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导他们炒股,说好了……有利就三七分。”她舔舔嘴角。
“崔常友一共就进入股市四次,六年前两次,去年年底一次今年六月一次,六年前的两次均是亏着解了套,最近两次则是赚,而且是大赚。六年前你还未来栾明,所以最近这两次才是在你的指导下进行的,你的水平还真是不差。”老强挑起嘴角,嘲弄道,“我猜其它人也是一样,而且你拿的是大头,七。”
“这是约定……”肖惠脸色灰败。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老强冷冷道。
……肖惠低下头,沉默不语,头发从耳边落下,只露出窄窄的一 条面孔。几人都不说话,室内除了空调吹出的沙沙的干涩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老强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前天,也就是十月一十一日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之间,你在哪里。”
肖惠陡然睁大眼睛。“我……我在家。”
“别说不负责的话,我们不想打搅你的女儿,不过你要是不关心她,也行,我们的警察就守在仁顺国际学校的门口,随时可以进去传唤她。”老强一脸煞气。
“不不不。”肖惠慌乱地摆着手,声音完全沙哑。“别别别,别去。我……在路上,因为心情不好,我想独自走走,没有搭车。”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噢,在哪里走,这总会记得吧,哪条路,三个小时,总会找到监控头证明你的话是真的。”老强嘲笑道。
“我……”肖惠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哆嗦,“我……”
“你在崔常友家。”老强叹口气,“说说当时的情况。”他放下茶杯。
“我……”肖惠眼里的挣扎也就是一 瞬,立刻变成一片灰败。“我是十一点到他家的。”她侧靠在沙发上,失去了筋骨的皮肉从合体的套裙里支出来,臃肿不堪。“我拜访了两个客户,十点从客户家里出来。”
“你都是这么晚去拜访客户么。”老强问。
“也不是,一般最晚不超过九点,那天,那个客户一直跟我……、闹,想退基金,我一直在劝他安抚他,这一劝,就到了十点。出来后,我看见老崔的电话,原本不想回,可还是回了。”话一打开,肖惠的情绪稳定了些。
“他有什么事。”老强问。
“也没什么事,就是让我去一趟。”
“你就去了?”
“嗯。”肖惠点点头。
“继续。”老强不再发问。
“他也是说基金的事情,想退所有的红光基金,让我给他办。红光业务部给业务员下了死命令,不能再让客户随意退出,为了维系住他,我用新客户的钱已经给他倒出了一半的钱,另一半,我实在没办法,就反复劝说他。”
“结果呢?”老强问。
“这一行我很明白,客户今天是我的,明天就是别人的,春秋的业务员已经做到他的门前,他想转投春秋,于是一直不依不饶,骂骂咧咧。”她喃喃道。
“你觉得你留得住他么?”
“做业务员的,想留,总有办法。”她苦笑道。
“你并没有成功?!”老强皱皱眉头。
“……春秋那边忽悠得更厉害。”她愤懑地坐起来。“说这次收购司北背后真正的操纵者是春秋,还买下越秀涧那块地,春秋的老板和安度是死党,有他这尊大佛在,春秋的基金就有了保证。”
“你不相信?你不也让你手里的客户转了一部分去春秋么?!“老强笃笃笃地敲击桌面,不慌不忙。
“我只是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肖惠挣扎。
“然后呢?“
“然后我们吵了起来,我就走了。“
“让我来替你说,最后一笔股市收益,你还没有拿到手,换句话,崔常友没有践约,以此相要挟,让你帮他退出红光。”老强笃定。
“对。”肖惠非常艰涩地点点头。
韩含急不可耐,悄悄瞥了一眼老强,他感觉这套猫戏老鼠的把戏对于肖惠有些过了,但又很有必要,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都是从这些地方显现的。
“后来,后来……他情绪激动起来。”肖惠嗫嚅道。
“你当即恶从胆边生,就想杀了他。”老强忽地站起来。
“我没有,我没有。”肖惠睁着通红的眼睛。“我没有,我只是跑了。”
“那也是见死不救。”老强重新淡然地坐下。
“他逼着我再给他套取股市内幕消息,我让他等,让他等,他不信。”
室内一 片寂静。
老强眨眨眼,“内幕消息?!说看看。”
肖惠一愣,脸色更加苍白。
“这么说崔常友两次股市大赚,是因为从你这里得到了内幕消息。”老强瞥了一眼身侧的韩含,“我说呢,我以为你是中国巴菲特。”
“也不是…”她还是挣扎,老强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算了,”她突然笑起来,“赫德宝的司机,我是从他那里打听来的,做业务的,要是没有这些手段,业务怎么可能做得开,这也是这一行不成文的秘密。”肖惠耸耸肩,彻底放松。
韩含退出会客厅,出门时,老强略有些遗憾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小道消息,内部渠道,只能佐证红光有内幕消息渠道而已。韩含掏出一支烟点上,倚着墙。从窗口望出去,天空瓦蓝一片,过了一 会儿,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会客厅,把肖惠带了出来。
老强也慢慢踱出会客厅,走到韩含身边,“我以为会有突破,真没想到。靠垫的事她一点不认,如果没有其它证据,连过失伤人罪都很难判定,只能让崔斌走民事诉讼。”
“不可能一无所获。”韩含拍拍他的肩膀,“你信么。”他的眼睛突然燃起一片希冀。
“当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老强也舒服地吐了个烟圈。
“等等。”韩含突然想到母亲,他已经三天没回家,忙打过去提醒她红光业务员出了事,让她当心。
母亲沉默几秒,听不出其它情绪,“你姨他们一直追着我问,我让刘宝来他总说有事。”
“让他来,你就说那套房子已经挂出去了,让他把这事说清楚,否则你不会让我投资红光。”
韩含呵呵地告别老强,一边走,一边心里默默地数着数,断断续续地数到五十,刘宝的电话就撞了进来。
第一次韩含没接,第二次韩含还不接,而是悠然地走出楼道,来到院子中间的一棵大树下,才伸手点开喧闹的手机屏幕。
“韩哥。”刘宝气喘吁吁, 仿佛跑了百米突然刹了车。
“算了。”韩含懒懒散散地打着哈哈,“我也是鬼迷心窍,怎么会相信你一个小业务员的话,要是一个小业务员都能有这么大的造化,这个世界的钱不得满天飞呀,得亏我那房子还没卖,前天差点就让我亏本卖了。”
“别别别。”刘宝喘着气,“我这几天也着实是太忙了。”
“忙着安抚客户?!”韩含斜瞥着。
“说实话,肖惠的事的确对客户的情绪有影响,但绝对不可能全部都是反面影响。”刘宝停顿片刻突然说。
……
“你想呀,这是不是也佐证了我的话,红光是有内幕消息渠道的!”刘宝的语气变得凛冽。
“有道理。”韩含说。
“我也实话告诉你,我这几天忙,是因为很多人找我……”他先是停了半刻,说,“都是举手就是百万的大户,这个时代,有点内幕很值钱。乱的都是像阿姨那样的小客户,真正的大客户都悄悄地。”
……韩含不知说什么好。
“我理解韩哥的顾虑,”刘宝语气放缓,“你可以再看看,消息很快就会来。”
“什么消息!”韩含不以为然地冷冷道。
“那还用说。”刘宝急切地说。“现在上层都扑在这事上,我猜过不了多久……、“
“你猜……“韩含尖利不客气的嚷嚷,“可真让我刮目相看哪。咨询你的人再多,他们和我的疑虑也都一样,没个准许,你以为他们会那么容易撒手。”
“不是猜,不是猜,我肯定,上半年我在红山院402值班时,就是看到红光高层密集地盯上了况晴,当时我还觉得奇怪,虽然她是安度的女朋友,可一个女人知道什么,没想到十天后就有消息了,现在和那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公司连总经理都耗在越秀涧不上公司了,更别说他的司机保镖,几乎与况晴寸步不离,这个我敢保证,赫总的保镖是我堂哥。”刘宝信誓旦旦地诅咒发誓、
“莫名其妙,谁都知道安度和那个女人分手了,难道他会吃回头草,和他弟弟抢女人。”韩含早站直了腰,强忍着把声音说得软踏踏得。
“这个不敢保证,但你不相信我,你得相信他们。”刘宝抬高声音。
“他们?红光的高层?”韩含犹豫起来。
“这么说吧,我也不怕露红光的底,反正也不是秘密,他们没什么专业技术水平,文化不高,连安度他们公司的高管的水平都比不了,可俗话说得好,猫有猫洞,鼠有鼠道,说白了吧,他们走的是下三滥的道,我们不管他走的是什么道,只是凑效就行,你说对吧。”
“……、”韩含没说话,并非有意而为之,他是真心不知说什么好,刘宝的话糙理不糙。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该相信我了吧。”刘宝探问道。
“嗯,说实话,我听出你说的都是真话,可那钱我也不敢有一点一毫的冒险哪,算了算了。”韩含仿佛非常烦恼,就要挂电话。
“别别别,再给点时间,我肯定会拿出真凭实据让你相信的。”刘宝大声保证。
韩含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