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启荣这尊大佛压在花厅,梁一诺哪里敢当着他的面,跟百里慕云过于亲近?只得敛神端坐,浅饮品茗,听着子奇的滔滔大论,若有所思!
恍惚走神间,听见几声轻轻的‘笃笃’声响起,回神抬眸,见是安启荣正以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指,轻叩着桌面,那双潋滟幽深的菱眸,状似随意却又轻描淡写的扫过她的脸!
梁一诺心里咯噔一下,一阵莫名的心虚。蹭了半天,想要假装不知道,看不懂安启荣的暗示。却听他又低低的轻咳一声,梁一诺只得硬着头皮起身,过去给他添了茶,正准备若无其事的开溜退下,他的嗓音好巧不巧的响起一句:“辰儿,你是不是早将本王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了,嗯?”
某人虽说心虚,却一脸坚定之色的扯着浅笑道:“绝对没有……”我只是将它抛到了爪哇国而已!
论扯,安启荣也是面不改色的个中翘楚。这不,明明是追着梁一诺来的,他却能以质问不解的语气说道:“没有吗?那你从宫中出来,怎么跑到这兵器司来了?”
那幽深若寒潭的眸光,看似波澜不惊,却分明透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危险!让心虚的梁一诺心跳如擂鼓,舌头捋了半晌,好歹没打结。可这嗓音,却是小了几许:“我这不是像子奇说的,去东大街命案现场了嘛!再说了,你不也知道了,还让糙……落铭跟我说要把脸蒙上,我可是都照着您老的要求做了。至于到兵器司,那也是被子奇硬拉过来,你也看见了,他粘人的功夫简直是一流的……”
安启荣似是很满意梁一诺的回答,眸中流转的危险敛了几许,脸色回暖间微微颔首,继而问道:“落铭呢?怎么没跟着你?”
“咳咳……”落枫一个没忍住,低低的咳出了声。下一秒赶紧又憋了回去,别开了眼,不忍直视自家这睁眼说瞎话的主子,心里为糙汉子落铭默默的同情了一把!
梁一诺哪里有心思去管落枫抽的什么风?只是应声道:“我当时顾着破案,也没注意他去哪了?王爷,你从府里来时,没见到他吗?”
“不曾!”安启荣面不改色,毫不留情的将落铭整了个彻底!见梁一诺侧着头若有所思,一副小女人的姿态,怕叫花厅众人瞧出端倪,出言说道:“鸣之,你那什么九连弩,是不是舍不得拿出来?要是舍不得,本王就先回府了!”
话落,起身,广袖下的手牵过身侧的梁一诺,一副随时准备走人的模样!
一旁和子奇聊的火热的黄鸣之见状,赶紧至了话头,打了请的手势,一本正经的说道:“一个不入眼的小玩意儿,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不是怕王爷您见惯了好东西,看不上,当着这么多人,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安启荣旁若无人的牵着神情不自在的梁一诺,边走边调侃道:“本王怎么记得,鸣之你是下需要面子的!”
黄鸣之看着安启荣牵着梁一诺的手,意有所指:“面子多少那还是要的!再说了,我没有王爷您这么霸气,不要面子哪行?”
心里对自己这个相交多年的朋友,安国鼎鼎大名的战神荣王,却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颠覆形象的牵着一个倾世无双的少年,可是不大不小的吃了一惊!
乱纷纷的想着,这个叫做慕扶辰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莫不是……
安启荣的新宠?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府里的那两位王妃能接受吗?
安启荣岂能听不出黄鸣之的弦外之音,那迎着落日余晖的玉容淡淡,看不出是何情绪,嗓音也是极轻:“本王一则惜才,二则,本王的心事,鸣之你也该知晓一二!”
既是选择了这条布满荆棘的复仇之路,那他又何惧市井无知小民的区区流言?
到时候他要让全安国的百姓知道,他们眼中的花痴梁一诺,是如何惊才绝艳的一个女子!
而这个女子,是他安启荣的王妃,是他值得一生去珍爱呵护的女人!
为她,他可以义无反顾,一往无前!
黄鸣之闻言,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不由自主的看向安启荣身侧的梁一诺,面色闪过一丝了然,低头轻道:“是鸣之失言了!”
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当朝荣王,一个善于破案的少年天才。他待他若上宾,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这关系,微变的让人费思量啊!
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安启荣不说,他自然也不能刨根究底!
安启荣将黄鸣之的那一丝疑惑讶异,瞧了个真切!心里微微一叹,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道:“他日,你自会明白的!”
到时候,你可要扶好自己的下巴,别被吓得三魂出窍七魄升天就行!
真是想想都‘罪过’啊!
黄鸣之一笑而过,也没太往心里去!
反正他认识的荣王安启荣,有时候就是这般,爱卖关子!
梁一诺没有说话,听着安启荣和黄鸣之交谈,了然的她免不得心内触动,一时若有所思,恍惚间脚下那只纯白色蜀锦短靴脚尖,一下踢在青石砖面上的缝隙里。身体随着微微一个踉跄前倾,惊了一跳的梁一诺,第一反应自然是抓紧身侧牵着她的安启荣!
安启荣武功极高,反应自然也比一般人要快许多!看似在和黄鸣之聊天,实则注意力都在梁一诺身上,在她踢到时,他的手早已改牵为抱,揽住了她的腰肢。
是以,随着梁一诺的动作,促使她难以自控的,在众人面前和荣王殿下抱了个满怀!
“嘶!”众人见此情景!,都不由的深吸口气,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虽低,却因着人多,而免不了有着众志成城之味。这惊叹声,听来就分外的声大!
特别是在梁一诺这个俏脸爆红,尴尬的恨不得钻地洞的当事人听来,就更加的清晰刺耳了!
美人投怀送抱,还是个自己喜欢的美人,安同学的心情有多爽可想而知!但现在毕竟是在兵器司,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他也不能做出趁机调戏揩油等“禽兽”行为,那就只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一脸正色的扶正了梁一诺的身子,顺带嫌弃的说道:“慕扶辰,你这夜盲症赶紧找个大夫瞧瞧吧,越来越严重了,大白天也看不清路!”
梁一诺闻言,后槽牙那个痒啊!心里暗搓搓的腹诽一句:你才夜盲症,你全家都是夜盲症!这才红着脸顺着杆子往上爬,低眉顺眼的轻语一句:“是,属下回去就去!”
面对这样的一段插曲,百里慕云心内翻滚如潮,脸上却始终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趁机一把拉过梁一诺,顺着安启荣的话头说道:“殿下千金之躯,辰儿又毛手毛脚的,万一伤了殿下可如何是好?还是我带着她稳妥些!”
“本王府上的娇客,纵使有些毛手毛脚又何妨?再说她又不会武功,哪里能伤了本王?这一点,就不劳百里公子费心了!”
安启荣眼明手快的,拉着梁一诺的另一只手,看似神情淡然,实则是暗潮涌动,一股无声无息的蚀骨冷意,铺天盖地的朝百里慕云砸去!
寒潭般深邃幽敛的菱眸微眯,在落日余晖中折射出无尽的冷冽,令人不敢直视!
百里慕云视若无睹,分毫不让,随意却优雅从容的往那一站,却没人能忽略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势!
梁一诺一阵头皮发麻,牙齿酸痛,不动声色却又暗暗使劲,从两人的掌中抽出自己的纤纤玉手,转头朝那东张西望,一脸探究的子奇,扯着一抹不太好看的浅笑道:“子奇,我叫阳光刺的看不清路,你的剑借我当拐棍用用,可行?”
子奇一脸复杂过后,十分痛快的解了腰间的剑,递给了梁一诺,一如既往的絮絮叨叨:“给,你注意些,可别碰到这个卡扣,别叫剑伤了手……”
眼看着梁一诺一脸无奈的杵着剑前行,子奇这才停了嘴里正在唠叨的话,万方纠结的兀自嘀咕着:“夜盲症白天也会看不清吗?之前在东大街上,太阳更大啊,也没见慕扶辰说刺眼啊?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