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天权原本打算把同庆社的事稍微捋顺,就赶回木屋见他的白杏。后来又因为要帮赵得力的老婆英子安排个合适的居所,又耽搁了两天。事情办完,决定上山的时候,李二又是一路唠叨,说那江湖海底生意太好了,客人老是要排队等半天,让他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别让都到了门口的银子又跑掉了。
李二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恰好在码头碰到一个扛麻袋的老人。那老人额头上的皱褶很深,腿细得像竹竿一样,每往肩上加一个麻袋,他身体就晃动几下,那腰杆看起来像随时要断了一般。他过去帮忙,那老人却恭恭敬敬叫了他一声舵把头。当时,窦天权觉得那心堵得慌。
这时他就在心里盘算开,既然江湖海底生意好,那干脆就扩建呗,店子大了,肯定会需要更多的人手帮忙。这样一来,不就可以把这样的老汉安排到店里做点轻省的杂活了。虽说赚的钱不及下苦力多,但一月下来总能赚个三瓜两枣贴补家用。有了这想法,窦天权在扩建江湖海底这事上就特别上心。
江湖海底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左边紧邻一家裁缝铺子,右边隔着四五米是一棵上百年的老黄葛树。后头是经常会张水的河滩,正前方则是上河街主街。这样的地形对面临的扩建工作有很大挑战性。
碰到难题怎么办?还得上啊。那些天,窦天权没事就围着江湖海底四周瞎转。转眼好几天过去,总算让他想出了一个可以操作的办法来。从店的后边搭吊脚楼,估计能安个三五张桌子。还有,黄葛树与店之间的几米空间是不是也可以利用起来?哦,对了,要不搭一间阁楼。他设想的就是那种木楼梯、木地板、木屋顶的全木阁楼。在里边吃火锅的时候,能看到黄葛树嫩枝抽芽、穿过树叶间那斑驳如星点的阳光,懒洋洋发呆时,还能打望路上的各色俊男美女。
因为空间太小,这种阁楼建好了也只能坐两个人。李二愁眉苦脸劝了好几回,少爷,你就别弄那个了,还没麻雀窝大,下力人哪有那雅兴,会赔到唐家沱去的。
正因为小巧精致,看起来才更有浪漫。浪漫倒是有了,那怎么才能赚钱呢?他坐在地上,望着那想象的空中阁楼发呆。依稀间,他似乎在阁楼里看到了白杏和窦璇,她俩一人捧一罐青花瓷瓶装的梅咂酒,正迎着冬日暖阳,红唇轻嘬那插在酒瓶里的麦桔杆。心满意足之余,时不时用那慵懒的眼神地漫不经心地斜睨过路的人,那画面,简直美极了。他觉得,这种诗情画意的场景,白杏一定会很喜欢。管他呢,赚钱的事先放一放,只要她喜欢就好,权当是礼物。这个时候,窦天权又把白杏对他的嘱咐忘到了九霄云外。
待江湖海底扩建的事安排妥当,窦天权这才惊觉,一不小心又耽误了好几天。掐指一算,离开小木屋都快半个月了,他的白杏该是寂寞坏了。好在他弄了个惊喜备在这儿,到时只等海底江湖扩建完工,他就带丫头到阁楼做第一个客人。
临走,他又想到梅咂酒没有了,就让李二安排人去趟垫江,说是跟酒坊老板谈好,每个月按时往重庆送一趟酒。江湖海底安排妥了,他又回了一趟同庆社,他想确定没事之后再上山。没办法,第一回当掌柜,第一回当舵把头,他还是希望做得像那么一回事点。
上山的时候,窦天权希望能快点,就罕有的叫了滑竿。两人抬着他沿着黄桷古道哼哧哼哧爬了还不到三分之一,他就受不了,觉得让两人汗流浃背抬着走,还不如自己腿着回去快。他叫停了滑竿,给了力钱,撒开脚板就一通狂奔。
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总算到了他们的小木屋。他椅着木栅栏待气喘匀了些,这才探着头小声叫丫头。丫头没应声,他又笑着叫二狗子。他的二狗子没来,那只毛茸茸的小黄狗倒是颠着屁股跑出来了,一看到他亲热得很,用那小脑袋一个劲拱他的裤腿。他抱起小狗,抬头看了看二楼开着房门的卧室,暗想,这个小气鬼,又在置气呢。
他正要上楼,却见白杏从老乡处买来的那只花母鸡,正邀功请赏般跳出了鸡窝。过去一看,里面有一枚热乎乎的蛋。心里一动,就把鸡蛋放进口袋,又信步进了菜园子。他原本想去菜园子里边揪两颗青菜,再煮碗鸡蛋面讨好丫头。走进一看,好家伙,前些日子种的菜也就刚活过来,一株株梗着脖子顶着两片可怜巴巴的叶子,看着都不忍心下手。
没菜就没菜吧,好在还有鸡蛋。窦天权生怕白杏提前发现他,于是蹑手蹑脚钻进厨房。不一会儿功夫,一碗麻辣鲜香的鸡蛋面就做好了。窦天权喜欢面条里放油辣子,这是老李头一手一脚教他做的。师父说了,做油辣子的时候,油不能太热,否则辣椒会糊,也不能太凉,那样辣椒不香。火候掌握好了,还得往里边添加一些芝麻、花椒以及炸好的牛肉末。一旦加了这几样东西,不论是做面条,还是拌凉菜,那味道,简直不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