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小赌怡性
陈老师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沓子钱,她简直就不敢相信,他们玩这么大的输赢。她有点担心地问,“咱们这个算不算赌博啊?警察会不会来呢?”
常经理笑了笑,看看柳董事长,又看看副总,常经理说,“咱们这点点输赢,连业务牌都算不上,警察怎么回来呢?再说了,有柳董事长在这里,警察怎么会来呢?”
陈老师第一次听说业务牌,以为是另有规则的新式玩法,就又问道,“我只会打通用的牌,没有听说过业务牌,那种牌怎么玩呢?”
常经理这一回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副总,副总满不在乎地说,“陈老师一看就是书生,跟外面的世界几乎不接触,不知有汉,何论魏晋。”
副总的这几句话,叫陈老师眼前一亮,能说出不知有汉这两句的人,一定是有点文化的人。她不由得多看了副总两眼。
副总慢条斯理地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业务牌实际上就是通过麻将桌给人行贿呢。人家那些有权的人来我们公司检查,硬要在鸡蛋里头挑出骨头来。我们只好给人家好处。可是公然给人家好处,人家也不敢拿。我们只好通过跟他们打麻将,在麻将桌上输给他们很多钱。这样一来,他们拿钱的时候就心安理得了。因为这种麻将跟我们公司的业务有关系,所以我们就把这种麻将叫做业务牌。”
陈老师点点头,“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咱们今天的牌是正常的玩吧?柳董事长赞助的这么多的钱,我也不能白拿,算是借柳董事长吧?”
柳董事长这时才抬起头来,“陈老师真是有意思,你跟我们玩麻将,你是陪不起的。咱们实话实说,你一个月挣多少钱?就算是一万吧,你一晚上敢输一万吗?我们搞企业的,一个月的收入,怎么说也比你们一年挣得多。我不是在这里贬低你们文人,炫耀我们搞企业的。是说,今晚上明明是我请你打麻将,如果叫你自己掏钱论输赢,不管你是输还是赢,对于我们来说,都是胜之不武。好像是挖了个坑,叫你跳似的。”
常经理那里接着说,“今晚上打牌,都是咱们公司的自己人,也就是娱乐的意思。我们自己娱乐有底线,不管是谁,只要输到了五千块钱,这一场麻将就算是结束了。所以,我们自己人玩,最多也就是五千块钱。”
副总意味深长地说,“跟我们比起来,陈老师算是很单纯的。我们平时也很忙,难得空闲。一旦闲起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在这里就只好打打牌。我们之间经常打,有一句话叫做,赌博三十年,各花各的钱。”
陈老师禁不住又问,“这是什么意思?”
副总说,“打麻将,其实跟技术有关系,但是跟运气更有关系。输赢有一个概率的。在一起打得越多,这个概率就越接近百分之五十。”
“你就跟我们打这一回,输赢的概率,不是零,就是一百。所以,柳董事长很绅士地给你赞助,其实也是为了平衡你的输赢概率。他这一片好心,你还能再说这个借字吗?”
副总的一席话,说得陈老师自己也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再说其他的了。
打了一晚上,陈老师也没有发现他们当中有谁作弊,更没有发现有谁故意点炮。看起来,他们都很认真。陈老师自己也是把平日积累的所有经验,所有的算计,都使用出来了,完完全全是凭着自己真本事和运气,才没有把柳董事长赞助的钱给输出去。当副总举手说自己的弹药打光了的时候,柳董事长就宣布说打牌结束。
于是其他的三个人,开始清理战利品。算下来,竟然是常经理赢得最多,柳董事长输得也不少。整个牌局下来,是两个男士都输掉了。而两个女士都赢了。
打完牌,副总说严重缺觉,他要补觉去。柳董事长对常经理说,“你给厨房打个电话,叫他们做点宵夜送过来吧。”
陈老师赶忙说,“这么晚了,不要麻烦人家了吧。咱们打牌,算是脑力劳动,也不饿,我也没有吃消夜的习惯。如果你们想吃,那是另一回事情了。”
常经理看了看柳董事长,见他也没有坚持的意思,就说,“既然陈老师不想吃,那就算了。早点休息吧。”
陈老师说,“打牌打得有点脑兴奋了,不如出去转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柳董事长马上就说,“这个提议好,我们出去看看夜色中的湖光山色,跟陈老师沾沾光,看看能不能蹭她一点点写诗的灵感。”
说这话,他们三个人就相跟着来到了外面。抬头看时,月朗星稀。虽然星星不多,却显得水嘟嘟的,沉甸甸地挂在头顶,好像触手可及,一伸手就能摘下来一颗。
月光照在人工湖上,湖面闪闪发亮,好像有顽童拿了好多的小镜子,一闪一闪地朝人的眼睛照,有点晃眼,却又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力。
近在眼前的山,被蒙上了一层纱,把细致入微的表象统统隐藏起来,只露出一个雄伟的轮廓。白天黑夜,判若两人,给人以无限的遐想。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连走路都是轻轻的,怕打破这夜的宁静。偶尔传来一两声猪的哼哼,远处的狗吠,使这农村山野的夜,更显得寂静。
他们就这样默默地走着。直到柳董事长开口,“陈老师出来好几天了,是不是有点想孩子了啊?”
陈老师妩而一笑,“现在的科技发达了,我每天也不用向老公汇报,老公自己开发了一个专门的软件,只要我的手机开着,即使什么话也不说,什么短信也不发,他的软件都可以把我的所有活动,都一五一十地给他发过去。在他面前,我就是一个透明的人。”
柳董事长没有想到这种情况。他就说,“现代人,还是要有点隐私意识的吧?两口子虽然是最亲密的人,但是也不能剥夺对方的隐私吧?”
陈老师无所谓地说,“实际上,也没有剥夺,是我自愿的。”
“但是你这个自愿,是不平等的。比如你说的这个软件,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以被你老公所掌握,可是你老公的言行举动,你能知道吗?”
这个问题,陈老师还真的没有想过。是啊,张慕润现在干什么呢?陈老师就不知道。联想到张慕润的出事,他为什么出事,出的究竟是什么事?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张慕润刚刚出事的时候,陈冬梅也跟自己讲过,但是电话上这种事情是不容易说清楚的。如果自己真的能像张慕润掌握自己的情况那样,实时地掌握张慕润的情况,那么,张慕润还能不能出事,就不一定了。
所以,陈老师只好实事求是地说,“我不知道。”柳董事长若有所思,“这就是所谓的信息不对称。你没有就这方面的情况吐槽,我也很不理解。按说,你们这样的文化人,最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隐私了。可是你在这方面好像是不设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