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蒙轩还握着沈弯弯的双手,力道有些重,沈弯弯感觉到了从手这边传来的疼痛感,低低地嘶了一声,叶蒙轩恍然回神,赶紧松开了手,一脸关切的问沈弯弯:“弯弯,你感觉怎么样了?”
沈弯弯的神智稍微清明了一些,嗅到了浓浓的消毒水味,随即,一些不好的记忆也随着涌入了脑海,沈弯弯皱了皱眉,声音有些颤抖:“我是在医院吗?”
“弯弯,你听我解释……”叶蒙轩的眼底有藏不住的青黑,眉眼间满是愧疚和痛苦。见到叶蒙轩这副样子,沈弯弯却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用尽所有力气推开了叶蒙轩。
“你走,我不想听你说,你走!”沈弯弯才刚刚醒来,哪里能推得动叶蒙轩呢?叶蒙轩不忍心看沈弯弯这副样子,努力地抓住了沈弯弯乱挥舞的手,牢牢的包裹在自己的掌心中,一直低头轻轻地吻着:“弯弯,没事的,孩子没了我们还可以再要一个……”
“你走啊!我不想听!你走!”沈弯弯却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解释,眼眶都变得通红,眼角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划进沈弯弯的发间。
叶蒙轩看着沈弯弯情绪无比激动的样子,怕在混乱间伤害了她,于是只好柔声哄着:“好好好,弯弯,你先别激动,我先出去,你先一个人静一静……”说话间,叶蒙轩便缓缓的向后退着,话语中带着极力的安抚的意味。
沈弯弯果然没有再乱动了,只是紧紧的攥着被子的一角,无声地流着泪。叶蒙轩想要上前去扶去她眼角的泪珠,但是,只要叶蒙轩往前一步,沈弯弯就惊恐地往后一缩。
叶蒙轩见到沈弯弯这副无比惊惧的样子,苦涩地笑了笑,他并不想逼迫沈弯弯迅速地接受这个事实,毕竟任凭谁的孩子在那种情况下流掉,应该都是会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的吧。更何况是他的弯弯,这个他想用一辈子去爱的沈弯弯。
叶蒙轩别无他法,只好离开了病房,把空间全都留给沈弯弯一人。在叶蒙轩走后,沈弯弯才逐渐平静下来,但是,她的双眼却瞪得大大的,一直有泪珠从眼眶里滚落,但是她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就像一个失去生命气息的玩偶一般地躺在床上,若不是泪水一直在流,或许见到沈弯弯这幅样子的人,真的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个假人。
其实,沈弯弯心里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经不在了,但是她不论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脑海中都是她倒地的画面,她能感觉到有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慢慢地流失掉,巨大的恐慌感压得她完全无法喘息。
她现在这样,并不是责怪叶蒙轩,只是内心中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已。好像不让叶蒙轩亲口说出这件事来,那么就还会有转机一般。
此时的叶蒙轩也并没有好到哪去,沈弯弯的受伤,让他不仅自责而且也很心痛。他曾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假如我能早点找到弯弯,假如我能……诸如此类的假设,叶蒙轩早就在心中想过无数遍。
叶蒙轩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有些颤抖的伸出手,手指插入了自己的发丝中,他表情痛苦的沿着墙壁坐了下来,高大的男人此时就这样蜷缩成一团地坐在病房前,凡是路过的人,都可以深切的感受到他心中的伤悲。
两个相爱的人,现在,他们的中间不仅仅只隔了一层墙壁,还隔了一个孩子,隔了一份深刻的痛苦……
叶蒙轩也不知道自己蹲在那里蹲了多久,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双脚逐渐变得麻木,思想也逐渐地放空,整个人像是失去了三魂六魄一般。
当钟龙朗赶来的时候,便看到叶蒙轩一个大男人如此颓唐的样子,一时间,有些生气,又有些心疼,钟龙朗气的是叶蒙轩就因为此事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堂堂叶氏总裁如今却这样蹲在角落里,满身的颓废。
钟龙朗快步走到叶蒙轩的身边,一把把叶蒙轩拉了起来。叶蒙轩人高马大的,体重自然也不轻,钟龙朗突然使力,但是还是没能轻轻松松就把叶蒙轩拉起来。叶蒙轩踉跄了两步,再加上刚刚一直蹲在地上,双腿早就发麻,一时间根本站不住脚,扶着墙壁连退好几步,才勉强站定。
“蒙轩,有些事已经发生了,早已经事无法逆转了……”钟龙朗看着叶蒙轩这副样子,刚刚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到底还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自然也不忍心把话说重了,让叶蒙轩更加伤心。
钟龙朗斟酌良久才憋出了一句话,正当他还在思考下一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很是沙哑的声音传来:“这些我都知道。”钟龙朗一愣,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叶蒙轩开口说话了。
此时叶蒙轩的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喉咙间挤出来的,分外的艰难。叶蒙轩咽了咽口水,再张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好了许多:“龙朗,你说的我都明白,只是弯弯……”
叶蒙轩并没有点明,但是嘴角勾起的苦涩的笑容还是给了钟龙朗提示。钟龙朗瞬间就领悟了叶蒙轩的意思,他也沉默了下来,关于这种事,他毫无经验,说出来的劝慰的话也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他能做的事,大概也只有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站在叶蒙轩的身边,陪伴着他了吧……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了过去,终于,钟龙朗还是犹豫着打破了沉默:“蒙轩……贾意深已经被抓到了,现在正在警察局……”
听课这话,叶蒙轩一直没有表情的面庞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缓缓地抬头,眼中有着鲜明的恨意,也真是因为这份恨意,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叶蒙轩多了些许生气。
叶蒙轩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一定要看好他,先套一套他的话,他能逃出你的掌控绝非偶然,一定是有人在帮着他……我明天会亲自去会会这个杀人凶手。”
说这句话的时候,叶蒙轩的眼里闪现出几道精光,那都是叶蒙轩曾经在生意场上大杀四方的时候才会流露出的表情。钟龙朗看到叶蒙轩的这副样子,还觉得有些欣慰,果然,在提到跟沈弯弯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才会让叶蒙轩重新拾起自己原先的那份张扬。
时间已然不早,钟龙朗也要离开了,走之前,钟龙朗轻轻地拍了拍叶蒙轩的肩膀,跟叶蒙轩叫唤了一下眼神,于是才离开。
钟龙朗走后,叶蒙轩仍旧站在沈弯弯的病房前,他就这样看着那一扇门,手已经好多次都要放到门把手上了,随即又想到沈弯弯刚醒来的那副样子,于是就一次又一次地克制住了推门而入的欲望。
叶蒙轩轻叹一声,带着一身的疲惫和心痛走到了隔壁的病房里,这一夜,注定是一个很多人的无眠夜。
第二日一早,叶蒙轩便醒来了。其实昨晚叶蒙轩的睡眠本就很浅,虽然身体和精神都很累,但是他还是跟随着生物钟起床了。草草上洗漱完后,他便准备去找找贾意深,跟他好好聊聊,伤害到沈弯弯的人,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的。
临走之前,叶蒙轩还是没忍住,轻轻地转开了沈弯弯的病房的把手。病房里的沈弯弯在听到门刚刚被开启的那一声轻响时,便迅速的闭上了眼,一副仍在熟睡的样子。
叶蒙轩轻手轻脚的来到沈弯弯的病床前,他看到了沈弯弯眼角仍旧明显的泪痕,以及她脸上残留着惊魂未定的表情,叶蒙轩的心更疼了,同时,这也更让他坚定了要抓到真正的幕后黑手的决心。
叶蒙轩仔细地看着沈弯弯的容颜,一直到沈弯弯的意识开始有些涣散,沈弯弯昨晚其实一夜没睡,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睁着眼睛l盯着黑暗中的某处。一天下来,发生了种种变故,沈弯弯早已身心俱疲,能撑到现在全凭着心中的那份痛苦。
沈弯弯闭眼的时间久了,便也慢慢的睡着了。叶蒙轩这才起身,微微俯身,在沈弯弯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而沈弯弯也伴随着这个吻彻底进入了梦乡。
叶蒙轩很快便赶到了警察局,一想到贾意深,叶蒙轩的面庞都变得严肃了不少,这件事情从发生到现在都太突然了,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虽然说贾意深自从被查出精神疾病后,便变得异常睿智,但这件事,叶蒙轩还是觉得有鬼。
车子平稳地停在了警察局门口,钟龙朗一早便在那儿等待着叶蒙轩了,如今叶蒙轩一到,钟龙朗便赶紧上前,神色严肃的说道:“蒙轩,你可算是来了。”
钟龙朗的话中带着些如释重负,但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愤恨地说道:“昨晚我在这儿呆了一晚上,一直在套贾意深的话,软的硬的,全部都试过了,但是贾意深就是咬牙不说,拿他毫无办法。”
叶蒙轩听了这话,皱了皱眉,看来这件事比他想象的还有复杂不少。要知道,钟龙朗在回到连氏工作以前,人脉也是很广的,见过了无数嘴硬的人,但是到最后,钟龙朗都有办法把他们的嘴给撬开。
而这次,钟龙朗却说自己已经用了所有的办法,但还是没能问出点什么来。叶蒙轩看着钟龙朗紧紧皱着的眉头,自然也看得出钟龙朗的心烦意乱。那么多年来,钟龙朗还是第一次遇到口风这么紧的,问了那么久的话却还无头绪,这自然让他很是烦心。
“别太放在心上,龙朗。我先进去看一下。”叶蒙轩拍了拍钟龙朗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即,他便大步走进了警察局。
警察局里,贾意深还被扣在审讯室里。此时的贾意深也是一晚上没睡,一直被按在椅子上,接受了不同的人、各种方式的询问,他也有些疲惫,此时正垂着脑袋昏昏欲睡。
当叶蒙轩推门而入的时候,贾意深只是懒懒的抬了抬眼皮子,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但是,在他反应过来是叶蒙轩来了的时候,突然一改刚刚无精打采的样子,整个人都有些兴奋了起来。
贾意深的身体猛的向前倾,努力往叶蒙轩的方向凑过去,若不是因为贾意深的手上还有手铐固定着,现在贾意深肯定早就已经窜到叶蒙轩的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