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亓处长站起来了，张慕润也就站起来，他知道今天跟亓处长的短兵相接，也就是这样了，不会有什么效果的。再跟他这样耗下去，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但是，就这样走，好像又有点于心不甘。陈冬梅也是这样的想法，两个人的眼神交流了一下，张慕润就说，“亓处长，老实告诉你，尽管你是一个大处长，我们只是小百姓。但是你也不要以为，你是一个什么官，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你有你的道道，我们有我们的办法。如果你现在认错道歉，事情还可以谈，如果你执迷不悟，那咱们就骑着毛驴看唱本，走着瞧！”

陈冬梅听了觉得很爽，以前她老是感觉张慕润太软弱，什么时候都是逆来顺受的样子，是一个典型的逗比。但是在亓处长这个事情上，陈冬梅的感觉有些变化。

她觉得张慕润的逼格有上升的趋势，腰杆好像也硬了许多，思路也更开阔了。这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变化。陈冬梅接着张慕润的话音说，“我建议有时间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你就会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你的银行那么小。特别建议你到北京去，你就能切身感受到，你这个处长是多么小。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

说完，陈冬梅挽起张慕润的胳膊，头也不回地走出亓处长的办公室，留下了亓处长，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又红了。

张慕润跟陈冬梅出了银行大楼，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茶餐厅，这才觉得有些饿了。他们就走进去，占了一个散座。服务员捧着菜单过来，陈冬梅点了两个菜。

茶餐厅的人不多，看看也没有认识的人，他们就又讨论起亓处长的事情来了。

陈冬梅说，“我看亓处长底气十足，他肯定觉得自己的操作，滴水不漏，我们拿他没有办法。你看他的回答，简直就是彩排过的，相比之下，咱们的准备就显得太小儿科了。”

张慕润这时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开始放录音。他们又听了一遍亓处长的回答，觉得亓处长真的是有准备的。难道他知道一定会有短兵相接的这一天？

陈冬梅分析说，“他也可能设想了我们会找他质问，也作了我们会录音的准备。从他的回答里面，根本听不出他有什么问题，反倒是像我们无理取闹一样。”

张慕润点点头，“不管他做了多么周密的准备，他盗取了我们的软件，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事实就是事实，我不相信，他真的能指鹿为马。”

陈冬梅有点担心，“尽管从道理上说，是这样。可是什么事情都有例外啊，为什么老有平反冤假错案的事情发生？就像乌云遮月一样，冤假错案也会发生在我们身上的。”

张慕润说，“这一次跟亓处长的事情，不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一个实事求是的问题。如果咱们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以后还不知道会害多少人。”

“嗯，咱们干的是伸张正义的事情。不过，咱们这一次要好好地合计合计，针对亓处长的准备，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张慕润好像胸有成竹，他说，“刚才看了亓处长的嚣张气焰，我反倒是格外地冷静。所以我才要求他报警。他算是聪明，没有选择报警。”

“他没有报警，我们是在人家的办公室，也没有理由报警。但是，从这一点，也可以可看，亓处长他实际上是心虚的。表面上气壮如牛，用来掩盖内心的心虚气短。”

“既然是这样，当时我就有了一个想法，咱们可以采取法律手段，到法院起诉亓处长。”

陈冬梅眼前一亮。诉诸法律，本来就是他们的选项，只是感觉请律师费用太高，他们没有把这个选项，当成第一选择。而只是一个保留手段。

可是，今天的遭遇战，事实给了他们提醒：遇到亓处长这样的人，必须丢掉幻想，要采取法律措施。他一个银行的处长，也许可以在银行系统呼风唤雨。但是出了银行的大楼，他亓处长就跟张慕润，就跟陈冬梅，成了平起平坐的公民，大家都处于同一起跑线上。

尽管亓处长这个公民，有他的优势，他比张慕润，他比陈冬梅有点权力，有点金钱，但是一旦到了法律面前，一旦事情摆在了桌面上，那么公平正义法律，都会走到前台的，就会大大抵消亓处长的优势。

陈冬梅想到这一点，当然是全力支持走法律维权这一条路。“拿起法律武器，跟他到法庭上见，我想亓处长肯定也会想到这一条。咱们要拿出咱们的证据来。”

张慕润表示同意，“其实，这几天，我在网上查阅了很多类似的案例，也到图书馆翻阅了一些法律方面的书籍，对这个事情的法律层面的东西，可以说有一些了解了。”

陈冬梅没有想到，现在的张慕润，跟以前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了。尽管他还是一介书生，但是起码，他从软件的世界，从他的专业领域，走了出来，开始关心外面的世界，开始接触真实的社会。

虽然这样做，也有可能耽误他的软件开发，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讲，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科学技术发展到现在，一个人囿于一个专业，一个领域，反而不一定能得出震撼性的成果。

有很多诺贝尔奖的得主，他们的获奖成果，都不是他们的本专业成果，而是一种称作跨界的成果。所以，张慕润目前的研究法律，对他以后的软件开发，也许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陈冬梅就问道，“那么你的思路是什么呢？”

张慕润说，“我们可以直接到人民法院，起诉亓处长非法侵占我的知识产权，盗取我的科研成果。”

“这方面，我们也是有根据的。资料上面说，咱们国家尽管起步晚，但是现在已经开始重视知识产权的保护了。法院有专门的知识产权法庭。咱们可以到这个庭去直接起诉。”

“像这种咱们自己直接起诉的案件，法院叫做自诉案件。这种案件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叫做谁主张，谁举证。意思是，咱们如果真的起诉了亓处长，咱们就要能够拿出直观的证据，证明亓处长确实盗取了我的软件。”

“现在咱们手上的证据尽管不是很多，但是也能够形成一个证据链。亓处长不是有一篇论文吗？我现在也有一篇相同内容的文章，要在国外权威的杂志上发表。这两篇文章，专家可以放到一起看一下，对比一下，从时间上，从立意上，鉴别究竟是谁剽窃了谁？”

“我的文章有一个附录，附录里面有我使用的分析数据。这些数据的取得虽然不尽合法，但是它毕竟能证明我的科研材料的来源，我相信这一点，亓处长他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出来反证的。”

“我的附录，我的数据来源，包括体检中心的数据，网上剑走偏锋的数据，都是有迹可循，有案可查的。”

“再一个，银行在面试中使用了我的软件，你可以提供一个证明，有了这个证明，咱们可以把银行也列为共同被告。”

陈冬梅禁不住把脸贴上来，给了张慕润一个响吻。然后说，“银行使用你的软件证明，光是我一个人的证言，显得单薄，正好我的同学，还有几个人参加了面试，我也可以找他们，叫他们做一个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