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瞳这个时候反倒不怕了,冷静下来一想,涂山景风说的对,如果他真的想杀她,她是逃不掉的。千瞳冷冷地说:“你知道你们魔人与我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涂山景风挑了挑眉毛,“愿闻其详。”
“我们是有血有肉、重情重义的人,我们也有自己的欲望,但从不以其他人的性命为代价,我们有所求亦有所不求。可你们不同,你们的心就像你们身上流淌的血一样,是冰冷的,只想满足自己的欲望,丝毫不在乎其他人的死活。你说这样的一群人,还能称之为人吗?”
涂山景风耸了耸肩,“果然还是个孩子,连说出来的话都这么幼稚。不如这样,日后若你也上了战场,我会嘱咐他们留你一命。然后让你好好看看你口中重情重义的人是如何背信弃义,所谓的有血有肉之人是如何铁石心肠,又是如何的道貌岸然、虎狼之心。”
说完他施法将千瞳定住,又封住了她的喉咙,“好了,我还有正式要办,就不陪你在这玩了,不过我今天教给你的,改日定要给你个机会好好谢谢我。”
千瞳既不能动也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他消失在山崖下。涂山景风拿走了景晔送给她的簪子,虽然她暂时还想不出来他最终的目的,但他一定是要去找景晔说些什么。千瞳只能心里期盼着白狼快些过来找他,否则这一日过去以后凡间还指不定要发生多少事。
景晔做了一个梦,梦见千瞳怒气冲冲地来青丘找他,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质问他为何要与魔界勾结,说完还用破魔对准他的额头。他刚想解释,母后却突然从屏风后出来,她表情痛苦,脸上满是泪水,对他说:“你的父王惨死,如今你也要逼死我吗?”突然母后脸上的泪水全都变成了血水,顺着她银色的衣裙流了下来,最后将整件裙子都染成了刺目的红色。
“母后不要……你听我解释。”景晔刚想说,王后却已经倒在了地上。“你的父王和母后都是被你害死的,以后连我和白狼也会被你害死,还有三界千千万万的生灵也要因你而死!你不再是我之前认识的景晔,今日就在你母后面前起誓,你我从此恩断义绝!”千瞳说完以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景晔呆呆地坐在地上,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大喊着“来人啊,宣太医过来,快来人呐”,可却没有一人应答。他面如死灰地望着千瞳离开的背影,她的脚上还系着摇心铃,随着她离去的步伐发出叮叮当当地声响。
景晔渐渐醒了过来,看见微弱烛火照耀下殿内的轮廓,还有闻声赶来的魑魅才反应过来刚才不过是个梦境。他平时很少做梦,总是累到极致然后倒头就睡,这次的梦境太过真实,直到现在他的心还在胸膛砰砰地跳个不停。
“殿下做噩梦了吗?”魑魅有些担心的问他,景晔坐了起来,“倒杯水给我。”耳边仍旧有铃铛的声响,他问:“有人来了?”魑魅把水递给他,说:“是涂山景风。”
景晔喝完水觉得清醒了一些,让魑魅伺候他换上衣服去了密道。涂山景风心情大好,斜靠在软榻上,还忍不住哼起了小曲,见景晔过来冲他扬了扬手中的簪子,一脸得意。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景晔只觉得全身的鲜血都往头上涌去,原本因为困意有些泛红的眼睛此刻更像是充了血一般。
涂山景风无所谓地笑了笑,“有你这样的大人物给她撑腰,我哪里敢对她做什么。只不过见你这些年一点动静也没有,想必是忙于政务无法脱身,正好我现在兵也不能调,连大门都被人家堵死了,整天在大殿里闲着也是闲着,就替你去仙界看了看她。”
涂山景风把簪子交到景晔手中,“你放心,她一切都好,虽然在外面吃了不少苦,但却越发美艳动人。不过似乎从魔界羽林回来这么久还没有完全恢复好,脉象有些虚浮,估计多休息几日就无碍了。”景晔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他却像没看见一般,还笑着说:“怕你不相信就找她要来了这枚簪子,正好你可以留在身边有个念想。”
景晔紧紧地攥着那枚簪子问道:“你还对她说了些什么?”“没说什么,咱俩的事我一个字都没提。就是……跟她见面也不能什么话都不说吧?我就说了几句你与弟妹吵架的事,也替你跟她袒露了心声,如果她心中也……”
还没等涂山景风说完,景晔便冲了上去,几个回合下来,最后他还是被景晔扼住了喉咙,“我对你一忍再忍,你不要不识好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我动手。”他虽然比涂山景风年幼,自身的功力也不及他,可先王离世之后,他登上王座,历代先王的功力便会继承在他的身上,涂山景风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我说过我会想办法,我说过不让你去见她,你知不知道你的自作主张坏了我多大的好事!”涂山景风渐渐笑不出来了,就在他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景晔松开了手。
他仰面趟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半晌才坐起来,“怪不得人人都想坐那王位,那帮老骨头留下来的东西果然还是挺有用的。我不知道你与我合作安的是什么心思,但是你要再不给我一个满意的方案,我也不是吃素的。”他今天虽然没有讨到好处,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涂山景风走后,景晔见到魑魅将发簪交给她,“你给的东西被那个废物带回来了。”魑魅急忙问:“他去见过千瞳了?那他有没有将你们的事说出去?”
景晔烦躁地坐在王座上,“他不会说的,这件事情败露的话他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不过……他说了我喜欢千瞳的事。”景晔突然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这句话一直哽在我的喉咙里,我却始终没有办法说出来。这样也好,让她现在知道至少还不是那么的讽刺。”
魑魅明白他的意思,他与魔界的事不论藏的再好,最后终究是会败露的,到时候千瞳与他一定会彻底决裂。他暗中喜欢了千瞳这么多年,小心翼翼地维系着他们的感情,尽可能护着她,可最后还是免不了要与她兵刀相见。
“千瞳应该会把见过涂山景风的事告知给仙界,他们应该也能猜到涂山景风会来找你,到时候你要怎么应对?”
景晔说:“仙界那边倒是不难,只要我不说涂山景风来找过我,他们就会觉得这是他对千瞳的一点警告罢了。”魑魅不懂又问道:“为何不说是涂山景风以千瞳的性命要挟你,让你同意他们借青丘驻兵的事?这样一来,就算日后被人发现,也可以说是为了……”
魑魅说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景晔挑眉看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怎么不继续说了?你是想说日后就算被发现,也可以说是为了保全千瞳的性命,将责任都推给她是不是?”
景晔冷笑一声,“你觉得如果一旦让仙界知道涂山景风用千瞳要挟我的事,千瞳还会有好日子过吗?轻则她被‘保护’起来,等到一切都平息以后再还她自由,重则……恐怕都轮不到涂山景风动手。”
魑魅点了点头,此刻她也明白了为何涂山景风敢大摇大摆的去仙界见千瞳,就算她心思单纯将发生的事告诉了仙界,可景晔为了保全她也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只要景晔不说,那么他就很有可能通过青丘行军,再或者景晔想出了别的法子,只要能解决他驻军的问题,那他就不会吃亏。
她突然开始羡慕起千瞳来了,她什么都不用多想,就有人为她想好了所有可能的后果。她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一个让千万人望而止步的男人深深地爱着她。怪不得丘楚楚从见到千瞳的第一眼起就讨厌她,就算她做了青丘的王后,但还是容不下她的痕迹,她终于有些懂了。
“天还没亮,殿下再回去休息一会吧,明天还有一堆事等着您呢。”景晔缓缓地说道:“把那枚簪子小心处理掉。”魑魅应了一声,“我这就去办”。他回到寝宫,耳边嗡嗡作响,趟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脑海中全是方才梦境里的场景,母后的哭声,千瞳的责骂声,还有那件被衣裙染红了的血迹。
他默默起身,对着墙上雕刻着的九尾狐石像跪了下去,“母后今日是来看孩儿了吗?与那逆贼合作是孩儿不孝,但孩儿发誓,哪怕是拼上我的性命,也要让所有害死你们的人偿命,一个都不会放过!等结束以后,孩儿自会谢罪来见你们。”
白狼一边训练一边等着千瞳,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时辰,不论是有多少话要说也该说完了吧,可还是不见千瞳的影子。想去后山找她,可千瞳又叮嘱过不让他跟过来,犹豫了大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千瞳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涂山景风会拿她的簪子做些什么。等的她都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听见了白狼的声音。
她与涂山景风见面的地方本就隐蔽,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她又发不出声音,白狼绕着所在的地方绕了三四圈这才远远地看见她的人。“丘楚楚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站在这?”见她没事白狼离的老远就喊,可千瞳却不理他。
白狼心里纳闷,以为丘楚楚还没走,又不方便过去,只好又喊道:“你站在那干嘛呢,一动不动的,你们有什么事快点说,说完了就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