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铁北又赋闲两日之后,终于没忍住给秦童去了电话,问那公司到底啥时候开门做生意,我打算去瞧瞧。秦童说正好,这几天公司马上就装修完毕了,你可以先来一趟,看看地方如何。我说好的,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韦婉一大早就打车出去看房子去,用她的话说,我这个破猪窝她是一天也不想呆。自从回来之后,她就不再开车,到哪都是打车或者公交。我问她为何不再开车了。她说第一那车太破了,不太符合她新时代白领女性的身份,开出去太跌份儿;第二她的驾照还没办下来,在市里开车犯罪成本太高了。我惊呼道,原来你是无照驾驶!你胆子也太大了。韦婉莞尔一笑说,是的呀,我原本是想跟你来个亡命天涯的,无奈车太破了,下次换个好点的车,咱俩私奔去。
驱车来到同志街,在国际大厦前后左右绕了四五圈也没找到停车位,以至于一位银行保安都开始注意了我行踪,我估计是拿我当成了网上在逃的通缉犯,没办法,这破车甚是招摇,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开动起来除了喇叭不响其余地方都丁零当啷,后面两个车门在外边根本打不开,副驾驶的车窗还关不上,永远露出一指宽的缝隙,可谓夏热冬凉,坑爹无比。我一边咒骂这破车,一边将车开进了某个小区的院内,将车停好,下车还踹了一脚。
上楼。
这里已经装修的差不多,大概格局都布置完毕。
中间是一条玻璃走廊,左边是信审部,右边是业务部。秦童正在指挥几个工人在安装电脑。见我来了,马上招呼道,快来快来,就等你了。我一见秦童,马上就想到了当初在上一家公司的日子,我已经与这个世界隔绝了将近一个月,不说恍若隔世也算得上有期徒刑。
“秦总。”我打了个招呼。
“有烟没?”秦童问:“你嫂子管得严,我抽颗烟她都磨磨唧唧。”他接过我递过去的苏烟,解释了一句。我给他点上说:“我懂,我懂。”
“怎么样?人找的咋样了?”
我也给自己点上一颗烟说:“找了六七个人了,都是这行的老人。嗳?秦总,你怎么也出来单干了?”
“嗨,甭提了,其实我早就想走,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老郝其实对我不错,以前总找我喝花酒,我也不好意思跟他提辞职。不过这次出事儿之后,公司管理层动荡的太厉害。正好这家公司一直在找我,于是我趁着这个机会就出来了。没办法啊,方圆,我也得养家,我也得挣钱呐。”
我忙点头称是,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挣钱光谈哥们感情那是王八蛋干的事儿。秦童哈哈一笑说对,谁他妈的也不嫌钱扎手。不过还是你小子有福气,咋样,我看你状态还行,看来是爱情滋养的不错吧。
我一惊,问道:“啥意思?啥爱情?”
秦童说:“得啦方圆,这点事儿吧,大家都心知肚明。其实郝仁为啥进去,别人不知道,我心里是挺清楚的。这么说吧,当年还是我带他入行的,他那点事儿最知道了,的确是有点过分。”
我哦了一声,并未作答。
“这事儿没啥大不了的。有句话不是说嘛,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谁不爱美人呐,我就是结婚早了,要不然我可能早你之前就下手了。我特理解韦婉,真的,那么好的一姑娘在郝仁身边真是暴殄天物。”
我:“谢谢。”事到如今,我也不再否认,总不能将来我和韦婉要当一辈子地下工作者,既然这事儿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索性就大大反方承认:“秦总,这事儿怎么大家都知道了?”
秦童笑笑:”不是大家,是公司的那几个人,其实都是乱猜。算啦,不说这些了。来,我领你熟悉一下工作环境。”
跟着秦童在未来的新东家视察,在信审部,风控部,内勤办公室,总经理办公室等处溜达了一圈,这里虽然比上一家公司规模小了不少,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个部门一应俱全。最后秦童让我在业务部挑个位置。销售部一共五个组,我看了一圈儿,选了个靠窗户的位置,秦童说我眼光不错,这里前后通风又挨着暖气,一看就是风水好,聚财。我说秦总,你咋还进修过算命呢,我挑这主要是这离你的办公室比较近,我打算下一步就把你PK下去,说实话,我对你办公室那个特大号真皮沙发还是挺感兴趣的。
秦童说好说好说,一切都好说。不想当将军得失并不是好士兵!你好好干,我这个位置也不是啥稀罕物,你干好了我让你给你坐。
这时韦婉打来电话,问我在哪。我说我正在跟秦总洽谈一下如何拯救长春的信贷行业,打算下一步融个资热闹后收购市政府办公大楼。
“你就没正经吧。我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房子了。你过来看一下呗?”
“这点小事儿你就做主就得了,毕竟你是领导,你划定革命方向,我作为下属无条件服从就OK了。”当着秦童的面,我有点得意的秀了一下恩爱。
“你还是来看一眼吧,这是咱俩以后要住的房子,你得拿主意呀。”
我说好的,本来打算今天中午吃秦童的,你这个电话算是让他的荷包暂时得以保全,你发信息告诉我位置,我立刻拍马杀到!放下电话跟秦童说不好意思啦秦总,我得先走了,咱们往后日子长着呢,未来一起发财。秦童说没问题没问题,你替我向韦婉带个好,改天我请你俩喝酒。我说好的,我等着吃秦总的大户。
秦童临走时候告诉我,让我这几天再多找找人,公司的人员配置的十加二,就是十个正式员工加上两个编外。还说不一定非得是有经验的老员工,有时候找点新人,比如刚毕业的大学生什么的,最起码得先把部门撑起来,俗话说兵强马壮,兵马不够,气势上首先就阳痿了。
我把破桑塔的油门踩到底,打算在这两破车上找找开兰博基尼的感觉。桑塔纳气急败坏的发出一阵老式内燃机车式的吼叫,排气筒黑烟滚滚,走在西安大路上甚是扎眼。在青年路口等红灯时候,忽然看见一辆熟悉的红色马自达,隔着玻璃一瞧,正是多日未见的熟女杨姐。她一手打电话,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副驾驶上坐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小厮,贼嘻嘻的瓜皮模样让我想起了著名面首东易先生。
——最多也就五百块钱一宿。
我想,也许五百块钱都多了,一半那种看起来不男不女的小厮都是酒囊饭袋,中看不中用,上了床最多折腾五分钟就败下阵来。其实他们的最大用途只不过是给人到中年的杨姐当一个美容养颜的药引子。古人对此颇有研究,并留下不少传世秘术,我曾在杨姐家的书房看到过两本古书,一名曰《外台秘要》,另一名曰《玉房秘诀》——便是修炼此种采阳补阴的书籍。
我在景阳广场停下车,按照韦婉给我的地址找到一个小区,这小区一看就是刚建成不久,好几家装修公司都在小区门口立了摊位,一帮青年那女身着统一制服在给业主们发传单。不过这帮人都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对我视而不见,我猜也许是我开着那辆破车并且穿着打扮实在是不修边幅的缘故——自从跟刘洋分手后,我就再也没有添置行头,打算当一个草莽英雄。
房子是新装修的,电视冰箱热水器这些电器统统都没开封,韦婉兴奋的拉着我的手在屋子里面直转圈,把这个房子夸的快要上了天,事实上,这房子的确不错,面积不大,两室一厅,南北通透不一不顶不把冷山,巨大的落地窗正对着景阳广场,采光相当棒。
我忍不住赞道:“宝贝儿,你太有眼光了。这房子牛逼!你是咋找到的?”
“我厉害吧!你猜多少钱?”
我尝试着猜了几个数字,韦婉越听越得意,不住摇头道:“不对不对,哎呀不对啦,我告诉你吧,600块钱一个月!”
“多少?”这价格也太便宜了,这个地点,这个楼层,电梯新房,家电全新,两室一厅,明厅明卧,600块钱一个月?
“600!便宜不?”韦婉得意洋洋,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哈哈,这是我朋友家的房子,她买完装修之后就一直空着,这不我要租房子嘛,所以,就租给我咯,本来她说不要钱的。”
我拉着她的手说:“快替我谢谢你这个朋友!改天我一定洗干净屁股好好的登门拜谢,简直太棒了!”
韦婉眼睛一亮呵斥道:“嚯,还洗干净屁股!看把你能耐的!当心我哪天给你阉咯,让你当中国最后一个李莲英!”
我马上做奴才状:“别别,千万别,我就是快乐快乐嘴,我这东西还得留着伺候老佛爷您呐,再说将来添丁进口,养儿育女什么的还得靠它呢。”
韦婉脸上飘过飘过一丝不可言说的尴尬表情,随即说:“油嘴滑舌。走吧,吃点东西去。”
我继续卑躬屈膝:“好的主子,为了庆祝你找到房子,我请你吃大餐!意式料理日本料理萨瓦迪卡料理你随便挑!”
又过了几天,秦童告诉我公司已经装修完毕,这几天他打算去一趟庙里求个上上签,选个黄道吉日就开门做生意。在这之前让我把我的兵都拢一拢,提前团建一下,顺便给大伙打打气儿,告诉他们打起精神,准备挣钱。我说ok了领导,你就瞧好吧。
秦童建了一个群,把我们这些所谓的中层领导都拉到了群里,除我之外,那四个部门经理其中有一个我见过,名唤刘成,此人肥头大耳,脑满肥肠,天生一副笑里藏刀的脸,眼小如缝,见谁都笑眯眯自来熟,相面祖宗刘伯温曾在书中介绍过此类品种,乃是城府极深的小人嘴脸。北京奥运那年,此人曾去首都旅游,却因猥亵一俄罗斯大妞而被收押入监,刑满三年释放之后回到长春,洗心革面加入信贷行业。此人天生好色,看见漂亮姑娘总是偷偷摸摸上千摸人家屁股,故此江湖人称刘一手。
我给我的那几个兵打了电话,说下午如果没事的话,咱们团建一下,算是正是上班之前第一次会面,大家先互相认识认识,免得到时候都在一起上班了还不知道谁是谁,那就太他妈尴尬了。
时间约在下午5点,地点是在国际大厦后身,一家名叫老四川的火锅店。我到的时候,东易已经先到了,这厮正在包房里吞云吐雾,捧着菜单点菜,服务员站在他身后,看样子已经有站了好一会儿。见我来了,东易忙跟我打招呼:“方哥,你来啦,正好,你来点菜吧,我不太懂这个。”
我接过菜单说:“我看你是接着点菜的名义调戏人家服务员呢吧。”
东易道:“你看看你说啥呢,我是那种人么?”
我找把椅子坐下,跟服务员说:“老妹儿你别怕,我这位小兄弟是个绣花枕头,别看长的还行,其实里边早就烂了,晚上不吃药都上不去床。”
服务员笑的跟花似的说:“老板,你真会说笑。我看这位小哥不像那种人呐。”
“那你可看错了,这哥们儿其实是个色中恶鬼,男女通吃的货。”
正在说话间,一行人稀稀拉拉都进了包房,我点了几盘荤菜之后,把菜单交给他们几个,让他们每个人都点一道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大家客气一番各自点了东西。
我跟服务员说:“洋河,两个。啤酒先来四箱,要好的。”
服务员应了一声,转身出来包房,我掏出两包烟扔到桌子上,说:“今天是咱们第一次聚会,就一个宗旨,不醉不归!成不?”
在座男女都跟着附和:成,成。方哥你说话就是圣旨。今天不醉不归!
我说:“那好嘞,今天来的都是我兄弟姐妹,从现在开始,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