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破阳为阴
徐之并不难找,他盘膝坐在闳洪留下的那个深洞边上,一动不动。
“他这是在干什么?修炼吗?”我们又奇怪起来,想不明白。
这时候,深洞下面还隐隐透着红光,不时有黑烟飘起,那些是幽冥,熔岩是幽冥伴生的,熔岩过后,总有幽冥,幽冥并非只有一种黑烟,它是有意识的,有时还会将人带到另一个地方……我不知道怎样解释这些古怪的东西,但从以前见过的情况来说,就是这样。
这就不难解释徐之盘坐在此的目的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看到那些黑烟与绿雾,竟然缓缓地往徐之身上钻,初时并不显眼,但时间长了,眼睛适应了环境后,这种情形就很明显了,甚至,我能看到徐之被绿雾和黑烟混集的一个气团包围着,他的身体就如一个漩涡,将周围的烟气都吸了进去。
“鬼王石!他用鬼王石吸这些绿雾和黑烟……但这跟通过那个区域有什么关系?”我与小如远远地望着,轻声交谈着。
“方山,原先那些鬼兵不是将那个区域都挡住了吗?后来一下子就不见了,我觉得徐之是要利用鬼兵冲开那片区域,但失败了,鬼兵都没了,所以他就到这里吸这些叫做幽冥的东西,然后再去尝试。”小如说。
我仔细一想,也有道理。
现在不能在徐之身边走过,又受阻于前面那块被卦气阻塞的区域,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山洞并不是平直的,有许多凹陷处,我们就躲在其中,静等着徐之的动静。
这一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觉得又是以日为单位计算的,幸好我们收集了不少果子,山洞两侧也有水滴下,金虎能喝,我们也能喝,金虎的伤势看起来很重,而我们还有些伤药余下,我掏了出来,喝它吃了一些,也不知道是否有效。
终于,徐之有动静了,他站了起来,提着剑,返身而走。
我看着他穿着宽松但破烂得不成样子的衣服翩然而过,心里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往日的徐之,毕竟,在山洞里十年了,他没有了天外之石,身体跟常人一样地衰老着,甚至衰老得更快。
我们都不再是我们了……
徐之经过我们所在之处时,微微停了一下,令我觉得被他发现了,只是他没有说破。
我们跟在他后面,又到了那块区域。
徐之直直地站了一会,然后两边来回踱着步,不知道在想什么,正当我以为他有石破天惊的举动时,他却回过身来,缓声道:
“你是什么人?我们合力破去前面卦气,或能勘破神族秘密!”
我与小如心中一惊,但马上知道,从他的语气来判断,他不是在跟我们说话,这里还有谁?!
汪其声,一定是汪其声!他一直跟着我们,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但是,没有人回答徐之的话。
“你一定也是得到天外之书的人,自然知道此处上通昆仑之丘,下达长安古都,然而,昆仑之丘建木难上,长安古都神宫难下,而在两者之间,另有蹊跷之处,若能找到,或可进入神界,否则,你我终老此处,所有心血便是白费。”
徐之继续缓重地说。
又是沉默了一会,终于,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好一个建木难上,神宫难下!你自然也明白,恰逢闳洪出现,我们才能侥幸过了那个七星阵,现在看来,依地势走向,此处已离神宫不远,神宫乃昔日神族与龙族出入之地,岂可轻易进入!”
这个声音,就是汪其声!救下我和小如的,也是她!
随着声音落下,一条人影飘然而至,站在徐之面前!
这人身形瘦小,也是长发披肩,穿灰黑衣服,面容不清,跟在三陇沙时看到的那个汪其声一模一样,此人就是汪其声无疑,但并不能确定是不是个女人。
“我姓汪,名其声。”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徐之苦笑着说,“我们这种人,哪里会有朋友,在这个文明世界中,欲置我等于死地者,不乏其人,朋友,俗世已难留,不如同往神界。”
这是《诗经•小雅,伐木》上的一句,意思是从深谷中出来的鸟,飞到高树上,以嘤嘤的叫声,去寻求伙伴,用来比喻寻求志同道合的朋友。
听到这里,我与小如对望了一眼,心中不是滋味。从本质来说,徐之等人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只是,他们的生存之道,对我们的生存之道产生了威胁,危害了我们的共同利益和道德规范,所以,为我们所弃,被我们追杀,仅此而已。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高尚,没有正气凛然的感觉。
汪其声没有接他这话,而是说:“我见你于此处徘徊良久,为卦气所阻,而在你前面,乃纯阳所致,但见阳而不见阴,所以其势难定,任你如何冲突,也是徒费心力!”
徐之喜道:“正是此理!阁下也是通晓卦理之人,我们携手,定能想出办法。”
徐之身为古越国国君,醉心长生之术,对阴阳八卦自然精通无比,而且,听他的话,还熟知天外之书,通晓我们常人不知道的各种奇术,这个汪其声能得到他的认可,想必一定不简单。
汪其声道:“办法只有一个,静观其变,见阴阳才能定变化,除此以外,别无他法,昔时神族之设置,岂能轻易冲破?”
徐之沉默了一会才说:“若是等待,耗时必长,我仍要一试,你且退后!”
我听到他们咬文嚼字地说了一通,明白徐之还不死心,仍想着要冲破这些卦气。
汪其声也不反对,徐徐退出几步,说了句:“要留有余力。”
徐之没有回话,缓缓地双手握剑,高高举起。
我知道,石破天惊的一击就要发生了。
果然,只听得徐之低吼一声,整个人一跃而起,双手抡剑,如箭一般飞出,一个极妖异的情形出现了!
他那越王剑,忽然变成了一道黑烟,黑烟劈向前方,就如飞艇在水上疾驰破浪一样,那些绿雾就如海浪,被生生劈开,往两旁涌去,而这一切,竟没有发出半点的响声!
“那些幽冥,都附在越王剑上!”小如惊讶地说。
我明白她的话,徐之用鬼王石吸了许多幽冥,然后利用越王剑和幽冥,想劈开前面这个区域,想要劈开前面的气墙!
就在我们目瞪口呆的时候,徐之却不动了,是的,他飞出去的身体,忽然悬在半空不动了,整个人就这样持剑悬空不动了,而剑上的黑气,却已消失不见,露出带着寒芒的越王剑!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汪其声却已一跃而出,从后将他拉住,喝了声:“放手!”
徐之放开了手,整个人被汪其声拉了回来,而诡异的是,越王剑竟然就这样悬在半空,仿佛被什么定住了!
我明白,越王剑就象刺进墙身一样,拔不出来,但是,无法理解的是,前面可是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这时候,徐之已落在地上,他喘着气,没有说话。
“封气之强,竟可将剑挟住!”汪其声倒是失声惊呼起来。
那凭空悬浮而没有掉下来的越王剑,竟然是被卦气挟住了?!虽然这个推论我也明白,但却是无法相信。
“这一剑,虽然不能将卦气破去,但却能切入纯阳之中,或许能将纯阳割断,破阳为阴,变化很快就会发生,我们静待其变!”汪其声沉声道。
我心里又是一惊,小如却在我耳边道:“这个声音是压着嗓子装出来的!”
压着嗓子装出来的?为何要这样做?我心里很不明白。
那边的徐之与汪其声,两人盘膝坐了下来。
我与小如却坐不住,望着那悬在半空的越王剑,看着它会不会掉下来。
徐之和汪其声盘膝而坐,而我们偷偷躲在一旁,四人都盯着那把越王剑,谁都明白,只要越王剑有什么异动,事情的转机就来了。
只是,越王剑就这样为卦气所挟,一直没有掉下来。
究竟等了有多久我算不清楚,只知道在这个过程中,我跟小如累了睡了两次,还因担心被发现而挪了两次地方,金虎也慢慢恢复过来了。
怎么算也过了有两三天以上,变化还是没有出现。
“卦气之强,远非我想象。”汪其声终于耐不住,站了起来。
“此法不行,便再寻他法,此路不通,还有其他出路!”徐之很不甘心的语气。
“果然是神宫难下,我们可以西往昆仑之丘,一探建木所在!”汪其声也还自信满满。
听起来,这两人对这个山洞非常熟悉,从其话中可知,这个超级大山洞,真的是一侧在昆仑山,一侧在西安秦岭一带,而且昆仑山那里有一个叫做“建木”的地方,而西安秦岭某处,有一个叫做神宫的地方,这两个地方有可能通往他们所说的神界,那是神族所在的世界,也就是神仙所居之地。这“建木”与“神宫”似乎不容易进入,而山洞之中又“另有蹊跷之处”……
他们知道的这一切,都与“天外之书”有关,这天外之书,只听徐之说过在阎王谷之中,但没见过,倒是邵夫子有可能见到,而且得到了,所以他才这知道这个地方,而且因此要逼徐之到这里来。
“邵夫子一定是因为对这里不熟悉,有依赖徐之之处,但徐之对他的恨,并不比我们轻,甚至比我们更重,他也不屑于邵夫子的为人,会跟他合作吗?”我心中暗暗计较着。
但看现在的徐之,好象在这里困了十年,困得连仇恨也忘记了,只想着找到可以通往神界的途径。
两人渐渐远去,我与小如绷紧了的神经算是稍稍松了下来。
“这两人都知道我们在这里。”小如说。
我也有这种感觉。
“先不理这个,他们走了,我们去看看那把越王剑。”我施展了一下筋骨。
小如早已走了出去,连金虎都跳着跑了过去。
金虎看起来没什么事了,徐之没想着要杀它,否则十个金虎也早死翘了。
越王剑就这样悬在半空,我们根本不能走近,那堵无形的气墙,将我们远远隔开了,只有徐之的能力,才能深入。
我看金虎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连忙制止它。
看着绿雾缓缓地从前面渗过来,越王剑泛着寒光悬在半空,任我与小如怎样猜想,也根本不得要领,只得望剑兴叹了。
“我们再到其他地方看看吧,希望能找到陈尧博等人。”
我们两人转身而去。
但是,只走出几步,背后听到“当”的一声响,眼中绿气大盛,一阵阴寒无比的气流从背上透了过来!
我与小如大是震惊,急转过身来,只见越王剑已掉落在地上,而大量的绿雾挟着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难道越王剑真的能破阳为阴?卦气消失了!”
我与小如急忙冲过去,那堵气墙消失了,滚滚的绿雾喷涌而出!
这真令人大喜过望!
我拾起地上的越王剑,急声对小如说:“趁他们两人不在,快过去!”
小如却拉住我:“前方一定会是危机密布,我们应该通知他们,一起过去!”
我听得一呆,心中犹豫起来。
小如说得对,到了这里,我们共同面对的是神秘未知的世界,而任何一个人的力量都是不足够的,能合作就最好,但是,徐之虽然暂时没有杀我们的念头,谁敢保证他以后会不会生变?毕竟是我们杀光武夷山那些活死人的,而那个汪其声,更不知道是何人,就算他救过我们,也不得不防。
小如看着我,叹了口气:“方山,你现在做事真是多疑。”
“不是多疑,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不伤害别人,也不想为人所伤!”我不同意她的说法。
“那好吧,我们前去看看,金虎,走!”小如好象对我很不满意,与金虎跑在前面。
我苦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其实我们走得也太急了,有些细节还没有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