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辰听着那泠泠的琵琶声,琵琶声里悠悠淼淼的都是回忆,仿若在天上的仙乐一般,顾以辰一时之间竟然痴了。
如果不是韵兮走了,他简直不能想象他这么隐忍的一个人居然会做出这般离愁别恨的事情!一向克制的他居然会那么思念一个人!
原来,爱情就是这样,让人欲罢不能,但会更加确定彼此之间的心意!
“韵兮,韵兮……”,他不自觉的唤出声来,仿若仅仅是念着这两个字都是一种欢喜。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顾以辰却冷不丁的被侍卫的一声大吼给惊醒了,如同一道惊雷让顾以辰猛地一震,他像一只被惹怒了的雄狮,一向俊美的脸庞之上都是滔天的怒气!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把这个侍卫给杀掉!
因为他正在回忆与韵兮第一次见面的时刻,那个时候的她,就已经那样的与众不同!
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言谈举止,都像是烙印在他的心头,让人难以忘怀!
可他从前的那个时候冥顽不灵的样子,真的想让自己回到从前把自己给打一顿!
但是片刻思考之后,他改变了主意,他不可以让别人窥探到他的心事,他收敛了一部分的气息,但语气还是不善。
他眉峰如簇,唇角隐去了笑意,眼眸之前流转着的与往常不一样的东西,眼眸深深地看着侍卫,厉声问道;“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么匆匆忙忙的?我从前是这么管教你们的吗?”
在他看来已经是很好的态度,但在那个侍卫看来依旧让人害怕!
那个侍卫一下子跪倒在地,半天起不来,显然已经是被顾以辰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顾以辰也无心跟他废话,看见侍卫那副模样,就知道他从前的积威是有多重!
“是有人在找您。”侍卫有些唯唯诺诺的,他显然是吓怕了,头一直不敢抬起来看向顾以辰!
顾以辰的内心莫名烦躁,这个时候,会有谁会找上门来?!
顾以辰的唇边勾起一抹惨淡的笑意,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在这种时刻,他根本就不想要见任何人!
顾以辰望向天边的某个云彩,眸间辗转过几分深刻的情绪,继续道:“以后这种我在听琵琶的时间,不是认识的人,一律不见,懂吗?”
顾以辰心中怀有心事,对于周遭的事务的感知能力有些下降,他又想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毕竟,想着韵兮,才会让他的心情平复起来。
韵兮,韵兮,你到底在哪里?
思绪仿若又飘到了那一个时刻,万千头绪的顾以辰一边需要面对着的是身为皇子的责任,父皇想要让他和其他国家的公主联姻,一边是心爱的韵兮,骄傲如韵兮,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和别人共同分享同一个男人?
那个时候,顾以辰的脸上依旧保持着冷静淡然的表情,只是,顾以辰嘴角的一丝笑意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事情给冲淡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为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给羁绊住!
但是,顾以辰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顾以辰的心已经乱了。
是夜,也就是韵兮离开的那一天,他再也忘不了的那一日!
韵兮着一席素衣,素色的衣服衬得她整个人如同掉落凡尘的仙子一般,她倒是没有多么的悲伤与愤怒,这不是她的性格!
她若是决绝起来,是比男子还要厉害的存在,韵兮的表情犹然带着一丝清冷,清澈如琥珀的瞳仁里显出的是坚定的意味!
韵兮的笑意淡淡,带来一壶酒,望向顾以辰,坦然答道:“这个是我搜寻来的好酒,难得一喝,今日你有福气了!”
那一刻,顾以辰的心情似是有被感染到,这些许欢快的表情有些让顾以辰安定下来,韵兮是不会走的,她依旧会呆在自己身边。
可是,顾以辰没有发现的是,韵兮脸庞上的笑意是有些茫然的,她只是自顾自地在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着命运!
顾以辰也强打起精神来,看到她,似是心情好了许多,和她面对面坐下。
顾以辰凝视着她的脸,发现她的眼睛一直都是熠熠生辉的,透着坚定也透着狡黠,不知道里面是有多少的聪明伶俐还有他所不知道的!
他暗暗地喟叹着,又想着他一点都不想放弃她!
韵兮有些潇洒地给他斟满一壶酒,姿态清雅,举世无双:“您请喝酒!”
顾以辰注意到言语中几丝不明的意味,到底是什么呢,他突然脑子里有一道电流过,让他瞬间无法言语!
韵兮说的话,实在是太生分了,这实在不是一个普通人对一个认识了许久的人所说的话,反倒是对一个陌生人,带着那么深重的疏离和客气!
老友之间,爱人之间,举止都不可能这么拘谨,看来这是韵兮决心要与他划清界限!
顾以辰的脸上有痛苦的神色划过,实在是他太天真!韵兮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物,他还不清楚吗,要她屈居人下,比要他屈居人下更为困难!
韵兮一边笑着边也给自己斟满了酒,她站着跟他举杯,颇有种豪气上青云的气魄。
“第一杯,我敬你鹏程万里!”韵兮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清清亮亮的,仿若在山谷里倾泻下来的泉水,如此的动听。
“第二杯,我敬你岁乐永康!”韵兮的脸庞上面带着一抹春意,有若涂了胭脂一般,煞是美丽动人,让顾以辰忍不住想拥入怀中!
“第三杯,我敬你得偿所愿!”韵兮似是已经有些醉了,用手支在桌子上,笑容是愈发的灿烂。
可别人不知,韵兮笑得愈灿烂,实则愈发的难过!
她需要用这份笑意来掩饰自己!
韵兮每说一句话,都会自己斟满又干下,一向清明的眼睛里沾着湿湿润润的水泽,冒着湿意,又带着不自觉的些微遗憾!
“痛快,与你相交一场,是我平生最为快意之事!”韵兮扬唇一笑,眼眸里的光芒有些许暗淡,但永远不会熄灭!
顾以辰看着这样的韵兮和这样的自己,觉得世事难料,当真是至理名言!
他的眉眼中的火焰化作一片空寂,原本觉得,他与她是可以走到老的!
随后,韵兮掏出一只竹笛,形容清丽地吹了起来,这首曲子的调,他一直记在心上!
“送君千日,终有一别。与你相处这么久,有些时候,也不得不到了分别的时刻了!”,这是韵兮临走前最后说的话!
顾以辰在那一晚醉倒了,醉人酒香,让他忘怀了一切,但心中永远有个位置隐隐作痛!
“韵兮,那个人说,她叫韵兮!”那个侍卫这才吞吞吐吐的道出来者的名字!
顾以辰原本平淡的心思居然开始复活,他的心中狂喜,难道他日思夜想的愿望真的成真了!
他的脚步有些跌跌撞撞地,似是难以置信,又好似确实又坚信是她,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简直一颗心都要蹦出嗓子眼了!
与门口的这段距离仿佛隔了几个世纪那么遥远,他张开着双臂,极力奔跑着,好似一道迅猛的闪电,他希望快些,再快些!
侍卫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只感受到一阵风拍打在侍卫的脸庞上,侍卫努力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看,却发现此生都难以见到的一幕就这样发生在他的眼前!
顾以辰此生做事定会深思熟虑,就算是山崩于前,也只可能会微微一笑。没想到,只是听到一个名字,就能够让他如此失态?
侍卫有些不可思议,嘴张得老大,似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那个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来历,为何连王爷也为她失态?
如果是王爷所爱之人,这也太幸福了吧!
侍卫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有些害怕恐惧地跟了上去!侍卫在心里哀嚎着,刚才自己的这番行径已经足够自己死几百回了吧!
顾以辰见到韵兮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放弃了思考,放弃了挣扎,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人!
而此时的韵兮,好似没有看到顾以辰一般,靠坐在在门口,和一旁的老仆人在聊着些什么。
老仆人的头发都已经是一片花白,留着长长的胡须,眼睛里透着睿智的光芒,满面的皱纹没有给他带来年华空逝的无奈,反倒增添了岁月积淀的悠长韵味。
韵兮歪着脑袋,仿若真的成了一个孩童,只是与自己的老爷爷聊聊天。
“东市的黄金酥饼挺好吃的,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韵兮的眼睛里染了几分天真,只是为了美食而发出感慨!
韵兮本来就想要与世无争的生活,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只是对于她来说,却是难于上青天!
老仆人看到她这般的说法,就知道她离开这边已经许久了!
老仆人一边一双灵巧的手制作着竹篮,一边慈眉善目,呵呵笑道:“东市那一户人家挣够了钱,便打算去别的地方转转,也许他们会回来,也许他们就这样在别的地方安了家!这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没什么好难过和感伤的,作为旁人,能做到的,顶多也就是个内心的祝愿罢了!”
韵兮为自己吃不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黄金酥饼感到些许遗憾,鼓起了腮帮子,也着实有些可爱!
她忍不住地叹出了一口气,一抬眼,却发现了故人!
顾以辰的眼睛里是她未曾见过的目光灼灼,热烈得仿佛要把她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