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韩庭筠便带苏自芳去做了针灸,苏自芳似乎有点感觉。她很开心,按理说也应该好好地在韩庭筠面前表现自己的开心,以及好好表现自己的谢意,但是她一直是种混沌的态度——她也是不得已的,她自己的心情也是木木怔怔的。还好韩庭筠没有在意。回到家后不久,文双元又来找她,带她去散步。这次苏自芳的心里就有些微妙。说真的,她不是那种傻白甜,知道文双元给她帮助,是以获得她的爱情为目的。她现在又和韩庭筠联系上了,并且感觉自己的心还是倒向韩庭筠那边,因此也就不再适宜接受他的帮助。她这样想着,又不便对他明说,怕他伤心,因此心随着脚步,慢慢地开始拧。
然而走了一段路,文双元忽然问她:“韩庭筠带你去针灸,有效吗?”
苏自芳吃了一惊——他知道这个消息倒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提起这事时的态度竟如此淡然——凭他打探她的消息的能力,应该知道她和韩庭筠“在交往”。
然而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头。文双元一边注视着前方,慢慢地走,一边缓缓地说:“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我是知道的……我不会为此乱生气乱闹事,只是……想和他公平竞争,用绅士的方式竞争。”
苏自芳一呆,觉得一股暖流直涌心头,接着便是心乱如麻。
因为心乱,她回去便上网,结果一上微博,就发现关关之宁又给她发评论,又给她发私信——失去味觉后她就不再怎么搭理她的蛋糕师微博,但是她一登微博,就会自动登录。关关之宁给她发的评论是“快点看私信!”而她给她发的私信是:“你别以为他给你治病了不起了,他只是需要你的手艺而已!别以为你就是正宫了,笨蛋!”
本来她还想调查一下这个关关之宁是谁呢,现在看来根本没必要调查了。这个关关之宁显然就是阿宁,那个韩庭筠的前女友,而且是个满腹愤懑的前女友。
苏自芳盯着这条私信,感到全身火烫,胃部似乎都有些痉挛。她不是因为私信的内容而发怒的——这种人怀着愤懑说的话一般不可采信。她恼怒的是,阿宁怎么知道韩庭筠给她治病的事情的?韩庭筠还和前女友们有联络吗?
老实说,韩庭筠说自己又和孟幼兰作回朋友了,苏自芳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说真的,她可不太相信人真能和前任完完全全作朋友。而且她相信很多人都不相信。韩庭筠就算为了避嫌,也不应该再和她们有联络。当然了,她的这个想法有点过分,所以她都没敢具体想。但是阿宁的这件事,却让她的不满爆发了,使她对韩庭筠的态度,又——拧巴了。
她再见到韩庭筠的时候,态度依然是混混沌沌的,一路往冷淡上走。韩庭筠并没有在意——大概他以为她是正常的“因病情绪低落”。 他只是跟她说他开店的事情——那天她看到的那一帮子人,都是股东。他既然有开店的想法,就一直在发展相关人脉,留意那些有开甜品店并且有能力的人,和他们搞好关系,并适时地对他们展示自己的才干。这样他才能在短时间里内找到投资,有一个股东还可以提供店面。股东这么多会不会麻烦?不会。因为他们都不会直接参与经营,经营方面还是韩庭筠一手抓。而且股东很多的话,也不会出现一个大股东,或者几个股东抱团掣肘经营者的情况出现。
苏自芳在一旁听着,脑子里依然是糊里糊涂。如果她稍微多点心,可能会把韩庭筠说这话跟“他只是想用她的才干”对上号,但是她硬没往这个方向上想,满脑子就是“前女友问题”。说来也奇怪。她和韩庭筠没什么大的矛盾,韩庭筠在处理前女友的问题上也没有什么问题,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么拧巴呢?
想到这里她不禁细想韩庭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亏欠过她,忽然想起来实际是她亏欠他——小时候推她进粪坑。她之前不是还在纠结这件事对他的人生、对他的成长、对他的心理状态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么,不是还没有找出答案么,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乱七八糟的事情搅在一起,使她的心里又乱又悲凉,偏偏找不到人倾诉。肖菊又恋爱了。恋爱的对象是她的一个发小,以前他们都没对上眼,然而就在最近,他们竟然对上眼了。苏自芳觉得这恋爱似乎发生得太随意了,便问肖菊是不是该“谨慎点”,肖菊却反过来教育她,说她不要以为恋爱是像做什么很难的题目,其实恋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这一下把苏自芳说得有些迷糊,结果看到肖菊和她男友还挺甜蜜,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问题,不禁更加迷糊。
不久之后,苏自芳发现张如兰也恋爱了——这次是真的,还是肖菊发现的苗头。她发现以前万年素面的张如兰竟然化妆了,接郭超店里的电话的时候都是细声柔气,赶紧把这些事情都告诉苏自芳。两人一合计,觉得张如兰应该是和郭超店里的人恋爱了。苏自芳“蓦”地想到了郭超的店招牌“兰馨超美味蛋糕店”,里面既有张如兰的“兰”字,也有郭超的“超”字,心想莫不是他俩谈恋爱了吧?
苏自芳觉得他俩不太合适,要是谈了恐怕会出问题。她还担心肖菊又会说她想得太多,然而肖菊也觉得他俩不合适——这是显然的,外貌、家世、性格……几乎从头到脚都不合适。而且她们觉得张如兰是个心地笃实的人,如果在谈恋爱上出了差池,恐怕会遭受重大打击,对她十分担心,但是又不敢贸然插手。她们合计了半天,准备旁敲侧击地问张如兰话。然而没等她们开问,张如兰就把她男友介绍给她们了。
好吧。不是郭超。是郭超的一个哥们,叫许云松,不是破产的那个,也不是从贫民窟里出来的那一群里的,是郭超的大学同学,现在在郭超的店里当财会。普通的城市家庭,不富也不穷,看起来很实在的一个黑胖小子,和张如兰算是哪里都登对。
苏自芳和肖菊这才放下心来,也由衷地为她高兴。而苏自芳高兴后,心里却又萌生悲凉——朋友们的爱情都和和美美了,而她的恋情却在那边不上不下地挂着呢。而且在肖菊和张如兰看来,现在韩庭筠安排她去针灸,还每次都亲自带她去,那他们之间肯定是OK了,因此她也不便和她们说什么。
她就这样苦恼迷糊没处诉,心里闷闷的——治病有了希望之后她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每天只由文双元带出去活动一次,偶尔也会下楼买点小东西。这天她去卖话梅的时候,意外看到了许久没见的杨利利——这小子正搂着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孩子,堵着满脸的横肉,笑嘻嘻地逛街呢,看来又找到个老婆后备军。苏自芳仔细看这女的,发现这女的应该是和张春虎属于同一型的,想起杨利利和张春虎的惨烈收场,不由得哭笑不得。
看到杨利利的生活状态后,苏自芳莫名地怜悯起张春虎来。再想起之前那个校友过劳死的事情,觉得不管是怎么样的“眼前人”都要珍惜一下,所以便在QQ上跟张春虎聊了,没想到张春虎一下就黏上了她,跟她聊个没完,而苏自芳竟也没有嫌烦,两人竟然聊得还不错。聊得不错之后,张春虎就请她去家里做客,并且神秘兮兮地说她家正在做一个“大买卖”。
苏自芳便去了,张春虎老早便站在自己家门口等她了——以前传闻张春虎父母都是混子,其实不是完全准确。他们不是完全靠“混”过日子,也做点生意。不过因为他们生意不咋的,所以他家还是住在那个老平房里。不过因为是老早就分到的,面积还不错。
一见到苏自芳,张春虎就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屋里拉——大概是因为现在没什么人愿和她来往,苏自芳愿意和她交往,简直像救命稻草一样。她招待苏自芳喝了茶,吃了糖果,胡吹了一通后,就带苏自芳去看她家的“大买卖”。
张春虎带她走到里间,掀开了一个板子,底下赫然是一个大方洞,里面有个梯子直通下面。
“怎么?你家的……生意在地下室里啊?”苏自芳骇笑——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美剧里看到过的,犯罪分子在自家地下室种大麻的事情。
张春虎神秘地笑了笑,自己踩着梯子下去了,然后下面蓦然有了灯光。苏自芳往下一看,发现张春虎正站在梯子边,笑嘻嘻地招呼她下来看。
苏自芳有些顾忌,但是好奇心却在这个时候蓬勃而发,也忍不住慢慢踩着梯子爬了下去。下去一看,发现这个地下室面积很真不小……诶?这地下室还不是一个房间,赫然是个三居室,每间屋都连上了电线,装上了电灯。
苏自芳惊骇地看着这一切,然而让她惊骇的还在后头。还不止这一层呢,一共三层,每一层都是三居室,都连上电线,装了电灯。张春虎把她带到最后一层,打开电灯,炫耀般地说:“你看,每一层都有灯,还有通风孔。现在城里房子里这么紧张,租给人住的话,绝对可以赚不少钱吧?”
苏自芳看得只是干笑——她想起前几年媒体报道的,某城市男子在自家地下挖出三居室的事情。现在房价畸高,这个人玩这一手也是无奈之举。不过他很快就被勒令把这地下居室填上了。张春虎家这一挖就是三层,实在太胆大了。而且她家挖这些不是为了住,而是为了租,真是又胆大又贪财。
“你看。”张春虎以为苏自芳是在惊叹,越发得意了:“在这里感觉和真和在上面没两样,我爸以前学过建筑的!”
苏自芳干笑了一下,忽然觉得头上有块地方发麻——那块正是密集针灸的地方,这两天都一直有点淡淡的麻。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麻得格外有些厉害,她下意识地用手一按,竟然有些痛,接着竟一跳一跳跳个没完了!
“哎呀妈呀!”苏自芳按住手,吓得魂飞魄散——其实她一直都对针灸不太放心,觉得让针在身体里、甚至在头上乱扎,绝对不会是没有危险的事儿,只是为了治病而铤而走险。而现在被针灸处忽然痛了,而且是头上,还痛得没完没了,顿时让她把所有恐怖的事情都想到了,甚至还以为自己活不了了。接着,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的反应,她感到自己身体瘫软下去,不由自主地坐到了地上,甚至都站不起来了,吓得赶紧叫张春虎:“快!快!快喊韩庭筠过来!”
韩庭筠的店还没有开张,空闲时间非常多,一听到消息就赶来了。他来到这地下第三层居室的时候满脸骇笑——因为苏自芳那样子十分怕人,张春虎和她家人都不敢挪动她,就让她在这里等韩庭筠。他见到这地下三层的“居室”,也觉得是人间奇观。
见到韩庭筠的时候苏自芳满脸通红——她已经回过味儿来了。其实她根本不该找韩庭筠,应该立即打电话去叫救护车,或者是让张家人赶紧把她弄出去送医院。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她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韩庭筠,所以只是扯着嗓子叫张春虎打电话喊韩庭筠。无意间暴露了心底的一切,让她感到十分害羞。
“你怎么了啊?”韩庭筠问她。
苏自芳满脸通红,低低地说:“我……被针灸的地方先是麻,然后忽然痛了起来,痛个不停,还是在头上……我怕是要出什么事……”
“嗨,”韩庭筠哭笑不得,“我跟你说啊,那只是针后反应,是正常的,因为针灸就是通过刺激神经治病的啊。你会忽然感到痛,那大概是精神紧张引起的吧。”
苏自芳梗了梗脖子,脸上更红。关于这一点,她已经想到了。应该是身处地下让她精神紧张,所以针感严重。按了之后痛了,她便自己吓自己,结果便痛了一阵。后来情绪稍微镇定些后,就不痛了。她其实就是闹了个乌龙,她现在觉得十分丢人。
韩庭筠朝四周看了一圈,骇笑着说:“这真是太神奇了……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
“什么叫我什么都做得出啊?”苏自芳不满地抗议。
“哦,我是说你认识什么都做得出的人……”韩庭筠赶紧改口,忽然发觉这样说也不合适,接着果然看到了张春虎愤怒的目光。
他苦笑一下,立即岔开话题:“好了,赶快出去吧。这里很危险。”
“怎么会不安全呢?”张春虎不依了,“我爸是学建筑的好吧?”
“什么啊?”韩庭筠哭笑不得地说,“你们这里的结构一点都不稳定,如果遇到什么大的震荡,绝对会塌的!到现在还没塌都可以说是走运!”说到这里他忽然脸色剧变,侧耳一听,接着忽然一把拉住苏自芳:“快走!马上就要塌了!”
张春虎和苏自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上面的两层居室就“轰”地一声塌了下来。
原来,这地下三层居室虽然看起来稳固,其实内部早已经有了无数裂缝。刚才有超重型卡车从张春虎家门口的马路驶过,车轮轧地面的力量传导开来,立即把这这地下三层居室给震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