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面的万卷书依然紧追不舍,而张九年和那黑衣人所乘的马匹已经累的不行了,骑了两个人,而且还是在这黑夜里在山间小道上跑,大多数马都会支撑不住的。
现在终于,回过头也看不清楚那万卷书的踪迹了。而那马儿也停了下来,说什么都不肯跑了。那黑衣人骂道:“这臭马儿,怎么这么快就没劲儿了啊。”张九年道:“它就这么大本事,你再赶它,它可要摔下来累死了。”那黑衣人道:“这怎么办啊。”张九年道:“咱们把马儿放走,在这里躲一会儿吧。”
他回想了一下刚才所奔袭的路程,足有十余里路,可是所拐的弯特别多,想要回到墨乔所在的地方,可就十分麻烦了。
那黑衣人听张九年这样子说,也就把马儿给放了。张九年在密林之中,往回路走。那黑衣人站住,叫道:“喂,你干嘛去啊?”张九年道:“山洞里还有人呆着,你没看到吗?”
那黑衣人道:“看到了啊,可是回去好危险啊。”张九年不耐烦道:“我跟那万卷书无冤无仇,有什么危险的?她呆在那里更危险。”那黑衣人道:“她是谁啊?”张九年道:“她就是她,跟你有什么关系?”那黑衣人往前急奔几步,站在张九年面前,道:“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让你走。”
张九年很是无语,站在那里,道:“我就是不说清楚,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那黑衣人有些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那……那……”说了两个“那”字,却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张九年道:“那什么啊?”
那黑衣人鼓起勇气,张开双臂道:“那我就是不让你走了!”张九年不理会他,直接扳开他的胳膊,往前走去。那黑衣人又不知所措了,看了一会儿,就急忙奔过去,走在张九年旁边。张九年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啊?”那黑衣人道:“我跟你一块儿回去。”张九年道:“不必了,我一个人倒还好些,不然跟你一块儿,那万卷书可就饶不了我了。”
那黑衣人一听这话,显得十分失望,呆着哭腔,道:“你……你怎么这样子胆小。”张九年道:“对,我就是这样胆小。我不光胆小,我还贪婪,我还怕死,我还没有武功,我还想发财。”
那黑衣人怔怔地站在那里,张九年抱着小万雕继续往前面走。过了没多久,那黑衣人又追了过来,大声道:“哎,管不了别的了。”说着一把拉住张九年的胳膊,道:“你还没见过我面呢。”
张九年“噢”了一声,道:“没见过面就没见过面吧。”那黑衣人这时候一把扯掉了脸上的蒙面布,对着张九年。只见这个女子长着一张雪白的瓜子小脸,眼睛水灵灵的大,似乎盛下了普天下所有的水。张九年忽的感觉眼前一亮,可是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波澜,因为她是远不如墨乔好看的,而且就算和墨乔一样好看,张九年也绝对不会动心。
这时候那女子后面的头发也散开了,长发及腰,铺满了整个后背。张九年道:“你今年几岁啊,看着这么小。”那女子一昂头,道:“我十七啦!”张九年微微一笑,因为她心里想起来了当年十七岁的墨乔。第一次看见墨乔时候的感觉。
记得那时候是在烂柯山下的一个小酒馆里,酒馆名字叫“枫林酒馆”。那时候张九年看到墨乔的时候,墨乔身上穿着浅纱长裙,画着峨眉淡妆,根本不是行走江湖人的装扮。张九年看到墨乔的一瞬间,心里的自卑竟然流了出来,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
张九年素来高傲,虽然那时候他还年少,可是就算看到更加精致娇贵的女子,他心里也不会有任何自卑之感的,可是第一次见到墨乔的时候,他完全抵抗不住。墨乔那时候的打扮虽然精致,可是并不华丽。而且墨乔的气质很显然与她的着装打扮有些不搭,墨乔身上最多的气质是灵气,而那一次,她乍一看却有些贵气。就是这些贵气和灵气,让张九年知道了世间真的有这样的人。
命运也是如此,如果那一次墨乔没有碰到两个凶恶的川人,那么张九年和墨乔可能永远没有任何交集。虽然张九年眼睛里全都是倔强,可是如果真的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而且墨乔也是这样坚定的,那么真的可能就这么一面之缘了。
已经经历过这么多风霜的张九年,今天看到了这个初出江湖的小姑娘,心里自然没有什么波澜,毕竟世上几个人能比得上墨乔呢?
那个女子见到张九年这样发愣,不禁道:“喂!想什么呢?”张九年回过神,笑道:“你可都十七岁了,我还以为你只有十五岁。”那女子一噘嘴,道:“哼,所有人都拿我当小孩子看。”
张九年笑笑,接着往前面走。那个女子跟在旁边,道:“你能找到那个山洞吗?”张九年脚步不慢,道:“当然可以。”那女子道:“那就好那就好,因为我可找不到。”
张九年没回答她,继续赶路,走了一里多路,二人一句话没说。这时候前面一个岔路口,张九年随便辩了辩方向,就往前接着走。那女子也只是跟着。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道:“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张九年听到一个这么软软糯糯的声音叫自己“大哥哥”,不禁觉得有趣儿,笑道:“叫我大哥哥就好,不必知道名字。”那女子“嗯”了一声,过了许久,才道:“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名字吗?”张九年笑了笑,道:“我知道你自己会说的,所以啊,根本不用问。”
那女子一噘嘴,赌气不走了。可是张九年接着走自己的路,连头都不扭。那女子过了不多久就又追过来,道:“你怎么这样子啊?”张九年听她这样发嗲,也没觉得有趣儿,只是往前走,因为他太担心墨乔了,心里想的都是墨乔,没想过任何其他人。
那女子追上来之后,又讨了一个没趣,可是并不气恼,轻声道题:“我呀,叫万情儿,你叫我万情就好。”张九年听到万情这个名字有些意外,因为他怀里抱着的婴儿名字叫万雕,不由得笑道:“噢,这孩子叫万雕。”
万情“啊”了一声,道:“你也姓万啊。”张九年当然察觉出来她的意思了,很显然她把这个万雕儿当成自己的孩子了,于是笑道:“我姓张。”
万情听完之后闷声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咱们要去找的那个女子是不是你的妻子啊。”
张九年有些意外,因为她从来没把墨乔当成过自己的妻子,毕竟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称呼过,而且也没有成亲。可是现在说是自己的妻子也没什么毛病,毕竟他们的生命已经相交在一起了,于是点点头,道:“是的。”
万情虽然心里早已经一千次一万次地告诉自己这个事实,可是她仍然有些无法接受这件事儿,低着头走着。过了一会儿,竟然轻声抽泣起来。
张九年听到这个女子竟然在哭泣,不禁大为惊讶,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子的心思。当年林罂粟对自己也是这般。哦,想起林罂粟,却不知道这女子这些年到哪里去了。
张九年扭头看着这个万情。只见万情发现了张九年看到自己,立刻止住了哭声,用袖子擦擦眼泪。张九年道:“你看看我的万雕儿,可爱极了。”
那说着把怀里的包裹给万情看。万情把脸凑过去仔细瞧了瞧,只见这个万雕长的体格甚大,皮肤不甚白嫩,可是却十分健康,让人看着舒服。
万情把这婴儿抱在怀里,道:“挺重的呀。”张九年笑道:“想不到吧。”万情又把包裹递给张九年,道:“她真好,有你这样记挂着。”
张九年叹了口气,心里的担忧又多了几分,脚下的脚步也更快了。
这时候张九年发现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了,再往前面走走竟然根本无路可走,都是野草丛生的荒地和各种灌木丛。
他停下脚步,想辨明位置,可是现在正是深夜,而且自己第一次来这个地方,想找到路可不容易。
张九年道:“可能咱们从上上个岔口就走错路了。”万情道:“那个路口还是回到咱们出来时候的路的,如果碰到万卷书可就糟糕了。”张九年叹了口气,转身返回原路,那万情仍然跟在张九年身边。张九年不由得道:“你自己走你自己的路,跟着我干嘛?”
万情闷声不语,过了许久,才道:“现在你孤身一人,而且还带着小婴儿去找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可怎么好?”张九年没有回答。
终于,他们返回原路了。张九年郑重道:“我想你还是回去吧,若是我一个人碰到万卷书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可是要是带上你,那可就不好了。”
万情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了,道:“好,我知道你我也不熟。那我就走了啊!”张九年道:“嗯,走吧。“万情往后奔了几步,忽然停下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张九年道:“张九年,弓长张,一年两年三年的九年。”万情答应了一声,回头走了。
这时候终于招呼走了这个女子,张九年快步急走,往那个山洞的方向走去。出来的时候是骑着马的,而且后面有人追着,快马飞奔,觉得好像也没跑多远,可是回来的路就不一样了,张九年走了好大一会儿,十余里路还没有到那个山洞里。
东边的天渐渐发白,地上的露水也越来越重,张九年却丝毫未减慢脚步速度,甚至快跑了起来。
终于,看到了前面的溪流了,张九年知道这条溪流就是山洞前溪流的上游,再往前走,不过四五里路,就看到了那边的大水谭子和山下的洞穴。而此时,天也已经亮了。
张九年在外面叫了一声“墨乔”,然后便钻进洞里。可是那洞里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墨乔。张九年头一下子懵了。
他在这里找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没有,就是墨乔晚上盖着的那个毯子,还有她身边的包裹都不见了。地上的尘土还有人躺过的痕迹,可是墨乔却不见了。
张九年在外面寻找了一圈,也没有墨乔的踪迹。他心慌至极,可是却没有什么办法。墨乔到底去哪了?她昨天夜里昏迷过去了,而这不过过了一个多时辰。不会醒的那么快,就算醒了,她也不会随便地就出去,毕竟身子虚弱至极,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出去。就算出去也不可能把行李包裹给带走。就算带走了包裹,也绝对走不远。
对!墨乔绝对走不远。
张九年想到了这里以后,便飞奔着出去了。往溪水下游飞奔着去追,可是飞奔了一里多路,哪里有墨乔的身影。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张九年忙碌了一个晚上,现在浑身精疲力尽,他身上累倒没关系,可是万雕儿现在也醒了,这可就十分难办了。
那万雕儿睡醒之后,就哭闹着要吃东西了,可是现在在这儿荒郊野外,还没有了行李包裹,哪里有东西给他吃?这么小的孩子,吃不得别的,只有小米稀饭可以。马匹又没有了,可真是难办。
这时候听着怀里万雕儿的“哇哇”哭声,张九年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的无助。现在好像颂儿丢失,墨乔不见都已经不是最让张九年心焦的事情,而怀里的这个婴儿因为饥饿的哭闹声才是张九年最为重要的眼前事儿。
也是在这时候,只见前面溪流茂密的杂草后面走过来了一个人,正是万卷书。
那万卷书眼神凶恶,带着微笑看着张九年。张九年心头一震,也不顾得万雕儿的哭声,把抱着万雕儿的包裹紧紧系在胸前,一只手放在身后,另一只手拱手道:“万先生啊,别来无恙?”万卷书微笑道:“别来无恙啊,张公子。”
说着往前面接着走。
张九年当然知道万卷书这时候要干什么,不过是想协住自己,然后逼自己说出紫蚕秘籍来。昨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做了个伪装,那是因为他在乎寻机子的武功高超,也对自己的武功有些在乎。可是昨天晚上的逃跑已经让他摸清楚了自己的底细,因此自己哪里能逃掉?
张九年也往前面去了几步,他当然不可能退缩,而且自己今天也根本就不可能逃掉了。万卷书站住了,张九年也停了下来,道:“三清宫里的紫蚕秘籍呢?”
万卷书笑道:“三清宫里哪里有紫蚕秘籍?而且就算是有,世界上哪里能有两本?更何况………”张九年当然知道他要说的下一句是什么——“更何况一本还是活的”。
这时候二人相聚一丈有余,张九年怀里的万雕哭个不停。那万卷书笑道:“张公子,你这宝贝孩儿今天怎么总是哭闹呢?孩子妈妈呢?”
张九年笑道:“孩子妈妈不在这里,我正愁着孩子没东西吃呢。”
可是这句话还未说完,张九年就已经飞快地出了手,他从后面腰间拔出和中刀,一刀捅出,直捅向万卷书的心窝里。万卷书知道他要偷袭,可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偷袭,急忙伸手去格挡,可是是抓住了张九年的和中刀,可是这刀刃极其锋利,万卷书的手一下子被割破了两道长长的口子,血从里面流出来。
张九年正要拔出和中刀,至少也能削断他几根手指头,可是和中刀还未拔出,只见万卷书飞快的一脚就已经过来了。张九年预料到会有这一招,可是他身子总是不够快,眼看着就要踹到自己。
可是正在这时候,周围的草丛里忽然钻出来一个黑影,一把匕首就往万卷书腰间扎去。
万卷书这时候正全身与张九年打斗,哪里预料到后面的一刀却扎向了自己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