不够,但不够的那个人也该是我才对,怎么就变成了你?”
云落抓着萧烨的手,自顾自地说着些在旁人听来分明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视线越来越模糊,眼泪成线般往下掉,打落在萧烨的身上。
“我去给你拿身新衣服吧,这铠甲这么重,很多地方都脏了,你肯定穿着很不舒服的!”云落伸手胡乱在自己脸上一抹,随后站起身想去给萧烨拿身新衣裳换上。
“唉,妹妹这样也不是个事,从前以为她对萧烨并不在意,却没想到感情却这么深!”云落准备去萧烨原先的军帐时,却看到她大哥和二哥站在一个拐角处说着话,云落向后退了一步,隐住自己的身形,她没有别的意思,她现在只是不想与任何人碰面。
云落自然听得出来方才那是她大哥云从的声音,云从说完之后,云凡也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落儿她向来是个重情之人,就算她还未彻底爱上萧烨,可感情却不是假的,他们好歹相处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啊?”
“是啊,对了二弟,你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那天轩王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不是坚持要自己去的吗?怎么最后变成了萧烨去了?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云从道。
云落心中一惊,双手不由自主地捏紧,她没想到中间还有这样的隐情,很快她便听到云凡的声音,“我也不知,但那天轩辕熠确实很坚决的说他自己去做诱饵,那时我们还想反对来着,但是他根本不给我们反对的机会,今日近凌晨的时候,明明他们要行动了,他却把我们所有的人支开了,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落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耳中分明已听不清其他的声音了,她只知道是轩辕熠让萧烨去送死的,突然一股莫名的怨恨从她心中迸发出来,她什么也顾不得了,抬脚便向轩辕熠的军帐走去。
“落儿,落儿怎么会在那里?”云从和云凡惊呼了一声。
云落冲到轩辕熠帐前,玄风和清月站在那里,一看到她,二人先是一惊,随后清月迎上来道:“云小姐,您怎么来了?”
“轩辕熠在哪里?”云落红着眼睛问道。
见她这般模样,玄风和清月相视了一眼,玄风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殿下在帐中,云小姐有事吗?”
云落也不看他们,抬脚就向帐中走去。轩辕熠站在帐中也不知在想什么,见她进来转过身,刚欲说话,却见云落拔下他的佩剑便架在他的脖子上,轩辕熠没有作声,他清晰地看到云落的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恨意,他从未看到过这样的情绪出现在云落的眼中。
“云小姐,你,你这是干什么?”清月慌忙上前欲拦道。
轩辕熠喝道:“站住,不管你们的事,你们出去!”
玄风和清月眼中虽着急,可他们向来唯轩辕熠的话是从,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转身出去了,他们刚出去,云从和云凡便也赶到了。
“落儿,你要干什么?”云凡问道。
云落转头看着他们说道:“我只是来替我的夫君讨一个说法,不管你们的事,你们不要过来!”
“出去,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轩辕熠冷声说道,他看向云落,他不知自己心中到底该作何感想。
云从和云凡等人皱了皱眉未再上前,只是退到了门口也未出去,现在云落情绪很激动,他们很怕云落一个冲动就会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来。
“你要什么说法?”轩辕熠看着云落说道,他看也不看架子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剑。
云落将剑又逼近了几分说道:“萧烨去送死,你知不知道?”
轩辕熠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而且除了我,他们都不知道!”
云落冷笑了几声说道:“好,那么你承认是你让他去送死的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害死他?”
“不是我让他去的,是他自己自愿去的,我没有想害死他!”轩辕熠貌似平静地说道,可谁都看的出来他这会一点也不平静。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云落胡乱地抹了两把,歇斯底里地说道:“不是你让他去的?怎么会不是你,就是你,你不是说你自己去的吗?为什么不是你去,为什么变成了萧烨去?你有什么权利决定他的生死,为什么你自己不去?”
一阵剧痛瞬间包裹了轩辕熠整个心,“你是想说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对吗?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死的是萧烨对吗?”
云落一愣,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并不想任何人死,可是......、
她的沉默在轩辕熠看来却成了一种默认,轩辕熠苦笑了两声道:“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呢?我为什么要答应他呢?真是可惜啊落儿,让你失望了,不过现在也不算晚,你还可以杀了我,虽说换不回萧烨的命,但让你泄愤还是可以的!”
云落瞪大眼睛看着他,她感觉自己握着剑的手有些颤抖,她不明白,她不是来替萧烨讨个说法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这样?杀了轩辕熠?她方才不是恨不得杀了他的吗?怎么下不去手了?
轩辕熠伸手抓着她的剑,一下子抵在自己心口,他的心好痛,他真的有些希望云落便真的狠狠地刺进去吧,左右他在她心目中也变成了这般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她心里居然为了另外的人而对他有了杀意!这样的话,他这么些年来的努力成了什么?
云落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松手,剑摔落在地,云落微闭上眼睛道:“轩辕熠,你太厉害了,你真的太厉害了,我斗不过你,罢了!”
云落说罢转身离去,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她能做的了什么,她好像能做许多,但实际上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她救不了萧烨,也救不了自己......
萧烨身死,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他的牺牲换来了胜利的曙光,那一战,南兴重创了北川,将微弱的优势终于放大成了绝对的优势,北川再无力支撑起下一轮的战斗,夏侯赢虽还不死心,但已经无力挽回什么了!
萧烨的尸身很快便要送回南岳城了,他是南岳的世子,自然还有一场隆重的丧礼等着他,可那又如何,他终究是不会再回来了。
云落依旧守着萧烨,他已经换回了常服,好像又跟活着的时候一般,云落经常会觉得他并没有死!
“云小姐,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清月走进来,看到萧烨的尸身,心中也是悲凉不已,她没想到那样骄傲的人也会有这么安静平和的时候,她没想到那一天他居然真的就回不来了!
云落面无表情地说道:“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清月点了点头说道:“云小姐,其实你真的错怪殿下了......”
云落打断她道:“你若是来说这些无聊的话的,那就不必说了,我怪不怪他对他来说没有半分影响,所以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重要,怎么会不重要呢?你明明知道殿下那么爱你!”清月急道。
云落冷声道:“我的丈夫还在这里,你是来替你们殿下羞辱我的吗?”
清月看了眼萧烨随后说道:“世子的愿望也不是看你这样的,你先听我说完好吗?你难道不想了解这整件事的真相吗?不想知道杀死世子的真正的凶手是谁吗?”
云落沉默不语,清月见她不再抗拒忙开口道:“其实原本殿下真的是想自己去做这个诱饵的,可是世子不知道为何,深夜过来找殿下,说他愿意去做这个诱饵,具体什么原因我们当时都不在帐中也不明白,想来只有世子和殿下二人知晓了,他们谈了很长时间,最后殿下才答应了世子的请求!”
“其实那天,只有前方速度够快,还是来得及救世子的,云小姐你没有看到,殿下那天特别拼命,他一人孤身冲到敌阵,离我们大队伍远了许多,他知道只有快一些,世子回来的机会才会大一些,我们前方破阵之后,那边传来的消息还不算很坏,虽然世子带的队伍伤亡惨重,但世子还活着,殿下又马不停蹄地带我们过去救世子,可是我们还是去晚了,夏侯赢最后带着北川的高手不管其他人,只取世子一人,世子已经苦苦支撑许久,气力早已不济,才被夏侯赢杀了......”
“所以,又是夏侯赢......”云落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