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花愣住了，她茫然的看着李玉龙。

李玉龙呡了呡干裂的嘴唇，轻声讲起了李杏芳的事儿，从梨花乡老水泥厂的暴力案讲到对张哲松的陷害，又从梅俊的死讲到李杏芳自杀，说到最后，当李玉龙说到“李杏芳是我的女儿”时，黄小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花，你还小，没有闯荡过社会，有很多事儿其实你并不明白真相。杨彩霞给你说的很多事儿，其实都是在引导你对我产生仇恨，对你哥哥产生保护心里，最后借你的手杀了我。我死不死的，没什么关系，我是心疼你，小小年纪就被别人利用了，犯下滔天大祸，难道你不会觉得亏心和不安吗？”李玉龙闭着眼睛轻声劝说道，“说句最难听的，其实所有这些事情里，没有一件和你有关，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当我听说你常年往老君山里跑的时候，我就猜测丁晓山可能会躲藏在山里，杨彩霞提供生活保障，你负责带进山，除此之外，我想象不到一个女孩儿喜欢进山的理由。我想你最初也是不情愿的，但是慢慢的就变成了习惯，或者是被他们说服，变成了要保护哥哥的本能。

可是，孩子，我跟你说，你太傻了，一旦你哥哥有罪，你就是在包庇，你明白嘛？如果你杀了我，那么你也肯定难逃法网。不要以为把我的尸体扔在老君山里就万事大吉，没人抓得到你，如果我有十几天不回去，那么立刻会有警察进山来找我，我想我那个笨蛋徒弟就算是再笨也能猜到，我的失踪会和你有关吧？”

黄小花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看着奄奄一息的李玉龙，脸上现出难色，念叨道：“可是......可是.......晚了！”

李玉龙紧闭着双眼，再没答话。

黄小花吓得站了起来，缓缓的往后退步，内心的惶恐和不安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尤其是听完了李杏芳的事儿，她极度不安和彷徨，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做得对还是不对。

“李叔，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我！”黄小花惊恐的退到了树洞前，一直念叨着。

很显然，她一时还无法接受自己杀人的事实，完全没了主意，连看也不敢看李玉龙一眼。

她颤抖着身子卷缩在树洞前，左思右想了很久之后，像是终于拿定了主意，猛地站直了，抓起猎枪，一头扎进了树林。

她奋不顾身的往前跑去。

当天光渐亮，一切又变得宁静，黄小花终于来到了老君山的山洞前。其实山洞并不远，如果路熟悉的话，有两天时间完全可以到达的，如果不熟悉，那么走上一年半载也可能无法到达。

“哥......”黄小花冲着山洞里大声叫着。

过了好半天，从山洞里走出一个又高又壮的男子，他满脸的络腮胡子，一身破旧的棉衣棉裤，脸色泛黄，双目如电。

“小花！”丁晓山迎了上来，“你可有日子没来了，咱妈还好吧？彩霞也好吧？”

黄小花喘息着在山洞前的石头上坐下，丁晓山进洞去倒了一碗水给她。

黄小花喝干了，平复了一下心绪，道：“哥......咱妈和彩霞姐都挺好的，只是......只是我不大好。”

“嗯？”丁晓山挨着妹妹坐下，皱起眉头，道：“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黄小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哥，我问你件事，李杏芳是怎么死的？”

丁晓山原本和颜悦色的脸腾的阴沉下来，直勾勾的盯着黄小花，“你问这个干什么？”

“哥，你跟我说实话，她是怎么死的？”

“自杀！”

“和你有关嘛？”

丁晓山思忖了一会儿，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谁给你说什么了嘛？”

“哥，我问你，和你有关系嘛？”

“没有。”

“撒谎！”黄小花尖声吼道，“是你逼死她的，对不对？你伪造了强暴案的现场，毁了她读书上学机会，毁了她的大好前程，也毁了她的家，你利用她对你的爱，逼迫她给张哲松下药，并上床，当梅俊揭开真相之后，你杀了梅俊，并逼死了她，对不对？”

“小花！”丁晓山一把抓住妹妹的双肩，“你不要听李玉龙胡说八道，他骗你的，骗你的！”

“不！”黄小花反驳道，“李杏芳是喜欢你的，从初中的时候开始，她就爱你，你利用她对你的爱，把她骗到了水泥厂......她这一辈子都是不幸的，甚至是痛苦的，她做错了什么？她唯一做错的，就是爱错了人！”

丁晓山被黄小花说得热血沸腾，最后狠狠的一跺脚，道：“好了！你别说了！”

“不，我偏要说！你和她妈妈说，你们要回来结婚，她的妈妈就张罗着买婚纱，办酒席，一直等着你们，最后疯掉了、傻掉了，就在春节的时候死了，她的爸爸因为误以为黄旺财是凶手，暴打黄旺财违反了纪律，葬送了一辈子的前程。他为了追查凶手，跟了杨彩霞四年，形影不离，在汉京就一直睡在楼道里，回到沟杨家村，就一直住在吕二狗的老房子里，他在找你啊，他不为了别的，就为了给他的女儿讨个公道！”

丁晓山暴跳如雷，回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了黄小花的脸上，“住嘴！李玉龙用什么收买你了，你这么信他的话？”

黄小花的头嗡的一声，一边捂着脸，一边惊愕的看着哥哥丁晓山，“哥......你从没打过我，这么来看，李玉龙说得都是真的了？”

“不是，不是！”丁晓山吼道，“你以后不用来了，再也不用来了！”

他说着话，负气的往山洞里走去。

黄小花望着哥哥的背影，突然仰天大笑，“不用来了，对，我的确是不用来了，哈哈哈哈！”

丁晓山止住脚步，回头看着妹妹，总觉得妹妹今天有点儿不对劲，他忍不住走回到黄小花的跟前，“你真的不想来了？”

“不是我不想来了，是你自由了！”黄小花用手指戳着哥哥的胸口，道：“彩霞姐要带你出国啦，你们彻底自由啦。”

丁晓山不明白黄小花的话是什么意思，抓着她的双肩，大声道：“小花，你说得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彻底自由了？彩霞让你告诉我可以出去了吗？”

“不，她没说，但是我正式通知你了，你可以出去了。”黄小花道，“纠缠你的李玉龙......他死了！”

“啊？”丁晓山闻听，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怎么死的？”

“就在刚才，我......我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