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口气:“再过两三小时天就要黑下来,我们走两小时后,就要找地方找柴火,不能再走,不然晚上要冻死。”
大东巴道:“按这样的速度,走到‘图纳郁’只怕要三四天的时间,食物是很问题,没有食物,也没能量走下去啊。”
我想了下说道:“越往下去冰雪应该会少些,之后估计会好走得多,明天能熬过去,后天应该能走到雪线以下了。只是一天,怎么也能熬得过去。”
大东巴可没给我面子:“那是你想当然了,饿着肚子只会越走越慢,这速度后天绝对到不了雪线下。我们今天晚上能不能熬过去都不知道。”
我呃了一声,脑子里转了下,木初在历史上可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土司,人也活到六七十岁,那就是说,现在肯定是不可能完蛋,只是那是历史上,不知道历史的惯性到了我这儿还管用不?事不关己的时候,觉得这历史是不能改变的,临到我自己头上,却心里惴惴,会不会就在这时改变?
突然一个马夫指着山下不远说道:“看那是什么?是不是我们的马?”
我站起来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在白色的雪地里,我看到一个黑黑的东西,在白色冰雪的映衬下看着很是显眼,却是看不出是不是马匹,也很可能就是岩石,距离还是稍远了些,看不真切。
如果那是马匹的话,那倒是可以解决我们食物的问题,烤马肉也还是能成为食物,只是那地方却不在我们走的路上,而且看那儿,冰雪更多,要绕过去,再回到正路,危险性先不说,时间又要多近两小时。
几个人看着我等我拿主意,我咬了下牙问那个马夫:“你看真切那是马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马夫犹豫了下说道:“那颜色像我的那匹马的颜色,石头不应该是那样的颜色。”
我再望了下那地方,再与印象中岩石的颜色对比了下,确实是有所不同,这雪山上除了岩石就是冰雪,能跟不是这两样颜色有区别的,那真可能是我们被冰雪砸飞的马匹。
想明白我咬咬牙说道:“不管了,多费这点时间,如果真是马匹就值得,不说这马匹很可能是带货物的,就说那马肉,我们也可以充饥。”
我是最大的头,决定了那就是最终决议,几人转个向向着那个地方走去,还是一样小心又小心地前进,有一次一个马夫差点滑下去,幸好是被一块大的冰块挡住了,滑下去四五米即停下,不过这也吓得我小心肝乱颤,泥麻在这种地方,稍一不小心,小命就会丢在了这儿。
经过这意外事件,我们走得更是小心,当走近时,却让我们兴奋起来,那埋在冰雪下的确实是我们的马匹,等走到马的尸体前,我们花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这匹马居然还带有货物,只是这些货物全是食盐和茶,没有我们最希望的食物,应该是被我们扔在后面没管的马匹,却被崩落的冰雪砸飞到这么远的距离。
无奈只有是割马肉了,这马被埋在冰雪下,只露出一半的身体,先挖开冰雪,露出马尸,我们勉强割了两条大腿下来,算算够我们吃的了,其他就没再管。马匹死了几小时,已开始结冰,割马腿又花去很长时间,到把马腿分成小块几人揣怀里,总的就花了两个半小时,这时太阳已落到了我们脚边上。
没敢再耽搁,几人急急往回赶,这次倒是快了些,因为有之前走来时探路的脚印,只需要找到脚印踩在上面即可,回去倒比来时快了半小时,但是走到原来的路时,天已擦黑。
太阳一落山,我即感觉到气温在急剧下降,大家没敢再走,黑灯瞎火的在这样的地方走路那就是找死,找了个凹陷处,一些人搬出几块大的冰块垒起来,两个人向里挖出冰雪,勉强弄出一个能容纳五个人的雪洞,再弄些冰块来垒在洞口,只留出一个呼吸口,五个臭男人挤成一团,这才感觉到暖和了些。
我待遇比较好,被挤在正中间,后面有两人,前面有两人,除了脚会挨到冰雪,前后都有人给我保温,冷是不怎么冷了,只是那马夫身上的味道在这样拥挤的情况下,实在无法形容,就连想掏东西出来吃,也只能是勉强抬起手抬起头,把食物放嘴里。
半夜时分,雪山上凌冽的寒风如期而至,迷迷糊糊中我只感觉到说不出的寒冷,特别是下半身,我感觉已冷得不是我自己的,我想活动下,也只能做一个屈腿的动作,这个动作还只能做到一半,上半身挤着却是动也动不了,麻木的感觉让我认为我根本熬不过这一晚。
到差不多凌晨五点时分,我居然还睡着了一会,马夫们醒来推倒洞口冰雪的声音惊醒了我,等马夫们出去后,我才慢慢站了起来,站起来脚是麻的,我根本感觉不到腿的存在,人一歪就要倒,幸亏前面出去的马夫们拉着我,我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活动了半天,才让全身活了血,望望天,感觉像是早上八九点的样,拿出我昨天仅有的一点吃的吃下,暂时缓减了点饥饿,生马肉现在我实在是无法下咽,只能期望着能找到一些枯枝败叶来能让我吃个烧烤。
雪线以上当然没有树枝给我烧烤,马夫们指着远处的绿色说道,要走到那儿才会有树枝,我望去,似乎不远,心里倒还有了些许的希望。
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这一走,差不多到天黑我们还在漫山的冰雪中,这次不需要我们再去搭临时的雪洞,路上有一个山洞,洞比较大,如果昨天我们住的是蜗居,今天住的就是豪华别墅了,这儿是马夫们的临时休息点,到“图纳郁”太远,就算是以前路比较好,骑着马,也要花两天时间,在路上住两晚。意外的是洞里面居然还放着一点柴火,这是马夫们从山脚驮上来以防万一的,只是量太少,按马夫们说,这儿两三年都不一定走一趟,自然不会备太多,这点柴火想一晚上取暖够呛,但烤几片肉够五人吃个半饱还是可以。
吃个半饱是我的幻想,那点柴火只够我们把马肉稍烤得半熟,才能吃半饱,这还是照顾我这土司老爷才让我吃到烤半熟的,马夫们吃的也就是把冰融化了些许在火上稍烤烤,抹上盐即可,不过看他们倒是吃得津津有味。
火很快就熄了,还像昨天晚上那样,找了山洞的一个角落里,两个人在后面,两个人在前面,我夹在中间,比昨天稍好的是我能伸直腿,不好的是,这因为洞较大,比昨天冷多了。
吃下去那点半生的马肉没给我产生多少的热量,我冷得直咆哮,马夫和大东巴稍好些,可能他们纳西族更扛冻,见我哆嗦,他们只能是把我挤得更紧了,让我又体会到昨天让我欲仙欲死的麻木感。
天亮推开冰雪走出洞外,我看向昨天见到的那片绿色,我心里不由哀叹,走了一天,感觉到雪线仍然在遥不可及的远方,难道今天还要再睡一天的山洞?再吃一天的生马肉?
再走下去,路上冰峰崩落下来的冰雪越来越越少,我们已能看到冰雪下的岩石,踩到石头,我们的速度就提了起来,让我觉得遥不可及的绿色居然在路旁可看到一些低矮的灌木,这些灌木用作柴火当然是不行的,但能看到冰雪以外的颜色却让我觉得,“图纳郁”已在不远处了。
到下晚时,我已实在饿得不行,但离雪线还有一段距离,看着马夫们从怀里掏出马肉,若无其事地把生肉切成条,然后在上面抹上一点盐即放嘴里嚼了咽下,我也咬咬牙学着他们,勉强咽下了几条马肉,只是那腥臭味让我差点没把吃下去的又吐了出来。
晚上歇息的时候,已没有大块的冰雪供我们做冰屋,只能是在几块大岩石的夹缝处,再用稍小的把大缝隙堵上,挤进去后再用石头堵在门口。望着这四处漏风的石洞,我只有不断祈祷今天晚上不要有大风。
玉龙雪山多变的天气让我又吃了苦头,大风没有,大雪却在半夜时飘了起来,我是在感觉到气温骤降时醒来才发现下雪了,雪下下来,把我们的石洞缝隙都完全堵上,倒是让洞内的温度升高了些。
这场夜半的大雪让我想到了小木,很久都没见她了,上次也是这样的大雪夜,也是在玉龙雪山,我却是跟小木挤在一个温暖的睡袋里,暧昧而舒适,哪像现在,前后左右都是臭烘烘的男人还有他们震耳的鼾声。
我在回忆中哆嗦着又迷糊了过去,醒来时听到马夫们在议论,大雪会不会让我们今天走不到雪线下,我走出来望去,昨天清晰可见的雪线,又向山脚延伸了不少,望着我不禁银牙咬碎,泥麻今天难道还要吃生肉料理不成?
看到我的表情,马锅头笑道:“老爷您别着急,今天我们肯定能走到雪线以下了,因为白天太阳一出来,路上的雪就会融化,路不会难走。那最下面也有我们的临时休息点,晚上找柴火也容易,明天我们肯定能到‘图纳郁’。”
我听后心里稍安,如此看来,我今天至少能吃个全熟的烧烤睡个暖觉,这两点满足了,明天到还是后天区别不大。
果然走到下午,已可看到一些高大的松木,看到有松木出现,那意味着我们已走到了雪线以下,有松木也意味着,我今天可以好好吃一餐全熟烤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