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二十一年前……

金唯一看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便让厨房开始准备晚餐。

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时常咳嗽，原本她并不希望百里筠连看到自己病态的样子，只是今天这个约会特别重要。

每年的今天，无论百里筠连人在哪里，都一定会在晚上十二点之前赶回隽宫，和金唯一见面。这一天的晚上，只属于他们。四年来，从未有过改变。

金唯一强忍着喉咙如火燎般的灼痛，亲自到厨房动手。

“夫人，您还是去歇着吧，厨房重地，难免会有油烟味，您不要熏着了！”厨房里的小徒弟和厨子们都很喜欢她，金妃平时待他们都像家人一样，从来对他们都是平等对待，除非在场面上，

不得不做的表面工作，私下里，他们都像朋友一样。

只是，时间长了，厨房里面都是男人居多，难免让人说闲话。金唯一来厨房时间多了，流言蜚语便传了出去。

金唯一因为身体不好，这些事情她都是蒙在鼓里的，厨子们时常会出去采购什么的，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只是面对金唯一的时候，不好说出来。

“没事的，今天阁下会过来，我们……咳咳……很久没见了，我今天要亲自做顿饭，做他最喜欢吃的菜，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你们不用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的！”

厨师长想要开口，被身边的小徒弟拉了把，又住了嘴没说出来。

金唯一知道百里筠连平日其实最喜欢吃重辣口味的菜，只因为自己身份特殊，身体各方面都必须密切关注，平日在总统府，百里筠连的食物都是专门的营养师特别配置的，他其实并不喜欢！

每年的今天，金唯一都会为他做一顿辣椒宴，说是辣椒宴并不是所有的菜都跟辣椒有关，只是口味多数偏重，以酸辣麻辣为主。百里筠连喜欢吃，金唯一就会亲自给他做。特别是金唯一刚刚

进宫的时候，隽宫还没有配小厨房，金唯一都是自己做，那时候百里筠连基本每天晚上都会过来陪她，吃的饭菜也都以辣为主。

其实金唯一自己并不喜欢吃辣，为了能够迎合百里筠连的口味，她自己特地出宫去找了专业的厨师来练习厨艺。其中手艺最好的厨师便是李白。

曾经在金唯一进宫之前，李白和金唯一便是好朋友，那时候金唯一还在夜总会里面工作，李白便一直在身边照顾，后来金唯一进宫，李白和她就失去了联系，直到金唯一主动出宫，再次找上

他。

之后，两人便经常在一起，不过做的都是同一件事，就是金唯一想要给百里筠连做好吃的饭菜，然后李白便一直教她，直到她学会为止。

百里筠连知道李白是金唯一在宫外唯一在走往的朋友，便特地给李白开设了绿色通道，准许他随时入宫探望。

两人之间的友谊延续到金唯一进宫的第四年。那时候，金唯一知道自己生病了，因为怕李白担心自己，便断绝了和他的往来，直到金唯一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就要彻底诀别的时候，才再次联

系了李白。

那天是金唯一半年来感觉身体状况最好的一次，而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样身体状况转好的现象，并不是身体正在痊愈，而是在最后离开的那个时候，她想着再见一面李白。

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在半年自己没有见到的时间之后，竟然变化这么大，李白看着又痛心又是生气，他那时候便让金唯一提出来和百里筠连离婚。

宫里的规矩，金唯一在进宫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别说和百里筠连结婚之后不能离婚，就是可以合法离婚，她也不会同意。她这一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决定，让她真真正正地感觉到不枉此生。

可是，李白却不理解她的爱情。她的人看上去几乎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可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不愿意离开那个封闭她的牢笼，不愿意放弃困住她一生的枷锁。

那天，金唯一告诉李白。

我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幸福便是自由的活着，可是，这个最大的幸福，是建立在还不认识我这生唯一心爱的男人之前。从那天开始，我的幸福便彻底被那个男人束缚了，我放弃了自由，

并不是我不再渴望自由，而是我的幸福已经无法用最简单的自由来满足，没有了百里筠连，我的世界只有一片荒芜，我不要让自己孤单地活一辈子，我愿意拼这一回，用我仅有的生命，去爱

那个给我幸福，同时也让我带给他幸福，让我感觉到生命的价值原来并不只有那点自由。

人活一辈子，真正让自己无悔的， 不是那点寿命，而是生命中的际遇，我很感激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可是，我爱上了他，我的心，在爱情的范围里永远也不会写下有关你的一页，李白

，你值得拥有更好的爱情，而我，需要你为我做的，便是祝福。我要带着我残余的生命，爱着他，直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那天，金唯一特地盛装见了李白，即使身体孱弱，也无法遮掩住她的绝美容颜。那天，有一颗心在爱情里，唱响了生命最后的诗篇；那天，有一颗心，在一段无关自己的爱情故事中，彻底死

去了。

李白走了。之后的十多天，他再也没有想过要和金唯一联系。

他爱着金唯一，爱着她的爱情，爱着她的笑容，爱着她的幸福。可是，那最后一次的见面，他看到，她似乎并不如他想象中，过得那么快乐。她束缚自己，为了荣华，献出自己的一生。

一个舞女、一个君王……

李白无法理解这样的爱情，但是，他一直都在让自己适应金唯一的身份转换。他告诉自己，只要金唯一生活幸福，他这一生，便算完满。

可是，她要的，并不是那点幸福。

李白恨她，好恨。

那些天，金唯一以泪洗面，因为最后一次为百里筠连做的辣椒宴，他并没有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来，看着时钟已经走到了十一点，看到桌上所有的吃食早已冷透，她决定，再给自己一次爱他的机会。

那天晚上，她去找百里筠连。

按照多年对他的了解，百里筠连晚上一般不在她身边，都会在总统府过夜，少数时候会去其他妃嫔那里。因为他不只是一个丈夫，他要顾忌的，哪怕是夫妻之间的情事，也不能只站在自己的

个人角度去看。

她理解，她从进宫第一天就知道了，自己选择的生活，未来会给自己带来些什么。

只要拥有爱情，那点死亡，不过只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在百里筠连的爱情之下。

那天晚上，她买通了一个侍女，侍女告诉她，百里筠连今晚在总统府过夜。

金唯一听到之后，心里虽然仍然不免酸楚，却不再有任何遗憾。至少，在他心里，那个每年共属于他们的日子，并没有被别的女人占据，至少那天，他还是属于她的。

金唯一没有停下脚步，直接摸黑去了总统府。

总统府，百里筠连的个人工作室前，金唯一停下了脚步。

沉喘一口气之后。金唯一按下了门铃，听到门锁的松动声，她便直接走了进去。

“阁下……”

好紧张，这是第一次在没有被百里筠连传召的时候来到这里，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不知道……不知道他会不会惊喜。

胸口起伏得厉害，心快要跳出来了。

虽然已经走进去，可办公桌的位置离开门口好远，又是晚上，里面没怎么开灯。

“阁下，您还在忙吗？”

一个黑影突然在金唯一眼前一晃，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人已经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金唯一衣冠不整地躺在自己昏迷前站立的位置。

“唔……”

嘴巴被捂住了，手被反剪在身后。

强烈的耻辱感排山倒海地涌现着，金唯一感觉到那点疼痛来自身体的敏感部位。瞬间眼里便激出了眼泪。

说不出话来，脑子像被人在油锅里面滚过，根本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回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在总统府，还是百里筠连的办公室里？

不会是他，一定不会是他！

金唯一颤栗着身子，直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黎明就要来到。

再不走，她就要被人发现了。

金唯一痛苦地坐起身来，穿好身上的衣服，然后强装镇静地走了出去。

而就在头天晚上，金唯一离开隽宫不久的时候，百里筠连的人已经到了。

他没有忘记他们之间最重要的日子，每年的今天，是他们相爱的纪念日，每年的今天，他都会陪着她度过。

走到正宫的时候，看到桌上早已冷透的菜，百里筠连心里一阵愧意划过……

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在晚上六点之前离开总统府，今年实在走不开，一场会议，从四点一直开到了晚上十一点。

等到他走出总统府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四十五了。

百里筠连加快脚步，甚至在上车的时候，因为太过匆忙，差点摔跤。

好不容易在他们的纪念日当天赶回去，百里筠连暗呼好险。

怀着淡淡的愧意，百里筠连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影子。

“唯一……”

一声声呼唤在寂静的宫殿里响起来。

声音并不是很大，但似乎吵到了百里耀。百里耀揉揉眼睛，模模糊糊从自己的小房间走出去。

原来是父亲来了 ，刚刚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百里耀模模糊糊的，又爬回床上睡觉。

这样的经历，在小小年纪的他身上，已经不是一次两次遇到。

只是，父亲来隽宫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少了，常常一个月都看不到他的人。

百里耀有些赌气地想着，就是故意不出去，就是想要见您也不出去，反正您也不想见到我，那么多的孩子，你怎么能每时每刻顾忌到每个孩子的感受。

百里耀无法理解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之间的感情，在他看来，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一个整体，哪里来的那么多心计，那么多的阴谋……

胡思乱想之中，百里耀又沉沉睡了过去。

【嘀嗒！】

百里耀的房间门响动了一下，百里筠连从外面走进来。

常常百里耀晚上会睡不着觉，金唯一便会过来陪他。只是，今天晚上，她却不在。

到处都找过了，但是她不在。

她从来不会在隽宫以外，又没有他在身边 的地方过夜。她到底去哪里了。

百里筠连看着百里耀睡得香香的，眉头却微微皱起来，似乎在梦中都要跟某人较劲似的。

不禁笑了笑，在他的额头上轻抚了下。看到他的眉头没有再皱起来了，百里筠连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金唯一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她还准备了一桌子菜，那么她不在，是因为……去找他了吗？

“来人！”百里筠连轻喝道。

“总统阁下！”

“夫人呢？”

“夫人她出去了，夫人走的时候，脚步有点急！”

“她说了去哪里吗？”

“没有！”

“下去！”

“是！”

百里筠连皱眉想着，他今天从早上到晚上，十五个小时待在总统府里，这个时候，难道她是去总统府了吗？

百里筠连看着桌上的菜肴，虽然已经冷透了，却实在美味诱人。不禁一个人坐下，安静地吃了起来。

一个人吃饭的滋味确实不好过，只是，这菜的味道，却是每一点每一滴都代表了那个女人对他深入到刻骨铭心的爱。那点滋味，他在品尝的时候，仿佛她就出现在他面前，仿佛能感觉到，她

在为他做菜时候的所有心理。

那种唯一而不变的爱情，融入到菜肴里，无论什么样的烹饪手法，无论做得是否好吃，都只专属于他一个人。

酸辣美味的口感，就像他们之间的爱情，那么回味，那么得回味。

其实百里筠连也没有多喜欢吃辣，只是那点味道，只要是金唯一做的，总能在味蕾停留那么长的时间，仿佛一道印记，随着美食的吞咽，也永远能感受到她火热的爱情，她用心付出的一切。

其实辣本身没有味道，留在嘴里的，只有那点痛感。就像他们之间的爱情，那么艰难，冲破世俗走到一起。

而且还有了一个儿子。

一桌子菜，在慢慢地变少，直到百里筠连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吃了大半。

喉咙火辣辣的痛，仿佛带着点思念的味道，进入到他的身体，进入到他的血液……

今天的菜，似乎特别辣，吃完之后，身体像是燃起了一堆火，在他身上，每个部位燃烧起来，烧到五内俱焚。

痛！

是不是因为爱到了极点，欢乐便会被疼痛取代，否则这个时间为何那么多痴男怨女，为何那么多的爱情悲剧？

人人都渴望美好而隽永的爱情，没有人会刻意把自己陷在疼痛的苦海里，漫无边际地游着，即使相爱，也带着疼痛。

是爱到极点了吧！

百里筠连额头沁出汗珠，手轻捂住心口。那点焚烧的疼痛感似乎并没有降低，反而变得越来越肆无忌惮起来。

她今晚，估计没有等到他，不会回来了。

百里筠连没有再着急地赶路。

看了看时间，已经一点钟了！

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里面漆黑一片。百里耀走进去，把灯拉开。

面容绝美的女人躺在地上，如睡着了一般。

身上还带着那点火热的感觉，脸红彤彤的，头发因为沁出太多的汗水，沾在脸上，看着美丽而野性。

百里筠连身体里燃烧起来的火焰迅速地燃着到某个部位，他朝着那女人扑了上去……

金唯一如死去了般的，毫无知觉地承受着，直到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

从惊惧到忧怖，从死寂到心灰，金唯一感觉自己如涅槃了一回……

直到天亮之后，她才回到了隽宫。

身上还留着男人太多的印记和抓痕，可是为什么，那些抓痕那么让她感觉到陌生，为什么她没有感觉到百里筠连在她身上留下的气息。

不是他！

昨晚的男人不是他！

金唯一回到隽宫之后，便彻底躺在床上，直到死去的那一天，再也没有起来过。

那天，百里筠连在身体得到释放之后，回到了办公室旁边的休息室里。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

那段回到隽宫的记忆没有了，他心里留下的只有自己离开总统府，而后再次回来。

再之后，一段缠绵过去，就到了天亮。

那个女人是谁？为什么他感觉那女人那么熟悉，仿佛在很多年前，他们就已经相知相惜？

百里筠连调来里视频，可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的是，从昨晚十一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总统府里所有的视频都成了空白。声音图像都没有留下。

仿佛一切都是幻觉，如果不是看到自己身上的女人留下的印记，他根本无法相信，昨天晚上，他竟然在这办公室里，和一个女人做了露水夫妻。

百里筠连头痛地按着自己的脑袋，叫来了侍卫。

“阁下！”

“去把金唯一给我找来！”

“是，阁下！”

侍卫飞速而去，到了隽宫之后，来不及让侍女通传，直接走了进去。

金唯一正躺在床上假寐，看到百里筠连的近身侍卫来了，她的身体迅速沸腾起来，心跳速度增加了一倍，血压也逐渐上涨，全世界的彩色都不见了，她看到的，只剩下了一片枯槁。

“夫人，总统阁下请您过去！”

金唯一在宫里，大多数时候都被人称作夫人，而她从前刚来到这里，被人叫小姐，后来和百里筠连正式办了婚礼，被封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穆文蓉。

金唯一的身份为她带来了不少灾祸，只要百里筠连不在身边的时候，隽宫总会出点大事小事。甚至在百里耀出生的时候，她就差点被折腾到流产，幸好在最后一个月待产的时候，百里筠连另

外给她安排了住处，直到安全顺利的产下百里耀。

原本金唯一可以永远生活在百里筠连的保护下，可是她自己却拒绝了那样的生活。

她要做的，是他的妻子，只有隽宫，才是真正属于她的一隅之地。

金唯一回到了隽宫不久，宫里又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百里昀和百里榕两位王子先后薨逝。而他们的死因，据说都和金唯一争宠有关。

生下百里昀和百里榕两位王子的两位妃嫔，都在他们死去不久之后随着他们去了，事情再金唯一为主导的话题之下，越演越烈。

金唯一顶住压力，那时候有百里筠连的细心呵护和陪伴，她更多的时间，都陪在他身边，剩下百里耀之后，她开始用心教导百里耀，培养他的文武才能……

之后的日子，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寂寞中度过的，王室的孩子，两岁开始就要接受各种训练，一岁就启蒙教育，她并不能随时随刻见到百里耀，于是，思念成为了金唯一一生反反复复不断温习

的功课。

可是，在幸福面前，那点孤独，又算得了什么？

日子一天天就这么过下来了，即使受气，即使被阴，她也慢慢挺过来。百里耀需要一个纯净的生活环境，她并不想他才生下来，就要无法选择地生活在勾心斗角的世界里。只是，她个人的力

量，实在有限。

百里耀还是结了不少梁子。和他最谈不来的，便是四殿下百里玹。两人似乎天生犯冲，只要百里耀没有注意到百里玹在身边的时候，他准会倒霉，而百里玹也是一样。

百里耀不是软柿子，自然不由得百里玹随便欺负，两人明里暗里斗了不少次，因为金唯一在暗中多次指点，基本都是百里玹微微占点上风。

金唯一知道自己的身份让百里耀吃了不少苦，更加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宫里从来都不被看好，除了丈夫的那点爱宠，除了儿子的敬慕之情，她在宫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穆文蓉不时会在暗处帮衬着些，可时间长了，金唯一又会被认为是仗势欺人。

慢慢的，一步步走来，已经习惯在夹缝里求生存。金唯一凭着的也就是百里筠连的那点感情。可是如今……

她感觉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或者太美好的事物，都不适合在年岁中日渐衰老，能活在灿烂阳光下，死在春风二月中，也算是不太坏的结局吧……

一滴眼泪，在侍卫没有看到的角度，暗自滑落，金唯一忍者激动的情绪，淡淡回答：“对不起，请大哥带话，就说我心情不好！怕是阁下见了会……会反感！”

“夫人，身体可是欠安？”侍卫看着金唯一呼吸不稳的样子，听着她说话吞吞吐吐的，语调又别扭得厉害，试着猜测。

“没有的事，昨天晚上，晚睡了一会儿，所以才会起得有些晚，让侍卫大哥见笑了！”金唯一靠在床头，朝着侍卫看了眼。

“夫人好好休息！属下这就告退了！”

侍卫是百里筠连身边的人，也了解两人之间的默契和感情。只道是两口子吵架了，正在闹别扭。

金唯一从来都不缠人，这样的古怪脾气，在宫里也确实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赏，说金唯一知道以大局为重，知道两人之间的那点感情，在天下苍生面前，实在渺小到不足道来。也有另外一部人

认为金唯一是在欲擒故纵，总是有着自己的一套方法，吧百里筠连吃的死死的，即使是当面看了，也难免奚落几句。

侍卫自然是站在对金唯一赞赏的那头，也十分尊重她的意见。很快就退了下去。

百里筠连正在苦苦等待着，看到侍卫回来，身后却只有一团空气，脸色当即暗了下来。

“她这是在跟我闹别扭？”百里筠连像是在自言自语道。

“属下不知，只知道夫人很早的时候，似乎来过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回去的时候，脸上有泪……”

“……下去吧！”少顷，百里筠连低声说道。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百里筠连并没有天多的时间去想那些事情，之后十多天，他几乎每天都在世界各国走访，每天都有很长时间在飞机上度过。

直到回宫的时候，他还是无暇去看金唯一，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天晚上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除了金唯一之外，查不到任何女人在 他的办公室驻留过，那天的事情发生

得太过诡异，仿佛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加注在他身上，在朝着金唯一相反的防线，一点点远离。

第二天是百里筠连迎娶华君如的日子，那天，整个宫里都能听到鸣奏着婚礼进行曲，上下一片喜乐，所有宫里的女人都出席了婚宴。

那天，华君如带着自己已经长到三岁的孩子，嫁给了百里筠连。

那天，有个女人一飞冲天。那天有个女人下到地狱。

金唯一躺在床上，已经到了弥留的时刻！

“耀儿！”

“母亲！”百里耀看着金唯一，以为她只是生病了，忍者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金唯一的眼神好哀怨，好哀怨。直到多年以后，百里耀都记得她临死时候的样子，看着虚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可是脸上却一片绝望，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仿佛随时都会随风飘走。

“外面……好热闹……好热闹啊，是……在举行……举行婚礼吗？”金唯一已经哭不出来了，她的身体已经无法让自己的悲伤，凝聚成眼泪，只因为那点悲痛，早已深入骨髓，再也没有办法

移开自己濒死的躯壳。

“母亲，没有婚礼，什么都没有，您听错了！”

“是吗……”金唯一听着那专门为百里王室谱写的婚礼进行曲，思绪仿佛回到了五年前……

那天，金唯一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

那天，百里筠连是全世界最幸运的新郎。

婚礼举行得空前豪华，是所有妃嫔里面，耗用成本和心血最多的一场婚礼。

金唯一并不喜欢百里筠连为自己铺张，可是身为女人，总有那么点虚荣，看到所有的女人都带着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看着自己，那一刻，金唯一飞上了天。

那一刻的幸福，值得用一辈子去回忆，那一刻的幸福，值得用一生的孤单和宫闱争斗去守望。

那一天，也奏响了同样的婚礼进行曲。

“母亲，您笑什么？您，您别吓我！”

金唯一笑着坐了起来，看着百里耀：“耀儿乖，去外面玩，母亲化妆之后，就出来陪你！今天是你父亲纳妃的好日子，我身为后妃之首，怎能缺席呢？”

“母亲，可是，您看上去好像有些不对劲诶！您确定，真的要我出去吗？”

“母亲要去参加婚礼耀儿不听话吗？”金唯一目光泛红，仿佛回到了当初和百里筠连当年那些浪漫回忆里的日子。

看到母亲板着脸看自己，百里耀马上摇着头：“母亲，那我在外面等您，您慢慢化妆，不急！”

百里耀虽然年纪小，却似乎读懂了母亲眼里那点忧伤，转身很快走了出去。

金唯一坐到梳妆台前，慢慢给自己化妆，由头至尾保持着一点点笑容，手下的动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那天在百里筠连办公室里的女人，就是今天的新娘子吧！

婚礼办得如此仓促，是为了急着要给她名分，让她能名正言顺地走到人前吧！

这样的婚礼进行曲，金唯一在婚后，已经听过好一次了，她一直都记得，他不是普通的男人，他的一切都可以自己做主，却是整个国家，最不自由的男人。

他在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她还记得，自己当时那么单蠢得笑了，仿佛她是全世界最理解他的女人。

金唯一忍着灼心灼肺的痛，慢慢地化好了妆。

她取出自己的新娘服，用尽最后那点力气，慢慢换上……

换好衣服之后，金唯一从房间里，想要走出去找百里耀。

“夫人，您去哪里？”

门口的侍女看着金唯一竟然穿着一身新娘服想要出去，赶忙拦住她。

如果今天金唯一出去了，只怕金唯一自己无事，她会被新册封的妃子大卸八块，扔到海里喂鱼。

“当然是参加婚礼了！”金唯一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只是她的精力似乎还不错，发现自己竟然完整地说出了一句话，有些高兴地看着侍女，仿佛要跟她分享那点喜庆的气氛。

“夫人，您还是回去吧，把这身衣服换了！今天是阁下纳妃的日子，您怎么能？”

“我怎么能什么？我做什么了？”金唯一看着侍女，恨不得一掌劈晕了她。

“夫人，您还是回去吧，婚礼已经开始了，您就算到场，也算缺席，阁下他不会责怪的！”

“废话！我穿件衣服，我就穿件衣服，这点自由，我都没有了吗？我就是要这样穿，我活着做他百里筠连的新娘，就是死了，我也要穿着新娘的衣服和他分离！你放开我！”金唯一没什么力气，两只孱瘦的柔夷在侍女身上不停拍打着。

“夫人，您要杀了奴婢，你今天就这样出去吧！”侍女不敢动金唯一矜贵的身子，又想要拦着她不让她离开，矛盾得大哭起来。

“你这个女人，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不知道，我就想在最后的一点点时间，再见他一面，我的要求何其渺小，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为什么要拦着我？”

金唯一无力地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孤单，早已经习惯了的孤单，这个时候却像一个接着一个的大气压猛袭而来。

连空气都在和她作对吗。整个世界都要遗弃她了，所以这个时候，没有人会站在她身边，听她最后一点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