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归芍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之后,便又迎来了不安生的时间。
这次的人倒是一个也谈不上太过于陌生的人。
之前在行宫的时候,就传出了孟家要和霍家联姻的消息,孟归莹不愿意,单枪匹马地要跑到行宫当中去找孟归芍,结果在路上遇害,这件案子一直到最后,也没有一个结果,的确也是快成了孟归芍的一个心病。
但是,孟家和霍家联姻的事情,却并没有被搁置下去,反而是极为迅速地进行着,或许是霍家知道这件事情干的也算不得太地道,所以也并没有大肆的宣扬,只是小范围的办了。
自然,新娘的人选,从孟归莹换成了孟五小姐孟归纹。
孟归芍再次见到孟归纹的时候,是冬月里请安的时候,单单只有孟归纹一个人前来。
孟归芍颇为好奇地与书寒探讨了这件事情,“难道是霍家现在已经不对哀家有什么戒备之情了吗,居然这么简单地就将人派来了。”
“也说不准,或许他们打定了五小姐和他们是同心的,并不需要监视呢。”
不管如何,这人是进来了,孟归芍总不能不见。
看见孟归纹的一瞬间,孟归芍有那么几分的难以置信了。
从前的孟归纹在她姨娘的打扮下,不说是十分的好看,至少也是有七分的,可是看看如今孟归纹的这个样子……满头珠翠,如同街上的暴发户一般,身上绫罗绸缎,颜色鲜艳,唇上又画了一个极为娇嫩的颜色,知道的人,知道这是续弦夫人,不知道的人看过去,这不过就是一个姨娘的做派罢了。
当然了,这些话,孟归芍断断不会当着孟归纹的面说出来的。
不动声色地看着孟归纹给她行了礼,吩咐了赐座,才有心问了起来,“看妹妹面色红润,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吧。”
孟归纹嘴角绽放了一个小小的笑,拿着手绢掩在嘴上,“这是自然,夫君待臣妇很好。”
孟归芍本来是喝着茶,听了孟归纹那柔媚的“夫君”骤然咳嗽了两声,只得将茶放下,“嗯……过的还好就好。”
说了一句之后,搜肠刮肚打算换一个话题,奈何本来在府中的时候就不是很熟悉,现在又隔了那么长的时间,就更不知道要说一些什么好了。
倒是孟归纹,丝毫地不带着尴尬,开始给孟归芍讲起了他们夫妻之间的生活,脸上带着些许的娇羞,让孟归芍略略地有一些的不适应。
不过书寒倒是已经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孟归纹如今这个状态,可不像是要跟姐姐好好叙旧的妹妹,倒是有那么几分地来炫耀的,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她的夫君,若当真是什么好人也可以,那霍二公子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放在正经人家的大小姐身上,人家都是不愿意假的,也只有孟归纹这种没有见过世面的女人,会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多么好的因缘。
孟归芍听孟归纹唠唠叨叨了许多,却都是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在孟归纹喝水的空挡,状若无意道:“说来妹妹也嫁入霍家已经很久了,不知可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呢。”
“感觉?感觉很好呀,方才都是跟娘娘在说臣妇的感觉呢。”
“是么,听闻霍家虽然是武门,但是霍将军很是喜欢读书,书房中有不少的古籍呢,妹妹平日在府中喜欢舞文弄墨,不知可有看看?”
“这……”孟归纹很快地换了一个表情,“妹妹只是儿媳,书房是公公的,妹妹也不好进去是不是。”
孟归芍浅浅一笑,“倒是哀家糊涂了。居然忘了这个礼了。”
孟归纹觉得自己失了面子,总想从别的地方找回来,于是便又继续地开始说她跟霍二公子的事情,许久才停下来。
“听来霍二公子当真是个妙人,妹妹有一个好的归宿,哀家这心里也就放心了。”
孟归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又似痛心道:“都怪妹妹考虑不全,在姐姐面前说了这么多……妹妹也不是有意的。”
孟归芍听她这意有所指的话,登时地知道这个女人又要指向先帝,来表达自己对孟归芍的可怜之情,这是现在孟归芍最不想听的事情,揉了揉太阳穴,在孟归纹开口之前及时打断,“妹妹不必如此,哀家近来身体有一些不好,这会儿说话久了,又有几分头痛……”
孟归芍已经这么说了,孟归纹也不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告退。
等人已经走出去了,孟归芍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这性子,可真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娘娘,为何要跟她唠叨这么久没用的东西呢。”
“哀家就是想看看如今霍家相信她到什么地步,看来除了霍二公子,她连霍家其他的人都不大能接触到。”
“是说其实现在霍家根本就不信任她吗?”
孟归芍点了点头。
按照孟归纹那种性格,如果要是霍家对她但凡有其他任何的地方表现出了重视,她都绝对不会不说出来的,在她的话中,出现的最多的人就是霍二公子,连霍夫人都很少出现,不过既然这么防着她,又何必当初把她娶进来呢。
如今霍家的姻亲纷纷落马。北境的士兵也已经开始转调,除了霍家军名下的五万军队之外,霍家手中几乎是没有什么能拿来与楚萧然抗衡的了。
当然了,就是这五万的边军,让楚萧然还在安静的等待着时机。
他必须要有一个足够的理由,让这五万边军没有起兵的理由。
这是一个不是很好把握的尺度啊。
晚上楚萧然到了坤宁宫的时候,孟归芍已经休息下了,突然见了楚萧然还有几分的意外。
“你这是从哪里来,怎么还喝了酒了?”
楚萧然平日里自律的很,酒是很少碰的。
“见了几个北境的将士,说的高兴,便喝了一些。”
于是孟归芍便知道了,这一定是讨论了关于霍家的事情,有个好结果,所以才会这么高兴了。
“归芍,等这一切都完成了,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娶你了。”楚萧然笑了一笑,轻轻地吻了一下孟归芍的额头,“这么久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不过一年的功夫,如何就久了。”
许是喝的太多了,平日里的精明都不见了踪影,脸上只带了一个傻傻的笑,“哪有,好多好多年呢。”
孟归芍只当楚萧然是开玩笑,推了他一下,“你呀,没个正行的。”
“归芍,我是认真的呢。”楚萧然趴在孟归芍的身上耍赖不肯离开,“你原来明明那么喜欢我,为什么突然就喜欢上了玉然呢,你还说谎,说父皇把皇位传给了玉然,每次见到我都……都代答不理的。”
楚萧然脸上出现了一种小媳妇一样的委屈之色,孟归芍却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手都开始发抖,“你……你说什么……”
“就是你啊^……你说你爹逼你,可是……后来你为何还要那样呢。”
楚萧然睁开了略有朦胧的眼睛,“你呀,你若是不喜欢我,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逼你的。”
孟归芍如今的脑子已经全部混掉了,根本不知道要说一些什么。
楚萧然咧了嘴,“不过没关系,现在我抓到你了,那个大人果然是没有骗我呢。”
孟归芍心中一悸,不知为何,耳边飘过了那个元宵,擦身而过的女孩子那声清脆的“崔大人”。
她颤抖着手拍了拍楚萧然,“你说的,那位大人……是谁……”
“是……是……”
楚萧然伏在孟归芍的腿上,发出了均匀的喘息声。
只留了孟归芍一个人,在寒夜当中,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东西。
而在藤屋当中,我骤然地松开了握着床上女孩子的手,犀利的目光转向了在一边保持着面无表情样子的崔判官。
“崔死……”噎了一下,咳了一声,“大人,您没什么想解释的吗?”
“解释?”崔判官将那张面瘫脸转了过来,“解释什么。”
“将生魂嵌入到死人的梦中,是容易出事的。”
崔判官将手中的茶慢慢放在了桌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义愤填膺的我。
“如果本座没有看错,梵音姑娘是在质疑本座。”
听见梵音姑娘这四个字,我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但是对梦的渴望让我并没有退缩下去,梗着脖子等着崔判官的进一步解释。
我发誓,这是过去的三四五六七八百年当中,我面对崔死鱼最硬气的一次,为的不过是一个我每日都要接触的死魂。
崔判官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的淡然,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崔判官第一次服软的败下阵来。
“此事容后在解释。”
崔判官走了,背影颇有几分狼狈而逃的意味。
我坐在小椅子上,咂了咂嘴,什么意思,是我第一次赢了他,原来无往不利的崔大人,也会退缩呢。
回头又伸手向那女子,想了想,挽手做了结界,将人保护在其中。
门外的崔判官看着明明暗暗的小屋,若有所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