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回来了。”我放下背上的药篓,把身上的雨滴搭理干净,贴近火炉旁边让不停颤动的身体安静下来。身上破旧的棉衣透着雨渍映出斑驳的印迹。
旁边的蒲团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眉目间透着与众不同的书生气,身上穿着虽不破旧,但也说不上华贵,仅可说是整洁。淡灰色的长袍挡不住他瘦弱的身躯。
中年人从养神中退出来,嘴角淡笑之间将自己身上的袍子盖在陆云中身上。
“云中,今日辛苦了。”男子将药篓里的草药陈列而出按着药性门类分好。待得陆云中把身子缓过来,男子已是回到蒲团上闭目养神。
男子唤作邹衍,白云村唯一的教书先生,陆云中往日和邹衍出去村外之时,便得知先生原是齐国之人,后师从道者,但不知为何跑来这白云村这般落魄地域教书。
“实乃经世大道尔!”邹衍目光流露出敬佩之意,同时不住惊叹,似是回味什么。
我站起作揖,“先生可是参悟到了经世妙道?”肥胖的棉衣配上周礼,倒是有着些许滑稽,但并不妨碍陆云中的敬佩与好奇。
邹衍哈哈笑着,“妙道倒是不假,可此道非吾道。此道是夫子之道,夫子不愧身为一代圣人,所悟非常人可见,可悟。”
“夫子?先生不是师从道者吗,为何参那夫子之道?”我满脸疑惑,在这乱世之中,先生师从道者,理应顺应天理,归隐山林参悟天地之理,可为何跑来这偏远地区行夫子之道。
邹衍缓缓摇摇头,从蒲团上站起,来到窗前透着漏风的窗户看着外面北风呼啸,雨点趁机打在他的脸上,“经世大道不分高低贵贱,世人皆知晓我师从道者,却不知我走遍这乱世,看过无数雪景,更拜过诸多圣贤。除墨家那位,便只有儒家那位夫子的道能够走通。道家,虽也不差,但他们之主张与我之志愿相悖,故我近年越发迷恋夫子之道,追求天下太平。”
我走到邹衍身后,将身上的袍子披在他身上,“先生之道,是望天下太平。天下虽重,但也莫要耽误自己的身体。”
轻笑一声,邹衍紧了紧身上的衣袍,笑道:“云中,你这孩子我看了很久,心太软,在这乱世泛滥的善心可要不得。你莫以为先生好骗,我让你采的药材分量少了一些,是不是拿去给隔壁的李大爷了。”
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回到蒲团上:“善心,本没有什么错,但过度的善心便是这乱世的大忌,望你今日好好想想。”
说完,邹衍便深深睡去,让一旁的我陷入一翻深思。许久过后,室内仅留下几声苦笑。
……
第二日,雨已经消失在太阳的光辉之中,难得的好天气让被恐惧笼罩的白云村浮现出些许生气。街上少有的出现孩子玩耍,就连道上也逐渐喧嚣起来,若是不知情的人恐会高兴的认为乱世已经过去了。
乱世虽在,但人心却逐渐安稳,而这一切的变化皆是由于先生的到来。先生在此传播论教,施以教化之恩,方使得白云村成为这方圆百里中最安稳的村落。但乱世仍在,挂在人们头上的利剑扔在试图毁灭这一切。
“今后你便同云中一般唤我作夫子罢。”先生用戒尺击打李天华的脑门三下,意味着先生收他作为弟子。
“先生,师哥,今后也请多多指教了。”
李天华向先生我各行揖礼。我连忙接起,“师弟,达者为师尔,今后也请你多多指教。”
“是也,然也。”我二人便成为了先生仅有的两位弟子,虽说我是先生弟子,但我是先生捡回来的,又于白云村中住下,便唤我作云中,陆姓,白氏。故村民们便分不清地多唤我作白云中,这倒也是有些许好笑了。跟随先生十七年,我早已将先生当作亲生父亲。而先生倒也经常调笑我,说我什么时候讨回媳妇便认同我做他孩子。虽然我长得不差,但十七之龄也没有哪家姑娘愿入我家门成我之妻。
“云中,明日随我去齐国王都,今晚收拾一下吧。”先生端坐在门前,望着隐隐抽芽的柳树,独自呢喃,“新的春天即将到了,待我去会上一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