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的解释,司马鑫其实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她不知道码洋是什么意思。百分之十倒是听明白了,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是给她的分成。
她对于出版界的事情,并不了解多少。只是知道很多出版社,都是要跟作者合作出书的。她的这本书,就被很多出版社的编辑谈过合作出版事宜。
谈得多了,她才知道,原来这里面各有各的心思。对于出版社来说,要出一本新人的书,对于市场的反应,根本就没有把握。这样一来,对于出版社来说,出这一本书,就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而一般的出版社,国家对它是有书号限制的。或者是说对它实行书号管理。你这个出版社,一年能出版多少书,有关管理部门按照计划,给你下达多少个书号。
每一个书号,只能出版一本书。书号等于是书的身份证。对于出版社来说,书号就是它的资源。这种资源是要体现出效益来的。
你一个编辑,拿到了几个书号,每一个书号相应地必须给出版社带来多少多少的经济效益。这对于具体的编辑来说,压力可就太大了。
于是,鸡不尿尿,各有门道。编辑为了稳定地获得效益,就打起了作者的主意。你要出书吗?可以啊。你先拿钱把书号买下来。
然后这个书号的价钱,就包括了这本书出版的所有成本。当然,除了这些成本,还有适当的利润。这样一来,出版社就做成了稳赚不赔的生意。
不过,这里面的猫腻,也广为诟病。有关的管理部门,就明确规定,出版社不准买卖书号。也不准变相买卖书号。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上下也是一种博弈的关系。
你上面不准我出版社买卖书号,我不公开地买卖,我跟作者签署协议,叫做合作出书。作者提供合作出书所需要的什么印刷费拉,编辑校对费拉,封面设计制作费拉,什么劳务费啦。
这些费用里面,根本就没有体现什么书号费。但是,只要作者提供了上面那些费用,对于出版社来说,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因为上面给它下达书号计划的时候,根本就是免费的。
这些门道,司马鑫也是跟很多编辑谈过之后,才慢慢地知道的。她之所以专门来省城一趟,就是因为这家出版社的编辑,联系她的时候,没有说到合作出版的事情。也没有说到书号费的问题。
所以,她就来了。尽管这家出版社,看上去办公楼有点破烂不堪,但是人家还是很正规的。不仅没有跟她谈什么书号费的问题,也没有跟她谈需要她承担的别的方面的费用问题。
而且,尽管她没有弄懂码洋的意思,但是隐约觉得是人家给她报酬的事情。所以,司马鑫也就放心大胆地把合同草草看过,然后按照编辑的指点,在需要她签字的地方,很潇洒地签上了她的名字。
编辑就告诉她,“所有的手续就办完了,然后书出来以后,我会通知你,给你寄出样书。”
司马鑫也没有想到,出版一本书,程序竟然这么简单,就签了一个名字,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
这个时候,编辑才算注意到了陈夏荷。转身问她,“你是不是也有长篇小说要出版?”
陈夏荷赶忙说,“不是,我是跟司马一起来的。”
司马鑫连忙介绍说,“不好意思,我忘了给你们作介绍。陈老师是公司创作中心的主人,原来是大学的老师。是写诗的。”
编辑点点头,“现在的文学,没有了它应有的光环。纯文学几乎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了。很少有人看书了,都是在手机上看什么微博啊,微信啊。都是一些碎片化的阅读。”
“是啊,据说现在写诗的人比看诗的人还多。”陈夏荷不失时机地调侃了一下自己。
编辑有些疑惑地看看她们两个人,“一个大学老师,一个农民作家,你们不应该走在一起的。”
陈夏荷就大致上把自己搞的创作中心说了一遍。编辑扶了扶眼镜,“你们这家企业,我倒是知道一些的,全省范围内,你们是鼎鼎有名的啊。难得你们董事长还对文学有这样的认识,还能拿出钱来,资助作家诗人。”
陈夏荷有点骄傲地说,“你说对了,我们柳董事长,虽然是一个企业家,可是也有人文情怀,不是一心钻钱眼的企业家。我目前正着手写他的一部报告文学。”
编辑很欣赏地看着陈夏荷,“你们算是办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不过,我到对你们的柳董事长有一个建议,这就是,你们企业能不能不要搞这样的创作中心,现在的问题是,不是作家诗人没有创作的兴趣,而是作家诗人的作品,因为经费的限制,不能出版的问题。”
“ 所以,与其拿出那么多的钱资助作家诗人去创作,倒不如把这些钱用到资助作家诗人的作品出版上。”
老实说,编辑的这个意见,以前陈夏荷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觉得要出版作品,有很多的环节,比如要审读,那么自己不就成了编辑部出版社了吗?
那样一来,她目前的创作中心,规模就需要大大地扩充了。作为一家企业,很难设想会有这么大的手笔,来搞一个编辑部出版社。
不过,这个编辑的建议,也给了陈夏荷一个新的思路,就是他们企业可以不管那些具体的出版环节,只跟出版社发生关系,每年资助几本书出版。
这些都是后话,陈夏荷就对编辑说,“原来对你们出版社的操作流程,不是很了解,只是从我们企业的实际情况出发,搞了这么一个创作中心。司马鑫就是我们第一期的中心作家。”
编辑说,“不管在哪个环节扶植,都是一件好事情。我也是从我们出版社的角度来提建议的。你们也许不知道,现在我们的出版社也是举步维艰。”
“你看看我们的工作环境,看看我们的工作条件,就大体上知道我们的经济效益了。实话告诉你,我们编辑部现在都变成女编部了。男编辑有门路的调走了,没门路的转岗了。不过,也不能责怪他们,男人们总是肩负着更大的生活重任,他们有养家糊口的压力。”
“以前人们说作家是穷人的事业,我们还觉得编辑起码是白领。现在才知道,原来除了作家,编辑也是穷人的事业。穷人才干的事业。”
说到这里,他们三个女人都沉默了。过了半天,司马鑫才说,“我的小说能在你们出版社出版,非常感谢老师的帮助,中午咱们在一起吃顿饭,表示一下我们谢意。”
陈夏荷以为编辑会拒绝的,可是没有。编辑很高兴地说,“因为我们是穷人的事业,就被人看作清水衙门。我们不请人吃饭,也很少有人请我们吃饭。其实呢,吃饭也只是一个幌子,大家聚到一起,聊聊天,吹吹牛,才是目的。”
编辑看着司马鑫,征求她的意见,“你这本书的出版,也不是我一个说了算,还有很多的人都参与了意见。是不是把他们也都叫上。”
司马鑫不知道这个很多人究竟是多少人,她不由得看了陈夏荷一眼。陈夏荷点头示意,司马鑫就说,“没有问题,我也想借机多认识几个老师呢。”
编辑就开始打电话,联系好以后说,“咱们都是个人掏腰包,就是吃饭,附近有个小饭馆挺干净,价格也适中,咱们就到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