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地打算携妻深夜回骷髅山,却又怕山中有诈,不敢大意前行,夫妇俩商议之后,决定抓一个替死鬼为他们去探路。
可是此去百里之外除了木瑶寨,并没有村子,再说国都城的人命案,闹得是人心惶惶,深更半夜没有人敢没事出来瞎晃悠。
两只恶鬼在茫茫夜色中,漂漂浮浮,很是烦躁,若是他们这回城内去找替死鬼,又很不现实,因为他们阴气亏损根本就无法承受这般来回折腾。
冒然会骷髅山,又怕迎头碰上任逍遥,两人必死无疑,挣扎了许久,最后决定上城外的乱葬岗中去碰碰运气。
说走就走,夫妇俩慢慢的飘荡着,浮浮沉沉,看上去很是疲惫,一段几十里地的路程,两人飘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
望着阴气旺盛的乱葬岗,夫妇俩喜不自禁,贪婪的吸着,饱餐一顿之后,身上的精力似乎也充沛了许多,魂魄也清爽了很多,夫妇俩兵分两路,寻找替死鬼。
可是他们找了很久,也不见一只,这时湾地有些急了,一甩袖袍,伸手拽了一个骷髅头,坐在了上面,气呼呼道
“不找了,不找了,直接回去,我就不相信那道长能把我们怎么样?说不定是我们联合起来先弄死他呢!”
湾地夫妇哪里知道?这乱葬岗中的鬼魂,听闻国都城内出了妖孽吸食人命案,朝廷请来了道士,正掘地三尺寻找妖孽呢?他们怕无端受到牵连,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我说你这种鬼,烦不烦呐!你那么神气,回去弄死他好了,还在这逞什么能耐?神经病!”鬼妻见丈夫又开始吹牛撒泼,气的哇哇直叫唤。
“你……回去就回去,你要是胆小就不要跟着!在这当缩头乌龟好了!哼!”湾地瞪着赤红的鬼眼,对着妻子气呼呼的吼叫着,一挥袖袍,转身头也不回的飘走了。
“湾地,你给老娘站住!”鬼妻对着丈夫的背影,气急败坏的吼叫着,一边怕丈夫这样贸然回去出事,一边又气得发抖,恨不得他受点教训,收收他的鬼脾气。
见丈夫倔强的像头驴,拉也拉不来,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暗自咒骂道“真是他妈的上上辈子刨了你家祖坟,所以上这辈子做人没偿还够,眼下做鬼还要受你百般的气,是他妈活该欠你的吗?”
两只相互怄气的恶鬼,在朦胧的月空下,就这么你追我赶,飘飘荡荡着往骷髅山去。
任逍遥几乎将木瑶寨方圆百里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找不到两只恶鬼的下落,气得直抓狂,这分明是在跟自己打游击,抗战到底。
若是今夜抓不到他们,又怕自己走了以后,冤魂全军覆没,要是继续这么呆下去,冤魂受不住酷刑,也是难以存活,里外都是死路一条。
湾地气呼呼的回到了骷髅山,不理会身后紧跟而来的妻子,闪着赤红的鬼眼,远远的瞪着山上的那一抹火光,嘴角扬起一抹诡异阴毒的笑颜。
此刻囚魂中的鬼魂,想必快煎熬不住了吧?只要自己倾尽全力,再补上一掌,添加点火气,想必这修身养气的汤药很快就能喝,修炼鬼功便唾手可得!
想到此处,湾地身上的阴气,似乎一下子旺盛了许多,漂浮的身影也加快了,直奔骷髅山上而去,鬼妻在身后紧紧的跟着。
他们飘到离囚魂阵有数十米之遥,湾地一双犀利的鬼眼,身穿朦胧的夜空,直视着前方,看着囚魂阵完好无损,里面的鬼魂是一个也不少,火候也是好的不得了,阵中的魂魄,已经是全身通红,透彻光亮,十分的诱人。
湾地扭头高傲的扫了一眼妻子,哼声道“放着苦心熬制的汤药不用,真是没脑子的傻缺鬼,这要是以某个胆怯鬼的意思,恐怕此刻还在乱葬岗中转悠着, 耗费最后残留的一丝阴气,直至魂飞魄散,惨兮兮的死去!”
“是是是,你聪明能干,洞察透彻,只是我告诉你,不要强话说过头了,乐极生悲,自个儿打自个儿嘴巴不要紧,大意丢了性命,那才叫愚蠢!”
鬼妻不甘被丈夫奚落,迎头瞪着一双鬼眼,冷嘲热讽回敬过去,身子飘到了旁边的岩石上,坐下,独自生着闷气。
鬼夫一向狂妄,这下更是得理不饶鬼,上前双手叉腰,怒视着妻子,吼声道“我说你这个婆娘,是不是跟我八字犯冲啊哈?做了一辈子的夫妻,吵了一辈子的嘴,当了几百年的鬼,也是一日不得消停,吵得我这耳朵都长茧子了,我告诉你,我湾地这一身的福气,贵气都是让你给叫唤没的。”
“是是是,都是我命太烂太贱太不值了,才会赶上你这种地摊货,活不得好活,谋财害命,做人肉叉烧包,胆战心惊的过日子,最后死无全尸,当了断头鬼,却也是不得好死,整日受你的气,狂妄自大,没能耐脾气大,撒泼叽歪,比一个娘们还要让人心烦,告诉你,老娘我受够你了!”
鬼妻闻言蹭的从岩石上窜了起来,火冒三丈,几乎将自己烧成灰烬,手指着丈夫,好一顿臭骂,将湾地就地撕了个体无完肤。
这下不得了了,拔了老虎毛了,湾地满脸通红,嘴里冒烟,浑身颤抖,来回踱步了良久,扬起双手不停的朝妻子嘶吼,最后冒出三个字“滚,滚呐!”
鬼妻被丈夫的吼声震得连退了数步,双眼冒着泪光,咬着牙根,哽咽的呼道“好,说的太好了,湾地,你不要后悔!”
气头上的鬼夫,心里有一大堆恶言恶语等着妻子,见她慢慢的转身,似乎就要飘走了,心中愤恨的直痒痒,刚要开口再损她几句,谁知他的嘴巴没动活。
就听见所有的鬼魂,大声的嘶吼着,哀嚎着,悲泣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久久不散,一时间几乎是地动山摇。
许是适才湾地的吼叫声,叫囚魂阵中的鬼魂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慌忙齐声召唤任逍遥。
可笑湾地听到嚎叫声,只当是群鬼难熬酷刑,提前熬成汤汁了,疾步飘了过去,鬼妻迟疑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恶鬼夫妇并不知道,此刻任逍遥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因为他们身上的阴气亏损,修行尚浅的逍遥捕获不到鬼踪,这才侥幸多活了些时辰而已。
任逍遥找不到两只恶鬼,气的咬牙切齿,最后决定将自己的玲珑断残玉,定在囚魂阵上,以此来护住那些冤魂,也会让作恶多端的妖魔鬼怪难逃断玉的追踪。
当他打定主意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见群鬼的嘶吼声,冰冷俊美的脸庞上顿现一抹得意的笑容,呵呵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夜就是你们的死期。”
湾地兴奋至极,飘到了阵前,见汤汁尚未炼成,不由怒火中烧,加上适才跟妻子怄气,火气旺上加旺,伸手一掌烈火急急喷出。恨不得将这些鬼魂迅速熬烂成汁,好一口喝下。
不料烈火还未沾到囚魂阵,就被随即赶来的任逍遥,用玲珑断残玉吸之殆尽,鬼妻的心一下子跌进了谷底,湾地的脸色更是一阵白一阵黑。身子连连后退着,直到撞到了自己的妻子。
扭头懊悔的看了一眼妻子,顷刻间后悔,哀伤,绝望蔓延全身,几乎将他撕成粉碎,什么叫不停老鬼言,吃亏在眼前,就是现在这样的。
任逍遥将手中的斩妖剑幻化成灵光宝扇,看着两只恶鬼,冷冷的笑着,轻摇手中的扇子,他这般潇洒帅气的举动,却是让湾地夫妇,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讯息,全身炙热难熬,犹如被丢进这囚魂阵之中遭受苦刑一般。
“贫道在此恭候多时了,你们还真是能折腾哈,叫贫道三番几次的,往返木瑶寨与国都城之间,怎么?现在折腾够了,见到贫道,不想说点什么吗?”
任逍遥的话,牵动身后所有鬼魂的愤怒和哀伤,扯着干枯刺痛的咽喉,沙哑的嘶哑道“道长,快杀了他们,杀了这两只挨千刀的恶鬼,为寨民们报仇雪恨,为我们讨回一个公道。”
“不,道长,应该将他们扔进十八层地狱,让他们遭受各种酷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群鬼趴在囚魂阵中,愤恨难平,想尽各种报仇方法,哭诉着,瞪着湾地夫妇,牙根咬得直哆嗦,若是能冲出这囚魂阵,势必要将他们撕成碎片,烧为灰烬。
任逍遥冰冷的双眼狠狠的瞪着湾地夫妇,扬手制止喧闹的鬼魂道“不用着急,今晚他们不管怎么死?都要为木瑶寨无辜死去的寨民,为不明就里替鬼接生,却遭受天谴的木大婶,还有善良仁慈的木春,以及无辜遭受迫害的你们,为这一切的一切,做一个交代!”
“臭道士,你别以为手上有两件宝器就想在这耀武扬威,我告诉你,你大爷我做了几百年的恶鬼,还会惧怕你一个修行不过数月的毛孩子。”
湾地紧紧的拽住妻子的手,嘴硬的吼叫道,尽管如此,还是难以压制心中的害怕,两人浑身直打哆嗦,鬼影在风中止不住的摇摆。
暗自悲催道,今夜是没有再生还的可能了,早知如此,今日还不如跟着那只臭狐狸,起码还能留下一抹鬼魂,活在这人世间。
任逍遥看着垂死挣扎,嘴硬到发臭的恶鬼夫妇,仰头哈哈大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话音落下,抛出手中的灵光宝扇,沿着两只恶鬼迅速的绕了一圈,留下一阵阵的白色光波,将他们困在了光波之中,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无数把利剑飞快的窜出,朝他们身上乱刺,每刺一刀,都如同鬼魂撕裂般,痛不欲生。
湾地夫妇撕心裂肺的哀嚎着,身子不能倒,不能弯,只能直溜溜的站着,一动也动不了,任凭利剑将他们千刀万剐。
“是我们又任何?敢做敢当,只是恶鬼的本色!臭道士,你以为你杀了我们,就能解救这些冤魂吗?我告诉你,他们的魂魄已经和囚魂阵凝固成一体了,破阵魂魄散,有这么多鬼,给我们垫背,我们满足了,哈哈哈,哈哈哈!”
鬼妻哈哈狂笑道,生怕火爆性子的湾地,不小心说出魔灵公主的存在,如此一来,可就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下场,她要守住魔灵公主的身份,让她为自己报仇雪恨,让楚寒熙痛苦一辈子。
“不好意思,真是让你们失望了,贫道收拾了你们这两只恶鬼,就救他们脱困!此事就不用你们费心了,安心走吧!”
任逍遥一脸得意道,看着鬼夫妇遭受酷刑,心中无比的畅快,寒眉倒竖,一掌白烟射去,玲珑断残玉发出了一阵红色的疾光,将断头鬼夫妇笼罩住。
“臭道士,你得意不了多久的,你会不得好死的!”伴随着一阵恶毒的咒骂声传来,恶鬼的魂魄被吸进了玲珑断残玉中,不见了踪迹,灵光宝扇随即回到了任逍遥的手上。
囚魂阵中的冤魂,发出了哭天抢地的悲泣声,趴倒在地上,呼呼嚎叫道“道长慈悲心肠,救苦救难,堪称神佛降世!”
“如今大仇得报,你们更应该有力量活下去,最多不过两日,贫道定能取回地狱之花,救你们脱困,等着贫道回来!”任逍遥看着囚魂阵中的鬼魂,呼声道。
突然间,神情有点恍惚,如今恶鬼已收伏,国都城内也可无忧了,不知为何?这一刹那,他的脑海里又映出酷似蓝铃容貌的女子。
虽然恶鬼临死之言自己并不全然相信,但他还是希望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国都城里的命案,以及丞相府里暗杀小世子的妖孽,自始至终,就只是这两只恶鬼在闹腾。
“道长恩同再造,我们大家给他磕三个头!”老鬼带头呼声道,群鬼跪地齐磕头,任逍遥扬袖轻拂起群鬼,转身抛出灵光宝扇,一把寒光利剑立在半空之中,灰色道袍掠过剑柄,月光下,一道身影隐没在层层云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