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天下为局（二）
机会千载难逢，战机更是稍纵即逝。
墨渊虽然不知道耶律长思为何身边只带了赤狼禁卫这万余人的精锐，但他却知道，这是让东墨在北荒无数年的压制下，反客为主的绝佳机会。
就算拼尽一切，也绝不能让耶律长思安然无恙的回到北荒！
若非如此，他也不敢全然不顾秦书竹对于自己的威胁，便让夏杰带着此刻自己掌握着的全部人马奔赴前线。
当然，墨渊也知道，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未必能够拿下耶律长思。
毕竟衡关作为东墨边境线上的第一道防线，不说是固若金汤，却也当为易守难攻之地。
因此，让秦书竹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协助自己共同对敌，才能让为自己更添几分胜算。
只可惜，墨渊绞尽脑汁想要说服的人，此刻却并不想听他任何一句话。
“说完了？”
三个简短的字让墨渊微微一愣，眉头皱起，心中便觉恐怕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得因为昔日的恩怨硬生生错过。
“说完了赶紧滚！”
秦书竹并不知道此刻墨渊心中的想法，也没兴趣知道，手一抬，便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卿烟此番伤得不清，若是因你吵到了她的休息，莫怪我不顾大局！”
“另外，眼下我不找你算账，并不代表我不在意。
父亲谋逆之事无可否认，灭门之祸，也怨不得他人。
可身为人子，有些恩怨，非道义能清，非律法能明。
此番事罢，我会寻你做一个了结！”
秦书竹是个明事理的人，更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在察觉到父亲野心时，他也曾劝阻，可权力一旦蒙蔽了一个人的双眼，那么他就很难再有回头的机会。
所以，秦家最终的结局，秦书竹是有心理准备的。
好不容易幸免于难的他，原本是不会有报仇雪恨这样的想法。
毕竟谋逆之事，说到底，是秦华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直到秦书竹无意中得知，当初秦华谋逆的背后，却是墨渊在暗中推波助澜，以求渔翁得利。
好在秦书竹知道，即便是因为墨渊的推波助澜，可归根结底，却还是父亲的野心太大。
否则也不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他并没有因为个人的恩怨就将整个东墨拖入仇恨的水深火热之中，但眼睁睁看着墨渊安安稳稳的坐在他算尽心机得到的帝位上，也是秦书竹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秦书竹才会隐于东墨，暗中替墨卿烟造势，散播于墨渊为登帝位不择手段的真相，并且还与一些同样不满墨渊的朝中大臣联手。
只待墨卿烟归来，他们便一举将墨渊拉下帝位，让墨卿烟成为东墨女帝。
到那时，秦书竹便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去了解秦家的恩怨。
然而，墨卿烟与墨渊开战，却将这个计划彻底打乱。
当然，一开始秦书竹也并不认为这会改变最后的结果。
毕竟用武力击败墨渊与用谋略把墨渊从帝位上拉下来，这两者本质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然而，等到墨渊兵败，墨卿烟却迟迟没有把墨渊的罪行公诸于众时。
秦书竹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那看似完美的计划里，一直都忽略了不起眼却又最关键的一环。
那便是，墨卿烟的想法。
在仇恨与东墨之间，墨卿烟其实早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或许，墨渊不配做东墨的帝王。
可这个已然风雨飘摇的国家，已然无法承受接连改朝换代带来的创伤。
所以，墨渊注定要坐在那个位置上，为了他的野心，亦是为了东墨，坚守数年乃至数十年。
直到东墨在乱世之中重新崛起，屹立不倒！
在那之前，墨卿烟心中的仇恨，注定深埋心底。
秦书竹太了解墨卿烟了，以至于都不需要太多的交流，他就能猜到墨卿烟大多数想法。
若非如此，他从墨京带来的两万精锐，恐怕早已在沧澜关外与墨渊杀得血流成河。
为了大局，为了东墨，亦是为了墨卿烟，秦书竹同样选择了搁置仇恨，共同对抗外敌。
可即便与墨渊暂时联手，这也并不代表着他会心大到把自己手中最重要的底牌交给墨渊。
被秦书竹这般拒绝，墨渊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毕竟他很少有这般求人的时候，更从未被人如此拒绝，面子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好在，大局当前，墨渊知道战机稍纵即逝，如果不能把秦书竹手上这支精锐集中起来。
即便此刻耶律长思身边只有不到一万的残兵，他也没把握一举攻破衡关。
一旦错过了这个机会，让耶律长思得到喘息，到那时北荒卷土重来，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墨渊深吸一口气，略略平复心中的怒意，待得面色恢复如常，继续开口。
“你明知此刻形势紧迫，也知道一旦让耶律长思安然无恙的离开东墨，无异于放虎归山。
既然都能暂且放下仇恨联手，为何不敢再相信我一次！”
可以说，此刻的墨渊，也算是揣着多年不曾有过的耐心劝说秦书竹。
“多说无益……请！”秦书竹冷笑依旧。
他又不是三岁孩童，岂会因墨渊三言两语动摇。
即便知道耶律长思的确如墨渊所言，此刻困守衡关，他也不可能把兵权轻易的交到仇人手里。
真要调动，那也得交给墨卿烟来指挥！
“你……！”
见对方如此固执，脾气本就算不上好的墨渊咬牙切齿，眼睛里的怒火时隐时现。
只恨不得立刻上前，一拳砸在面前那张满是冷笑的脸上。
好在理智一直在不断的提醒他，若真动了手，恐怕这件事情就彻底没得谈了！
“说吧，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将手里的兵马交给我。”
事到如今，墨渊也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把这个问题的解决方式，交给秦书竹来决定。
为此，他甚至都做好了付出一定代价的心理准备。
“呵，看样子，你还真是个‘称职’的皇帝！”
秦书竹眉梢一挑，称职两个字咬得极重，任谁都听得出个中讥讽之意。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墨渊此时此刻的表现，的确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也不是全然不顾大局之人，东墨说到底，也是我秦书竹的家国，自然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坐视不理。
等卿烟醒了，我手里这两万精锐，随时听候她的调遣！”
“至于你”，秦书竹淡淡的扫了墨渊一样，眼角寒光悄然掠过，“要么等，要么带着你的兵马去拖住耶律长思。
放心，若你不是耶律长思的对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墨渊如今仍是东墨帝王，以他的权利，多少还能调动不少东墨国内的兵马的，尤其是他此刻手中握着的这三万士兵，对于秦书竹而言，的确是很难处理的问题。
因为一旦拿下了耶律长思，以墨渊的狡诈，难保不会让这些人马调转枪头来对付他与墨卿烟。
所以，抛去家国大义不谈，秦书竹个人倒是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进一步削减墨渊的实力。
“顾全大局？若你真顾全大局，又岂会不知，一旦我下令进攻，若成功拿下耶律长思就罢了；一旦失败，耶律长思便会知晓我们援军已到，到那时，你难道还指望他呆在衡关立坐以待毙？”
墨渊眉头紧锁，对于秦书竹的盘算，他多少能够猜到些，虽说他的确希望东墨能够在自己的带领下走向强大，可一旦涉及到个人安危之事，却多少有些私心的。
毕竟千秋功名，百姓传颂什么，那也得活着才有享受这一切的资格！
于是，经过几番争执，二人又回到了没得谈的地步，只能四目相对，潇然冷风中，静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与此同时，屋内的墨卿烟早已经从昏迷中醒来。
睁开双目的刹那，映入眼帘的便是青玲柔和笑容下的担忧。
“呼，你终于醒啦！”
青玲正在处理墨卿烟肩上最后一道不算太深的伤口，瞧见墨卿烟缓缓睁开眼睛，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眼底惊喜之色猛的出现，随即长舒一口气后，笑着说道。
“如果你再不醒，恐怕我就得怀疑自己的医术是不是退步了！”
“我……昏迷多久了？”
墨卿烟睁开眼睛，身体虽然没动，但神智却是刹那间由昏迷转向清醒，脑海中略作回忆，便大概推测出一些情况。
当然，开口的同时，墨卿烟也觉得嗓子干涩得微微犯疼，再加上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感，也让她明白了自己虽然活了下来，可也绝对伤得不清。
否则，以青玲的医术，她定然不会说出那番话了。
“你先躺着别动，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青玲听见墨卿烟嗓音的异样，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墨卿烟肩上的伤口处理完后，转身便走到一旁的桌前，替墨卿烟倒了一杯水。
“你慢点喝，小心别呛着。”
末了，青玲又小心翼翼将墨卿烟从床上扶起，十分贴心的把水杯送到了墨卿烟嘴边。
“你昏迷了快三个时辰了，城里已经被秦大人与陛下控制，想来此刻城中的北荒残兵也已肃清。”
照顾墨卿烟的同时，青玲也没忘记方才墨卿烟的询问，早已经摸清楚墨卿烟行事风格她用简短明了的话说清了城中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