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一家十分干净温馨的主题宾馆中,纯白的床单和窗外一片雪白相映,偌大的落地玻璃窗仿佛将房间与窗外的景色融为一体。
冷瞬注视着窗外层层叠叠被雪染白的屋顶若有所思 ……
他健硕胳膊弯里的陆萍正睡得香甜, 白皙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微笑,柔滑的胳膊轻轻地搂在冷瞬的胸口,修长、纤细的腿在被子的外面交错相放, 显得性感、妩媚。
冷瞬的思绪停止在昨日那个饺子馆中,与陆萍最后的那段对白上……
……
冷瞬凝视着陆萍那双需要精神依懒的眼睛,他知道这次陆萍所承受的挫折,远比她少女时代所面对的男女感情纠葛沉重得多。命运既然安排他做为这个女孩的精神支柱,他就得必须像个爷们一样扛起这个使命,否则这个刚刚在雪下轻歌曼舞的女孩,就会像他曾经的自己一样颓废、沉沦在永无休止的泥沼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着打开陆萍的心结,言近旨远地说:“也许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要经历内心的期盼与事情发展背道而驰的落差……我们改写不了历史,只能选择心态去面对。我们有我们人生,不能总是活在某一件事情的阴影里,也不能永远活在父母的羽翼下。很多事情都是当我们想通了,真正跨越了心中那道砍,就会变得微不足道了……就像唐山大地震时,很多人被掩埋在废墟中,当被人救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活着,哪怕失去所有的亲人,哪怕过去是百万富翁,一眨眼就一无所有,哪怕是腿断胳膊折,变成终身残疾,他们都会庆幸自己还活着,因为只要活着就能继续谱写人生。你的遭遇,在那些幸免遇难的人眼里,简直不值一提,你就当你爸常年离开你妈,憋得难受,买个充气娃娃发泄一下,不小心被你看到了得了。”
一句话把愁云惨雾中的陆萍逗笑了,她带着想笑又强忍住的表情随口说了句:“你爸才憋得难受,买个充气娃娃发泄一下呢!”
冷瞬神色暗然了一下说:“我到希望能看到我爸买个充气娃娃发泄一下,哪怕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上床……只要他还活着,我别无他求……”说到此,冷瞬潸然泪下。
陆萍慌乱了,急切地伸手要给冷瞬擦泪,心痛地说:“瞬,你别伤心!……都怪我说错话了,一时忘了你的……”
冷瞬瞬间抓住了迎面伸过来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流泪的脸上,深情地望着陆萍的眼睛,用命令的口吻说:“答应我,快乐起来。我不想看到你再受半点委屈,也不想让你再为任何事情伤心。答应我,为了我快乐起来,因为我爱你……”
陆萍的眼泪再次掉落下来,不故一切地扑在冷瞬的怀里,用狂吻代替她内心所有的读白。
服务员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在一旁不知所措地站着……
……
离开饺子馆陆萍恢复了平静,来到IC电话亭,拨打了一个电话。(99年前后的几年,IC卡和BP机是那时常用的通迅工具,只有经济条件特别好的人,才带得起那种五六干块钱,和砖头一样大的手机。)
“喂……老爸……”陆萍采用上次给她爸打电话的语气,对着话筒说。
冷瞬一听,陆萍是在给她爸打电话,心中一沉,替陆萍的未来捏了一把汗,在心中暗骂:你是不是要在电话中指责你爸?白和你说那么多了……
但陆萍下面的话,却让他喜笑颜开。
“我这两天不回家了,希望你在我妈回来之前,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妥当,我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你也最好别让我妈伤心……对了,礼花和礼物你抓紧时间买……好了,就这吧!”挂断电话后陆萍沉默了半天,因为这是她跨越心中那道砍的第一步。
冷瞬在一旁出神地看着她不语,这个女孩再一次脱离了他原本定格的印象……
陆萍远比他想象得要聪明,知道此时他爸最需要吃一个她给的“定心丸”,并且逼着她爸在家庭和情妇间马上做个别无选择的了断,而几句看似平淡无奇的话,却处处棉里藏针……
……
陆萍动了一小下,让冷瞬从昨天的回忆中走出,目光转至怀里这张重新被自己雕琢得无可挑剔的脸庞,心底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使得目光都温柔起来。
陆萍缓缓地睁开眼睛,幽幽地说:“你趁我睡着偷窥我?说吧,有什么企图?”
“醒了啊,还是早醒了,赖在我怀里不起来?”冷瞬飞速收起了原本温柔的目光,又恢复为往常的戏谑。
但这一切没能逃过陆萍的眼睛,她凑过芬芳柔软的嘴唇,慢慢地放在了冷瞬的唇上,一字一句地低喃:“ 你说过你爱我,我就会赖在你怀里一辈子的,甩都甩不掉。”
冷瞬心里有些慌乱……
“我爱你”这三个字,是冷瞬经常与网友调情的常用语言,甚至他都忘了对多少与他有过关系的女孩说过这三个字。他从前并没有想到认认真真地对一个女孩说出“我爱你”,会像此刻这样好似扛着千斤重担……
要不是他迫切地想让陆萍尽快走出那一幕的阴影,他也一定不会如此认真地对她说出这三个字。之所以会说,是因为这三个字在陆萍精神殿堂崩塌的那一刻,就是她有勇气重建心灵家园的火种。
冷瞬从来没有爱上过别人,所以他不确定对陆萍是否是由怜生爱,但你深信自己是一条有血性的汉子, 既然心里已经同意说“爱”了,就不问前路,爱就爱了。既然不否认自己是个爷们,就必须要像自己郑重地许诺过的那样,照顾她,陪她,怜爱她,甚至不再像从前的自己那样放荡不羁。
冷瞬怕陆萍洞察到他转而即逝的慌乱,在陆萍做出下一个反应之前,就势将她翻到身下,深深的吻了陆萍一会儿,抬头说道:“也不知道你是哪来的妖精,连本少爷的心都想给你吃了。”
陆萍咯咯地笑了,风情万种地说:“我可不是妖精,我是仙女,就是来收你的。”
(床戏略过。)
……
几天的花销使冷瞬的兜里已经捉襟见肘, 两个人是在一家环境一般的自助餐厅吃的午餐。冷瞬无奈的想到:他和陆萍若想常期过着旅店、饭店,整日无忧无虑的生活是需要钱的……
面对陆萍的处境,他却无能为力,因为他还不能给陆萍一个家或者一个房子,好让她安置现在支离破碎的心。
数年后,有一个网络歌手可能同样遭遇到与冷瞬类似的窘境,来了灵感,写了一首歌:钱、钱,看到你,我们就高兴,哎哇了油……
令他的窘境雪上加霜的是,他的传呼机响了,信息上显示:儿子,马上过年了,该回家了吧?
冷瞬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正在冷瞬一筹莫展的时候,陆萍的传呼机也连呼了她三次,信息上显示:陆萍,你妈回来了,晚上,我做了一桌你和你妈爱吃的菜,速归。
陆萍看完了信息也和冷瞬一样纠结起来,躺在冷瞬的怀里,盯着一个地方默不作声。
“什么事呀?”冷瞬随口问了一句。
“我妈回来了,我爸让我回家。”陆萍淡淡地说。
“你应该回去。”冷瞬睁开了眼睛柔声说。
“可我不知道怎样面对我爸和我妈,更不想看到那张恶心的床!”陆萍稍稍加重语气说。
冷瞬的呼吸逐渐加重,最后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底气说:“人是要长大的,是必须要学会面对自己不想面对的人和事的,逃避只能使事情更恶化……为了你妈,为了你自己有个完整的家,原谅你爸吧。”
“但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陆萍的情绪激动起来,再一次暴露她坚强外表下内心真实的脆弱,眼泪也随之淌了下来。
冷瞬搂着她的肩膀坐了起来,用两只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带着他从没在哪个女人面前有过怜惜的腔调说:“你想想,你妈如果今天见不到你,肯定会怀疑你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不可能永远不见她呀!等你见到你妈,在她的追问下,你怎么解释?你妈肯定会一追到底的,你怎么去编造一个令她相信的谎言呢?你爸又怎么去和你妈解释你不回家的原因呢?如果你爸的丑事,是通过你一反常态的表现让你妈知道的,导致他们感情纠纷或者离婚,你这辈子能心安理得吗?”
陆萍收住了眼泪,恢复了冷静……
这就是冷瞬欣赏陆萍的主要原因:她虽然有脆弱的一面,但很少在人前暴露,哪怕是在她爱的男人面前,也从来不像其他的女孩一样,遇见屁大个事就哭天抹泪没完没了;她早已知道眼泪和哭喊除了发泄内心的压力,暴露自己的软弱和无知以外,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冷瞬报以肯定的微笑说:“只要你真心原谅了你爸,真的把那件事情当做从来都没发生过,你是可以跨过心中那道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