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谦匆忙赶至雪山,终究是差了一步。
差一步,他错失挚爱,永生难得。
差一步,他竟连她最后一面也不得见。
上天既让彼此相遇在最美好的年华,为何又如此残忍地生死分离?
犹记初相见,他问她芳名,她道:清霜寥落夜,冷月奈何天。那样一个清冷绝尘,才貌无双的女子竟这样香消玉殒……
远在阙城代掌朝政的云帆忽闻噩耗,丢下阙城给安亲王,快马加鞭赶往雪山……
楚家的五长老医毒双绝,却也无力回天,救不活无双。
老神医亦束手无策。
东方默和无绝身负重伤,但二人功力深厚,一人一掌没有直接将无双震碎已是万幸,虽保留住完人,但内里经骨均断裂,五脏六腑亦破碎,且已然断气,根本没得救。
东方默无法接受,“不,我不信,老头你快救她,我要你救醒她……”
“长老,我知你一定有办法相救,求你,我愿一生听凭楚家差遣……”无绝与楚家不过相互利用罢了,他要复仇,楚家意图天下,有他北芜太子坐镇,楚家才能师出有名,将来一统天下也能名正言顺,事半功倍。
“夫君这是做甚?你我既是夫妻,你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若能救,楚家定不遗余力救治!”楚蓉大腹便便走来,身后跟着两位须发花白的长老,和几个姿容上等的婢女。
“姑爷!”众女齐齐朝无绝福身一礼。
即便是楚家人,也无几见过无绝的面容,平日里他都戴着面具,只听闻他姓无,容颜俊美,因他是八小姐的夫君,大家都称他为八姑爷,其它一概不知。
东方默浑身一震,惊愕地看着楚蓉,她唤夫君?双儿是他的妹妹?
“你怎么来了?”无绝未料楚蓉身子不便,还亲自上来雪山。
“听说双儿妹妹出事,我这个做嫂嫂的忧心难安,特求得两位长老一同前来探望!”楚蓉听说无绝寻到了妹妹,还来不及见上一面,人就没了,于情于理她都该摆出应有的姿态。
楚家的几位长老年岁皆已过百,且每个人擅长的领域各不同。
比如无绝请来的五长老,擅长医毒,其医术不亚于老神医。
比如楚蓉请来的大长老,擅观天象卦数,可窥天意,博古通今。
比如三长老,擅长奇门遁甲之术,无绝的阵法便是受他指点。
楚家能够一次性出面三位长老,可见对楚蓉很是器重,又或者是对无绝寄予厚望。
大长老观无双面相,白眉紧皱,不着痕迹地与五长老对视一眼,随即道:“既是天命,不可强留,生于冬雪,归于冰雪,宿命轮回,安自有时。”
“大长老的意思是,双儿妹妹大势已去,当葬于此?”楚蓉柔声询问,心中惋惜不已。
东方默怒吼:“你们胡说八道什么?我的霜月还没有死,她不会死的!”
“大长老,求你救救双儿,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至亲,我不能失去她!”大长老观面相可知天命,亦有转运之大能,若他肯出手相救,无双便不会死。
楚蓉望着无绝的目光微沉,纤纤玉手轻抚高隆起的腹部,不动声色。
“天命不可违也!”大长老坚定道。
“我不信,都没有尝试过救治,怎能轻易放弃她的性命?”东方谦恨不能杀了东方默和无绝,可眼下最重要的是求人出手救治。
“求长老出手相救,我愿用任何做交换!”东方默思绪回转,竟直直跪在大长老跟前。
东方谦震惊地一拂袍摆,跟着下跪乞求。
只要能救活她,还有什么是不可以舍的?
无绝很是震撼,身份这般尊贵的二人竟会为了无双下跪求人?
他们,是真心爱着双儿吧?
双儿能否感觉到他们的真爱呢?
可是,他们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如果,如果他们不是皇室中人,他应该会愿意成全,毕竟,他也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幸福,可惜……
“大长老……”
“斯人已逝,非人力可为,八姑爷请节哀!”五长老拱手直言。
“庸医,休得胡言乱语……”东方默愤然起身,一拳打在五长老面上。
“皇兄……”东方谦阻止不及。
“混账!我楚家人岂容你欺辱?”三长老顷刻间剑拔弩张。
“都住手!”楚蓉娇呵,冷声质问东方默,“东阙新帝是吧?双儿乃我夫君的嫡亲妹妹,她的生死自有我们这些至亲上心,请问您这是为哪般?”
楚蓉的言外之意是,无双有亲哥哥嫂嫂关心在乎,你非亲非故以何身份在此发狂?
东阙新帝登基日短,后宫无一妃嫔,睿王府中也不曾有过姬妾,唯一一个病美人未婚妻,月前已解除婚约。
楚蓉不解:东方默若真爱无双,为何不给她名分?莫非他知晓无双的真实身份,只是逢场作戏?
东方默的眉头紧拧,问无绝:“你真是她的亲哥哥?”
“哼!”无绝倨傲地不予理会。
“霜月与我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我们早已私定终身,结为夫妻,有天地日月见证!”东方默冷傲地声名,不论无绝是否真是她的亲哥哥,都不能拆散他与霜月。
“双儿可从未与我说过,你休要占她便宜,毁她清誉!”无绝愠道。
“吾妻也只告诉我她有一个兄长,可没提过与楚家有丝毫关系!”东方默心知司马安非她亲兄长,突然冒出来的楚家八姑爷太过神秘,若真是亲兄妹,为何不与他言明,却要有意隐瞒误导?
“本王早有听闻,楚家多隐世的能人异士,既然八姑爷是霜月的亲兄长,那就请你说服楚家的能人出手救治霜月!”东方谦语气委婉,让无绝拒绝不了。
无绝乞求的目光望着大长老和五长老。
“令妹早已断气,老夫无力回天!”五长老不改口。
无绝的心如坠冰窖,悲恸呼喊:“双儿……”
“夫君请节哀,双儿妹妹她……”楚蓉莲步轻移,柔声宽慰。
无绝自责不已:“若非为了传国玉玺,双儿也不会枉死于此,是我对不起她……”
“玉玺?夫君拿到玉玺了吗?”楚蓉惊声追问。
东方默和东方谦齐齐转眸看向无绝和楚蓉,四目喷火。
无绝摇首,很是遗憾道:“双儿还没来得及告诉我……”
楚蓉脸色冷凝,没有北芜的传国玉玺,如何证明无绝太子的身份?如何让楚家名正言顺地一统天下?
东方默与东方谦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他们想要的传国玉玺必是北芜国的,而玉玺所在只有霜月知道,那么她的真实身份……
“不是说玉玺就藏在此山中吗?老夫定能找到!”三长老信誓旦旦没有他破不了的阵法。
大长老拧眉凝思,五长老欲言又止地看着大长老,又看向楚蓉。
“雪山如此辽阔,又机关重重,怎能确定玉玺究竟藏在哪儿?司马安呢?速召他来,想必他会清楚!”楚蓉急声下令。
泪流满面的无绝眸光一沉,眸底一片冷意,转头对老神医请求:“烦请神医尽量修复双儿的身体,至少,让她完整地走!”
无绝心忖:雪山冰峰的寒冰千年不化,只要保存好双儿的身体,我再寻机探得楚家的秘术,定有救活她的法子。
东方默浑身气力骤泄,他不能接受她的死亡,可他却无能为力,他愤恨无绝利用无双,可无绝是她的亲哥哥,他若杀了无绝,她定然会怪他恨他,她若真的去了,他便生死不离。
云帆日夜兼程赶至,带来了一颗传说中的琉璃髓,与东方默、东方谦、老神医、无绝合力嵌入无双体内,供养心魂,保她身体永存不朽。
司马安联合南宫俊战胜南宫锦,眼看就要入主陵阳,忽闻无双身死,悲痛欲绝,杀了南宫俊泄愤,又刺激南宫锦。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吗?今日便告诉你,我乃北芜禁卫军副统领司马安。三年前,东阙、西凉、南陵三国联军覆灭北芜,我护着公主逃出冰城,却又意外分散,致使公主流落陵阳百花楼。你是南宫崇仁的儿子,是北芜的仇人,公主只是利用你而已,之前种种你已知晓,可知南宫玉和南宫崇仁的死也是公主策划?并推波助澜东阙和西凉插手夺嫡,从内瓦解南陵……”
南宫锦早知无双的真实身份,也原谅了她之前的所为,却不敢想象,她竟……
“噗……”南宫锦悲从中来,吐血昏厥,一夜华发。
司马安突然不想南宫锦死了,黄泉路上岂可让他再见无双?
有的人活着,会比死了更痛苦。
有的人,错过了一时,便错过了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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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长眠于雪山之巅,东方默将皇位禅让给东方谦,自此守候不离。
司马安并未说出玉玺的藏匿点,自愿守护在雪山陪伴无双,却不肯与东方默说一句话。
云帆心灰意冷,决然辞官,带领云族急流勇退,绝迹于世……
东阙,南陵,西凉三国和楚族的战火,经年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