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靡领着昆多十分顺利地和坚昆、丁零与呼揭等三国签订了友好条约。回返郅支城途径坚昆时,虎麦尔又为居靡等人举行了盛大的宴会。趁着酒兴正酣,虎麦尔对居靡说:“国相大人,大单于已经帮我们收回了草场啦!”
居靡装起了糊涂:“啥草场?”
虎麦尔说:“就是我们坚昆被康居人强占的草场呀!”
居靡说:“可喜可贺呀!怎么样?我们大单于言而有信吧?”
虎麦尔皱着眉头说:“我们派人去接收,你们匈奴人不肯交给我们,还把我们派去的人给打伤了好几个!我们去找大单于,大单于却说,这块草场是康居国王萨利送给夫人乌娜的嫁妆!国相大人,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呀!”
居靡说:“还有这种事?大王不要着急,等我回到郅支城,立即向大单于说明情况,尽早把草场还给你们坚昆!”
虎麦尔激动地举起酒杯,说:“国相大人!你真是我们坚昆国的福星!来,这杯酒,小王祝你健康长寿,天天开心!”
居靡很开心地一饮而尽!
在居靡的建议下,虎麦尔派出自己最得力的干将——国相梳扶前往郅支城办理草场接收手续。一路上,居靡一改从前的倨傲作风,对梳扶关怀备至。梳扶差一点改变了对居靡的看法。
梳扶跟随居靡的队伍一起到达郅支城。居靡十分热情地亲自将梳扶及其手下送到馆驿住下。临别时,居靡对梳扶说:“国相,从明天开始,我可能就没有时间来陪你了!我离开郅支城也有快一个月了,有很多事情还等着我来处理。太子昆多会来陪你们,先到郅支城转一转,看一看。然后,我再派人带你们去办理草场接收手续!”
梳扶客气地说:“国相大人,您忙您的!我们要是有事自然会跟太子说的!他要是不好解决,我们再来找您!”
居靡说:“好,好的!那你们今天就先休息!告辞了!”
居靡骑马离开了馆驿。
郅支城并不像居靡吹嘘的那样雄伟繁华。梳扶在太子的陪同下,勉强逛了两个半天,该参观的地方就全都看完了!从第三天开始,一连十天,梳扶等人不仅见不到居靡的人影,甚至连太子也只是偶尔来晃一晃。匈奴人谁也不提草场移交的事。梳扶见状,就向馆驿的仆人们打听。仆人们全都是一问三不知。但在食宿方面,匈奴人倒是没有亏待他们。
梳扶及其手下的十几个人,在馆驿里待得实在是百无聊赖。他们怂恿梳扶到王宫去找居靡或者是大单于。
梳扶带着两个随从,骑马来到王宫广场前。王宫门口,卫兵们分了三层设防。梳扶在离王宫大门还有几十丈远时,就被匈奴卫兵用长矛截住。匈奴卫兵凶巴巴地喝问:“站住!干啥的?”
梳扶被匈奴卫兵一把从马背上拉到地下。梳扶的随从抽出弯刀打算保卫梳扶,谁知匈奴卫兵一声招呼,呼啦一下子来了十几个,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梳扶陪笑道:“各位,你们误会了!我们是大单于和国相的客人,来自坚昆国。有要事要找你们国相!烦请通秉一声!”
卫兵中的一个小头目对梳扶说:“让你的人全都放下武器!”
梳扶只得命令自己的人全都将武器丢在地上。
匈奴人将他们的武器全部收缴之后。小头目对梳扶说:“你,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在外边等着!”
梳扶跟在这个小头目身后,来到第二道关卡。
第二道关卡的头目,又仔细问询了梳扶的身份,还把梳扶身上重新搜索了一遍。这才带着梳扶来到宫门前。宫门前的侍卫再次重复问询了梳扶,又把他的身上仔细地搜查了一遍。联络官说:“你在门房等着,我进去通报之后,你才能进去!”
联络官只身一人进去宫门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负责通报的联络官终于出来了。他见到梳扶,说:“国相,真对不起!大单于和国相正在商议事情,今天没有时间接待您!您请回吧!”
梳扶问:“那明天能接见我吧?”
联络官说:“明天的事情只能明天再说!我负责传递信息,不能替大单于和国相做主呀!请国相谅解哦!”
梳扶无奈,只得讪讪地回返馆驿。
第二天,梳扶再次来到王宫。他们什么武器也没有带。但是护卫换了一批。梳扶再次经受了三次搜身的折腾。最后,还是没有见到大单于和居靡。
一连三天,梳扶都没有达到目的。
第四天,梳扶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他站在宫门口,大声呼喊道:“国相居靡大人!您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坚昆呀!我要见您!请国相出来!”
宫门前的侍卫想阻止梳扶,但又不敢太过于动粗。他们只是将梳扶强拉到门房,极力劝阻他。
就在梳扶在门房里大喊大叫,将宫门前的肃静打乱时,太子昆多出现了。
昆多见到梳扶,故意惊讶地问道:“国相,怎么回事?您怎么不在馆驿休息,到这里干啥来了?”
梳扶气呼呼地说:“干啥来了?我来找你们!我们到郅支城都多少天了?你们把我们丢在那里,谁也不管!说是要派人带我们去移交草场!你们派的人呢?”
昆多假意拍打了一下额头,说:“哎呀,我真是该死!国相早就跟我说了,让我陪你们到草场去!你们看我这记性,这几天陪朋友们喝酒,喝多了,居然忘了!对不住,对不住!明天我们就出发,快去快回,保证把这件事办得让国相满意!行不行?”
梳扶见太子将责任大包大揽,不再好说啥责备的话。他对昆多强调说:“明天一定要出发!可不能再拖了!我们等不起了!”
昆多连连拱手,说:“国相放心!绝对不会了!你们明天在馆驿等着,我一早就来!”
梳扶说:“那就一言为定!”
昆多说:“一言为定!那您先回馆驿休息去吧!”
第二天,日上三竿,梳扶派到驿馆门口观察迎接的人,还没有看到匈奴人的身影。梳扶急得团团转。梳扶的心腹随从玉盐狐疑地说:“国相,是不是匈奴人又在哄我们呀?”
梳扶说:“昆多好歹是个太子,难道还出尔反尔不成?他昨天在王宫门房里亲口跟我说的!”
玉盐说:“反正呀,我这个感觉不太好!总觉得匈奴人在耍诈!”
梳扶何尝没有这种感受!只是,他心里还存有些许的侥幸,要是万一变成了一万呢?再加上他深受国王虎麦尔的信任,他也急于通过收回草场这件事来回报国王对自己的信赖。在这些因素的共同作用下,他还是选择继续相信匈奴人。
梳扶阻止玉盐继续往下说:“没有被证实的事情不要乱说!现在我们坚昆有求于人家匈奴,还是要有点耐心!他们匈奴国人口比我们大得多,事情肯定也多得多嘛!耽误一下时间,我们要表示理解!”梳扶劝慰玉盐的同时,也是在宽慰自己。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有随从喜滋滋进来给梳扶报告:“国相,太子昆多大人来了!”
梳扶赶紧出门,小跑着迎接昆多。
昆多打着哈哈说:“国相,不好意思!昨晚喝高了,今天起得晚了一点!怎么样?等着急了吧?”
梳扶笑着否认道:“没有,没有!太子事情多,我们多等一会,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昆多说:“那我们就出发吧?”
梳扶等得就是这句话。他生怕有变,赶紧下令道:“出发!”
昆多带了一百多人的队伍,全部是甲胄在身,头戴头盔。队伍分成三个部分,前面是长枪手,中间是弓箭手,后面是大刀手。坚昆国来的十几个人在队伍里显得一点也不起眼。路上,梳扶想和坚昆搭讪,坚昆却冷着脸,假装听不清。他不断传令,让自己的队伍变换队形,大有向坚昆人展现自己军队素质的意思。梳扶心里又开始打鼓。
玉盐趁昆多忙于指挥队伍,无暇顾及其他人。他溜到梳扶身边,对梳扶说:“国相,太子陪我们去收回草地,怎么搞得像是在练兵呀?”
梳扶摇摇头,很无奈地说:“你别说了!好好学着吧!”
中途歇息的时候。昆多不好意思地对梳扶说:“国相,我只顾着指挥队伍,没顾上陪护您,请您多担待呀!”
梳扶有点酸溜溜地说:“太子领兵为大,我们不算啥的!没事!”
昆多继续解释说:“国相有所不知。抢夺坚昆草场的这个部落,最爱干蛮不讲理的事!我要不多带几个人,他们根本就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您现在应该明白我为啥带上这么多士兵了吧?”
昆多这么一解释,梳扶心里释然了一些。他笑一笑说:“还是太子想得周到!太子对坚昆国的恩情,小臣回去后一定向大王禀报。我家大王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一定会报答太子的!”
昆多笑道:“报答就不必了!只要不怪我,我就感激不尽了!”
梳扶道:“太子说哪里话!怎么会怪到太子头上!只要草场顺利收回,太子就是大功一件!我坚昆人民一定永世记得太子的恩情!”
昆多仰头哈哈大笑。
队伍在下午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草场。
草场上的匈奴牧民早就得知坚昆人要来收回草场的消息。他们整个部落的青壮年汉子,都跨上战马,带上弯刀,守在都赖水河边的要道上。远远地,梳扶看到大道上,挤满了人群。他问昆多道:“太子,前方啥情况?”
昆多胸有成竹地说:“一定是欢迎我们的人!”
昆多一马当先,来到人群前面。部落酋长阿里忽见到太子,立即滚鞍下马,带领全部落的人,跪在路面上,口里致辞道:“卑贱的阿里忽率本部落勇士恭迎太子殿下!”
昆多用马鞭指着地上的阿里忽,斥责道:“阿里忽!你带着这么多人,带着刀,拿着箭,不像是欢迎本太子吧?”
阿里忽不敢抬头,口里辩解道:“尊贵的太子殿下,您有所不知,我是听说坚昆人要来抢夺我们的草场,所以,我就带人前来拦截的!”
昆多看了一眼梳扶,故意大声说:“谁说的?坚昆人是我们大匈奴国的朋友!他们怎么可能来抢你们的东西哩!快起来吧,前面带路,把你的马奶子酒给我们坚昆的客人倒上,不要慢待了远方的客人!”
阿里忽答应一声,赶紧起身,倒退了几步,翻身上马。部落其他人赶紧拉着马,垂手站在道旁,自动让出了一条道路。
在阿里忽的带领下,太子昆多和梳扶等人被迎进大帐。大帐里早就摆上了肉干、奶酪和新煮的手抓羊肉。昆多对梳扶谦让了一声,不客气地大吃大嚼起来。梳扶开始还有些矜持,喝了几杯酒之后,见昆多毫不顾忌形象地吃喝,自己也受到影响,开始敞开肚皮大吃起来。
酒喝得差不多了,肉也塞满了肚子。阿里忽提起了草场的事。他说:“太子殿下,坚昆的客人凭啥要找我们索要草场呀?这可是我们部落死了十几条人命换来的!”
昆多一边啃着一条羊肋骨,一边含混地说:“这是大单于的意思!你得去问大单于呀!”
阿里忽将手中的一根羊腿骨扔到帐篷中央,说:“谁说的也不行!除非他赔我十几条人命!”
梳扶借酒壮胆,插话道:“酋长,难道你连你们大单于的旨意都可以不执行吗?”
阿里忽从坐垫上站起身,摇摇晃晃来到梳扶面前,指着梳扶的鼻子骂道:“好一个坚昆野种!你竟敢管我大匈奴的事情?活得不耐烦了吧?”
梳扶正值盛年,也是血气方刚。他也站起身,回敬道:“谁是野种?你才是野种!你们本来就不是我西域的种!你们远在漠北,打不赢汉人,就跑到我们这里撒野!强占草场,掠夺牛羊,伤我百姓!你还好意思骂我们坚昆是野种?!你们才是野种!”
玉盐没喝多少酒。他听到梳扶说出这么尖锐的话来,赶紧过来将梳扶扶到座位上,耳语道:“国相,少说几句!您喝多了!别说了!”
梳扶望着玉盐,反问道:“我说错了吗?你说,谁是野种?是我梳扶,还是他阿里忽?”
阿里忽也没有料到梳扶敢如此强硬地反击。他的五官都被气得挪位了,面目狰狞地盯着梳扶问道:“坚昆野种,你再说一遍!谁是野种?”
梳扶不甘示弱。他摆脱玉盐的阻拦,再次站起来,指着阿里忽说:“你,就是你阿里忽,是一个大大的野种!”
昆多在两人的争吵中,自顾自地啃着羊腿,权当没有听见。他完全置身事外。
阿里忽大喊一声:“坚昆野种!老子杀了你!”
说着,阿里忽朝梳扶扑去。梳扶的个头比阿里忽小了大半个头。再说,梳扶也没有料到阿里忽会攻击自己。他整个身子被阿里忽压在身子下面。阿里忽举着陶碗大的拳头朝梳扶头上重击。
在阿里忽的号召下,参加酒会的匈奴人,举着手中的弯刀或者短剑,追着坚昆人砍杀。不一会,就将十几个坚昆人全部杀死。只有梳扶还奄奄一息。
这时,昆多已经停止了吃喝。他问阿里忽道:“梳扶还没死?”
阿里忽从手下人手里夺过一把短剑,嘴里骂道:“妈妈的!还敢骂老子是野种!老子让你死无全尸!”他揪着梳扶的头发,将嘴里还在冒着血沫的梳扶脖子切断。阿里忽顺手将梳扶的头递给手下,说:“丢出去,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