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她重新背上拴好，我顺着熟悉的山洞又向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四处乱望，期望能看出有什么不同，其实只是徒劳。

走了差不多一小时，其实中间歇了近半小时，见到有水的地方，我用水浇在卓玛脸上头上，却一时没醒，我也没在意，毕竟要些时间。再走了半小时左右，感觉到背上卓玛动了几动，我解下她把她抱在怀里，见到她挣扎了几下，再慢慢睁开了眼。

我打开头灯——为节约电池，停下来的时候我都关上，就算这样，我也没多少电池了——看到我熟悉的脸，卓玛明显地长嘘了一口气，她自然而然地伸手就抱住了我的脖子，过了一会，我觉得有什么热热的液体从我的肩脖处流过。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笑道：“没事了，哭什么嘛。”

卓玛呜咽道：“我梦到自己在一个黑暗的地方，我怎么走也找不到出路，我叫你，你也没回应我，走了很久很久，还是一片黑暗，也见不到出路，直到我掉入了水里，然后我才看到了光亮，我跟着光亮走了好久，到看得见时，才看到你。这个梦好真实，我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轻笑了两声说道：“第一，你也知道了我不是你老爷，以后不要再叫我老爷；第二，你这么年轻漂亮，我怎么不会舍得扔下你的。”

卓玛呜咽停下了，抬着头望下我，头灯下我看到她的睫毛上像挂着两粒钻石在闪亮，话里倒是带着一点点的娇嗔：“老爷叫了十多年，早习惯了，不叫老爷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叫。像我这样还什么年轻漂亮，在我们永宁，我这年纪走婚早的都做祖母了，而且长相也没阿溢灿那么高贵，难说你看到更年轻漂亮的就会扔下我。”

我以手抚额，确实，摩梭族好像十三岁即成丁礼，代表着就可走婚，她这年纪速度快些的话还真可能就当祖母了，只是我可是新时代的人，你这年纪在一些大城市，也不过才大学毕业不久，正是容光焕发大展身手的年纪，能这时结婚的都是凤毛麟角，居然现在说要做祖母？

算了，跟她讲不明白，还不如不讲，只要给她一点温柔的眼神，想必她就不会乱想了。其实乱想的是我，我现在实在不知道，未来该如何安排她了。

走哪山砍哪柴，一时半会解决不了的我就是如此处理。

我问道：“你现在好些了吗？能走路了吧？”

卓玛从我怀里站起来，身体稍有些摇晃，看着倒是应该没问题，摩梭族的女儿很坚强，不会有公主病：“没事了，只稍有些晕，走路没问题。”

我点点头也站起来：“那走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带着卓玛这一走就走了很久，中间还睡了一觉了，我脑里转了转，好像这要到记忆中的分岔路往福国寺去了。

再转过一弯，前面突然有光线出现，还不时有人声和撞击的声音传来，我大惊，这地道怎么热闹成这样？难道是被发现了不成？

我向前走过去，只见有一个像是工头样的人在领着十来个像是工匠的人在开凿，我望了下，这正是那条往福国寺的通道，这些人正在开凿，似是在扩宽。

看到这样，我心里一冷，泥麻，这是不是代表着我穿得越来越远了？这明显是正在开凿地道的时候，我这是穿到哪个时代了？

那个工头扭头就看到了我，看到我时我能明显地感觉到他一呆，我心里也不知该喜欢还是伤心：喜的是他这样子肯定是认识我了，哀的是而我又穿到哪个旮旯拐角了？

我的样子肯定很让他刻骨铭心，虽然火把插了不少，火光却是明暗不定，他居然能一眼认出我来，而且还一口叫了出来：“大哥，你怎么来到这儿了？”

咦，这次有些不一样了啊，叫大哥而不是一口就叫主人或是老爷的，听着也像似是某大家族的老大，而能在这儿开这条地道的，那自然是与木氏有关了，我头皮一阵疼，泥麻，这又是哪个时代的木氏？

我当然不知道这是我哪个便宜兄弟了，只能唔了一声，脑子转了半天，总算找到一个理由了：“前面我算算今天应该差不多该完工了，所以来看看。”

我那便宜兄弟哦了一声，不虞有他，指着地道说道：“大哥计算得不错，今天这儿扩宽的部份就能弄完，可以让车过去了。”

说到这儿，他低声又在我耳边说道：“大蛇应该也能过去了，青蛙就有些麻烦。”

我心定了，知道这些的，那定是木氏的嫡系，只是不由大奇，这是要给大蛇和青蛙过的道，那这是什么时代呢？我脑子里转半天，好像有这印象，却一时想不起来。我选择性忘事、不到关键时候想不起的毛病在这时候又犯了。

暂时想不出来，我只能顺着他的话说道：“那怎么办？”

他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按原计划的，大蛇走这儿，青蛙从地道运到黑龙潭，半夜找车从那儿运来。”

我挠挠头，很熟悉了，只是还是没想起来这是啥时候的事，只能继续敷衍道：“这两家伙长那么大真是个大麻烦！”这句话是千真万确的，放在哪个时代也都不会错。

便宜兄弟看了一眼卓玛，欲言又止，把我拉得离卓玛和那些工人远了些，他才低声说道：“大哥，前两天阿爸找你商量的计划如何？他有没决定？”

我哪知道什么计划，只能干咳两声道：“出来的时候也没见阿爸说什么。”看他的样子，肯定是在这儿呆了几天了，我这样说当然也不会错。

这样是最痛苦的，因为你的资讯十分的可怜，你根本不知道哪句就会说错，而说错的后果是什么，你不清楚。

便宜兄弟叹了口气：“如果那计划阿爸能确定了，我们就少太多麻烦了，还这么千辛万苦挖什么地道啊！”说到后面的时候他声音稍有点大，我做了个嘘的姿势，他急忙捂住自己嘴，知道自己说太多了。我现在只想跑路，明显的这不是我需要找的那个时代，但我也不能转身就往“图纳郁”那个方向走啊，我便宜兄弟还在这儿看着呢，你没法解释往那方向去，我只能向他说道：“我查看下这条地道，别到时有哪儿出问题了，引起大麻烦。”

我便宜兄弟点点头说道：“那大哥你去查看吧，那头已完全打通，到时你可以从那边回丽江，不用再钻地道了。我这儿还要继续盯着两天。”

我巴不得了，说道：“嗯，你盯紧点！”说完带着卓玛向着福国寺那头走去，才走了两步路，后面又听到我便宜兄弟又叫住了我：“大哥你等会……”

我转过头来看着他，这是找到我的毛病了？

他走到我面前后，眼睛看了眼卓玛，终于还是说出来道：“大哥，在外面玩玩也就罢了，带回去的话，你如果不提前跟阿爸说清，不说阿爸，大嫂那儿只怕你也说不通，嗯，大嫂她人好，但您也不能总是招呼不打就往家里带人啊，而且还是这么老这么丑的。”她当着卓玛的面，把这又老又丑说出来，并没当卓玛是一回事，卓玛听得眼睛都瞪圆了，只是他也明白在纳西族中，女人地位不高，她也自认过又老又丑，也就没发起飚来。

我哭笑不得，我这兄弟看来平时与我关系还算不错，所以这样的话也说出来了，敢说又老又丑，如果放在我的时代，直接会被姑娘打得半身不遂！

我瞪了他一眼，拿出了点大哥的威严——木氏长幼尊卑极严，父亲不在的时候大哥就是最大：“我的事你少插嘴，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我这一眼瞪得他缩了下去，嗫嗫地说道：“我知道大哥不会乱来，就怕到时阿爸对大哥不利，你也知道，阿爸的脾气有些暴躁。”

看来我与这便宜兄弟平时关系还不错，这是在帮我着想了。我脸上恢复了和煦，拍拍他的肩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把这儿的事做好再说吧。”

他点点头，再望了眼卓玛，没再说什么。我看了眼还在余怒未平的卓玛，笑笑一拉她把她带离了工地。

走了差不多十来分钟，卓玛突然站定，望着我叹道：“又老又丑，我确实是又老又丑，在我们永宁，走婚早些的现在差不多都当上祖母了，我却还……人又瘦，又白，确实是又老又丑！”

我听得哭笑不得，按现在的标准，她确实年纪有点大了，因为永宁和泸沽湖边的摩梭族，在十三岁举行成丁礼、有的甚至十一岁即举行成丁礼后，即可走婚，按她这年纪，努力得早点的，确实在她这年纪可以当祖母。只是她并不知道我是新时代的新青年，她这年纪在我们这时，不过是才从学校里出来不久，还在社会上打拼挣车挣房子，说其要赶紧结婚，那会让人打到半身不遂，而且比我还小了十多岁，居然就敢说老了。

我笑着一拉她，人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道：“卓玛，你不老，你看你，比我还小十多岁呢，这怎么算老？而且我跟你说，我其实更喜欢的是又白又嫩像你这样的女孩。”

卓玛被我亲了一下，有些羞怒，手在我背上轻轻一打说道：“骗人啊，我都近三十岁了，还什么嫩不嫩的。”

我笑道：“三十都不到，算什么老？在我那时代，你这样的还叫小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