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慕润想到了资金的问题，但是他不能因为想到这个问题，就裹足不前。他必须找到解决资金问题的办法。也许他可以向学院申请一笔课题经费。

当然，这条路很不好走，科研经费永远是僧多粥少，而且听说里面还有不少的猫腻，一般的普通老师，要想申请经费相当困难。

不过，现在做什么事情没有困难呢？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也有老师没有任何关系，就申请成功的。虽然说是他人的成功不可以复制，但是他人的经验却是可以共享的。

他甚至于想到了陈夏荷，她现在的年薪那么高，也许可以拿出一部分来资助他的软件开发事业。她所在的公司，连作家诗人都可以赞助，赞助他这个科学家，也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吧。

当然，这些都只能是想一想，他现在的计划究竟需要多少钱，坐在家里凭空想象是计算不出来的。他给蔡薇的钱，因为当时考虑是一次性的投入，就那样给了。但是，那个绝不能作为他这次计划的标准。

那么，他这次计划的标准应该是多少？他其实心里也没有底。他觉得自己应该走出去，再到体检中心走一趟，接触一下那些有可能出让信息的人，看看他们的要价是多少。然后再跟他们讨价还价。

张慕润原来在这个讨价还价的事情上，一无所知，甚至是不屑于去做，那时他还没有迫切的需要，唯有知识分子自觉的清高。

可是，接触实际多了，也是现实环境的逼迫，他慢慢地对于讨价还价这种事情，也就有了感觉，有了兴趣。市场经济的好处就是，垄断的生意少，可以货比三家，也可以价比三家。

去哪家体检中心呢？蔡薇的那一家肯定不能去了。蔡薇给他搜集的是特别指定的数据，他这次计划要搜集的是，体检中心所有的数据。两种数据虽然并不冲突，但是蔡薇的数据目前对他来说更加重要一些。

他不能因为这一次的计划，去冲击上一次的事情。上一次的是主业，这一次的是副业。他分得清主次。

他在网上查了一下，挑选了一家规模中等的体检中心。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趁人们班前准备的时间，径直进了彩超检查室。

检查室有一个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看见张慕润进来了，就热情地说，“你稍等一下，我们现在还没开始工作呢。”

张慕润说，“没有关系，你忙你的，我只是想打听一个事情。”

老太太问到，“你要打听什么事情？”声音就没有刚才那么热情了。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她的打扫。

张慕润小心地说，“你们体检的资料，一般保存多长时间？对于过往的资料，你们怎样保存呢？”

老太太就警惕起来，“体检资料属于个人的隐私，我们除了给体检者本人反馈以外，别的人是不能看到的。至于怎样保存，我们体检中心是有规定的。我们都是按照规定来办理。”

张慕润又问，“比如说，我要搞一些调查，做一些研究，需要一些你们保存的过往的体检资料，怎么样才能得到呢？比如我出点钱来购买可以不可以？”

“不可以，我们是正规的体检中心，我们有义务为体检者保密。这个是我们的职业道德，也是我们的职业良心。虽然说，我们也需要钱，但是这种钱，肯定是不能去拿的。”

老太太说完这些话，又从头到脚，把张慕润仔细打量了一番，以教训的口吻说，“看你年龄也不大，有精力就去打一份正经的工，不要搞这些歪门邪道。你看我年龄都这么大了，还不是在这里给人家打工？”

张慕润这才想到，老太太很有可能是已经在自己的单位退休了，又来到这里打一份工的。就说，“我不是你想得那样，是不务正业的。我是有正式工作的人，我是大学的老师，只是想自己搞一个课题做点研究，苦于没有资料，想搜集一些资料。如果能不花钱就得到资料，那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啊。”

老太太对于大学老师的话，并不是马上就相信的。以她的经验，一个大学的老师，那是高高在上的，根本就不可能到她这里来搜集什么资料的。

老太太就问，“你也不要蒙我，我当年也是大学毕业的。是医科大学毕业的。既然你是来这里搜集资料，你是搞什么专业的？你想搞什么课题研究？”

张慕润在事情有眉目前，不想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就含糊其辞地说，“我真的是大学的老师，不过我不是医学院的老师，我是搞数理统计的。”

说到数理统计，老太太也是知道一些的，尽管他也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是听名称，她还是能理解的。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嘛。

“既然不是搞医学研究的，为什么到我们这里搜集资料呢？”

张慕润想了想说，“你听说过跨界这个词吧？如果说跨界你不好理解的话，那么交叉学科你应该知道吧？你知道现在什么最流行？什么地方最能出科研成果？”

张慕润拿出了自己讲课的劲头，“就是交叉学科，边缘学科，这些地方才能真正的出成果。其中的道理，就不用多说了，反正我现在搞的就是跨学科的研究课题。”

老太太拿出了杀手锏，“我也不跟你罗索那么多，什么跨界，跨学科，如果你去蒙跳广场舞的老太太，也许还能得逞。但是在我这里，你是不可能蒙混过关的。既然你是大学的老师，是要搞课题的，是要到我们这里搜集资料的，那么你带介绍信了吗？”

这一招，把张慕润治住了。他哪里有什么介绍信啊。不过，他却真的是要搞科研的。只是他这个科研课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而不是学院给他下达的。

但是这个情况，给一个已经退休的老太太，是说不清楚的。他只好说，“我今天是来看看情况的，是来探探路的，不知道你们这里还需要单位的介绍信，就没有带。”

老太太脸上露出胜利的表情，对张慕润说，“那你就长个记性，下一次来的时候，一定把单位的介绍信带上，最起码要把工作证带上。奥，对了，你带工作证了吗？”

张慕润觉得，既然老太太不会跟他接洽搜集资料的事情，亮出自己的工作证也没有什么意思。再说了，他也没有出门带工作证的习惯。一个大学的老师，不管自视多么高，到了社会上，没有人真把这个职业当回事的。社会上关心的是你能挣多少钱？而且，也没有遇到过，有人向他索要工作证来验明他的正身的情况。

他就说，“我也是散步顺便来到了你们这里，什么也没有带，只有下次了。”

老太太说，“你云天雾地跟我忽悠了半天，你是不是大学老师我也弄不清楚，不过听你忽悠的过程，也没有胡说八道，只是有点不着边际。我年龄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的话，就把我们保卫部门的人叫来了。你走吧，如果真的是要搞科研，需要数据资料，下一次来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把自己的工作证带上，带上单位的介绍信。”

张慕润如逢大赦，赶紧转身出门。临出门的时候，老太太又说了一句，“不管去哪个单位，都要带介绍信，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