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启荣的马场,自然不乏各国进贡的各色宝马,他身下坐骑更是世间罕有的汗血宝马,一日千里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从马场到荣王府?
再加上,安启荣心里着急上朝,马速必然是比平素快上许多,说是风驰电掣也不为过,不过一刻钟,他已纵马入了荣王府,到达了主院院门口。
为了节省时间,竟是飞身而起,直奔书房而来。
入目所及,便是怀抱朝服,一脸冷然的落铭,一步步往前走着,一众府兵步步后退,却始终没有散开,双方就这么僵持着。
眼看着落铭快到院门口,书房台阶之上,手扶丫环,弱柳扶风,纱衣飘然,妆容精致,却一脸傲然不可一世的欧阳婧,急的娇喝一声:“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将人,给本王妃拿下!”
端的是,气势十足,俨然一副当家女主人之态!
安启荣的火,登时冒了有六七丈……
那张俊逸无双,如画中谪仙般的面容上,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面对梁一诺时流转潋滟风华,温柔深情的菱眸,此刻幽若寒潭,只一眼,仿若就能把人拖进无尽深渊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下一刻,冰封千里的寒意席卷而过,随即一道冷若冰霜的嗓音响起一句:“婧王妃当真好大排场!”
话未落,人已翩然落地,高大伟岸的身躯上,裁剪合体的银衣无风自动,仙气缥缈间却是晕染着几分邪佞之气。
“主子……”落铭心惊,他已然多年未曾见过,如此冷怒而又杀气内敛的安启荣了。这样的他,饶是跟随在侧,形影不离多年的落铭,也不敢直视。
那原本在欧阳婧和府兵面前,傲然挺立的脑袋,此刻也是不由的低了下来,眼观鼻鼻观心,哪里敢动分毫?
落铭一介武夫,有跟随安启荣多年,尚且不敢轻触此刻冷怒的他,欧阳婧这么一个娇滴滴的闺阁女子,哪里敢仰视一二?
她身侧跟着的丫环,早已经腿软跪地,瑟瑟发抖!
那原本围着落铭不放行的府兵,此时亦是哗啦啦的跪了一地,个个心里懊恼方才的行为。阻挠荣王的贴身侍卫,他们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怪只怪他们被府中外表所迷惑,还以为这住在主院的欧阳婧是个得宠的,是荣王府名副其实的女主人,结果……
悲剧了!
“王……王爷,妾……妾身……”欧阳婧小腿肚只打颤,舌头更是华丽丽的打了结,菜着妆容精致的俏脸,说不出句整话来。
这样的安启荣对她来说,无疑是可怖的!他的言行举止,也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她欧阳婧在荣王眼里,根本就没有可以嚣张的资本。
她让府兵阻挠落铭的行为,也深深的激怒了安启荣。今日之事,只怕是无法善了……
思及此,欧阳婧心里阵阵发颤,这才后悔自己莽撞,脑子恢复运行的她,细细的过了一遍自己做过的蠢事:1,没有口谕,擅闯书房。2,不让落铭给安启荣送朝服,言语失当!3,以势欺人,让府兵围捕落铭。
若是再因此而耽误了安启荣早朝,让他被赢帝责骂,或者朝堂之上因为他的缺席,再发生点什么……
那她就真的是‘死定了’!
这回,估计不是罚跪祠堂可以解决的了!
“你眼里可曾有本王?”安启荣看都不看,那企图贴上来‘温柔攻击’的欧阳婧,高大的身躯往边上一闪,取过落铭手中的朝服,冷眼扫过四周,哼笑道:“你们眼里可曾有本王?” 欧阳婧因为安启荣的动作,狠狠的跌落在地,却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满脸泪水涟涟的看着,那转身抱着朝服入书房的安启荣,哭道:“妾身不敢,妾身知错,是落铭他目无尊卑,顶撞妾身,妾身这才想着教训他一下的……妾身万不敢有僭越之意,请王爷明察!”
私心里还想着,无凭无据的,她好歹也是太傅千金,王府平妃,落铭一个贴身侍卫就是再得宠,安启荣也会给她几分薄面吧?
只要她咬死了,没有进入书房,没有无理取闹,让府兵围捕落铭也是他不敬,安启荣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毕竟,她让府兵围住落铭时,她和丫环是身在书房外的,这一点上,她是有证人的。而落铭无凭无据的,怎么证明她欧阳婧私自入了书房的?
落铭深知安启荣的脾气,见他拿着朝服进入书房,他也顾不上跟无脑的欧阳婧理论,疾步跟着,侍候安启荣换上朝服。
安启荣自动屏蔽外面鬼哭狼嚎的欧阳婧,自己动手扣着领口纽扣,朝低头理朝服的落铭低低说道:“一会儿去宫门口接诺儿,记住,以后见面喊她公子,她的身边有龙卫在,万事注意分寸,不可大意!”
‘龙卫’二字,让那专心侍候安启荣的落铭讶异,心里震惊的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面色依旧不太好看的安启荣,却终是不敢问出口,只点头,一脸正色的应道:“属下明白!”
心里暗自掂量着龙卫的分量,琢磨半晌,终是恍然大悟!明白了龙卫的出自永寿宫的落铭,自然也明白了,梁一诺这个在公正门中叫做慕扶辰的小捕快,何德何能,能让龙卫出面保护?
这一切,源自他主子给她定的身份——齐家遗孤!
齐家,是安启荣这一辈子难以治愈的心伤,又何尝不是皇太后的终生遗憾?
安启荣赶着早朝,也无心琢磨落铭想些什么,迈步出了书房,对着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落铭吩咐道:“将这些不识谁是荣王府主人的奴才,尽数给本王遣散。另外,从即日起,没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后院半步,若违此令,当如此物!”
话落,抬手,嘭的一声重响,书房门口用来平衡格局,增添意境的一座矮小假山,应声而断,裂成数块!
霎时间,尘土飞扬!
心惊胆战的欧阳婧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定眼一看,书房门口哪里还有安启荣的影子?只有落铭一脸冷色的,抱胸挺立,看着那些原本围着他的府兵,嗓音凉凉,说道:“王爷有令,府中不需要不识主子的奴才,你们各自去账房结算月例银子,即刻出府,不得无故迁延!”
“是!”府兵个个垂头丧气,一脸的欲哭无泪,却也不敢反抗,低头鱼贯而出。
落铭处理完了府兵之事,想着安启荣让他接梁一诺,丝毫不敢怠慢耽误,脚步匆匆的,劲直往前院而来。
路过那尚跪在地上的欧阳婧身边时,自然是目不斜视,连个眼角余光也懒的给。
欧阳婧被安启荣的冷怒吓的腿软,也被他的视而不见气的心塞,心情大起大落之下,加上昨夜折腾的太狠,一下竟是晕了过去。
“婧王妃……”
身侧恨不得晕过去的丫环,见欧阳婧晕在了她前头,哪里还敢再放任自己晕下去?只能是咬紧牙关,费力的托着她,颤声唤了几句。见欧阳婧实在是晕的彻底,没有要醒的意思,只能是大声呼来下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抬进了房中。
府中的大夫,唇角抽抽的,心塞心累,却也不得不再一次出手,诊治这不作不死的欧阳婧!
而那病倒的蜜儿,听闻欧阳婧做的蠢事,以及安启荣的态度后,顾不上身上疲软无力,强撑着爬起,找来太傅府陪嫁而来的丫环,叫她回府去请示欧阳楚楚。
蜜儿原本是不想管的,怎奈她是欧阳婧的贴身丫鬟,可谓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也只能是垂死挣扎一下,救救这分明快要‘病入膏肓’的欧阳婧。
省的欧阳婧自己给自己蠢死,她也得跟着陪葬!
北大街上,缓缓驰来的一匹骏马上,一个眉心朱砂,面如冠玉,冰肌玉骨,质若青松,不染尘俗的少年,无心理会身侧年约四五十,同样面容俊逸的男子说些什么,只流转着潋滟双眸,在川流不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着那抹清丽绝尘,令他思之若狂的身影。
而如此一个清雅绝尘,容貌倾城的少年,策马扬鞭过闹市,所引起的骚动可想而知。从他出现开始,一路都有那妙龄少女,甚至于已婚妇人,对他侧目而视,指指点点的交头接耳!
惊呼,尖叫声此起彼伏,都忘了该做些什么,正在做些什么?
于是,各种谩骂声也是不绝于耳:
卖菜的老婆婆,对着那痴看少年,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扯着她的菜的少女,无语喊道:“我说姑娘,你这菜还还买不买了,扯的菜叶儿都没了,你让婆婆我卖给谁去?”
“买买买……”少女嘴里说着,手掏向荷包,胡乱的抓了点铜板塞给老婆婆,眼睛,却是一刻也不曾,从少年的身上移开过分毫。
卖豆腐的,看着自己豆腐摊上的豆腐,叫几个中年妇人给抓成了碎渣渣,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人家仙儿一般的人物,也是你们看的……”
几个中年妇人齐齐扭头,狠狠的瞪着卖豆腐的,卖豆腐的不甘示弱,指着那被戳出马蜂窝一般的豆腐,大喝一声:“赔钱!”
下一刻,银子随着豆腐渣一起向他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