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梁沛然也是会弹琴的,还经常手把手地教她,可她却只顾着玩,不愿意静下心来学,还弄断过他好几次琴弦。最后就变成了他来弹,她坐在一旁边吃零嘴一边听着,他弹的也很好听,听着他的琴声就能想象得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张嫂她们常说梁沛然的琴音里是有爱的,有对村里老老少少的爱,有对花花草草的爱,也有对河流山川的爱。
她当时听不出来,只是觉得听着他的琴声自己便什么都能忘掉,只想静静守在他的身边,哪也不去,心中一片柔软。可旭尧上仙的琴声里却包涵着对天下众生的爱,对三界中每一只虫鱼鸟兽、每一个生命的爱。‘这就是龟千岁曾说过的大爱吗?’
“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吧。”旭尧没有回头说道,千瞳心中有些局促但还是乖乖走了过去坐在一旁。“解酒汤喝过了吗?睡了一觉有没有舒服一些?”倒是旭尧先问她。
千瞳这才想起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连忙跪起来,“已经没事了,昨天喝多了酒,打扰上仙了……以后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旭尧微微一笑,“不打紧,你们在外面辛苦,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家都开心。偶尔喝喝酒没什么不好,但是别喝太多,小心误事。”
他又说:“有时候也会羡慕你们,总是意气风发,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新鲜,想做什么就做,一时兴起喝个酩酊大醉也未尝不可。”千瞳忍不住问:“您是在为魔界的事发愁吗?”
“要担心的事情太多,随口说说罢了。”
千瞳又重新坐了下来,苦笑着说:“我以为只有我们这些人会有烦闷的时候,原来人人都一样,只是您想的事与我们想的不同罢了。”
旭尧没有接她的话,默默地弹了会琴,开口道:“你方才在我身后站了许久,在想什么?”千瞳说:“听您弹琴想起了曾经的一位故人,他的琴声也很好听。”
“那现在呢,那位故人身在何处?”
“我来仙界之前就跟他失去了联系,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旭尧知道她是在说梁沛然,又问她,“你会弹琴吗?”千瞳说:“会一点,还是他教给我的。”旭尧掌心向上托起,一把古琴便出现在他手上,他将琴放在千瞳面前,“我听听看。”
千瞳不禁看了旭尧上仙一眼,以前沛然逼着考察她功课的时候也是这样冷着声音说:“弹吧,我听听看。”她犹豫了一会抬起了双手。她的这双手已经太久没有抚过琴了,此时竟有些紧张。旭尧微笑着看了她一眼,她只好硬着头皮弹了起来。
当第一个音符从她指尖传出的时候,她不禁笑了出来,随即一首行云流水般的‘墨’便从她的琴中流淌出来,连旭尧都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一小节弹毕,千瞳停了手说道:“这是他教给我的第一首曲子,当时没有认真学,后来凭着记忆中的旋律自己练了许久,就成现在这样子了。”
旭尧点点头,“弹的很好听,虽然与原本的铺子有些出入,但却更像是你的风格。”他又随口问道:“当初选择来仙界与你的这位故友有关是吗?”
千瞳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对,起初是想如果我足够强大就能找到他,但后来我才明白,或许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长久。我现在是仙界的将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其他的事就暂时放在一边好了。”
旭尧从凡间回来的时候,青丘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不仅是青丘,整个三界都一片混乱,他来不及休息便忙于各种事物中。等到稍微闲了下来,千瞳最难过的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大碍,他也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
可后来她来了仙界,像换了个人似得出现在他面前,她说是为了白狼而来,他便信了,信了她真的放下了过去,真的离开了自己。到如今旭尧才明白,在千瞳内心深处她还是跟之前一样,她那些难过又努力隐忍的眼神里一直都藏的是梁沛然的影子。
只可惜他不能说,也不敢说。上仙下凡历劫本就是仙界的密事,如果再让别人知道千瞳的身上有他的一部分灵力,那势必要给她带来杀身之祸。况且,这么多年对她视而不见,又如何能开得了口……
“或许他不是……”旭尧刚想说却被千瞳打断,“之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再是原来的我,现在我只想早日打败魔界,还天下一片太平。”千瞳扭头问道:“听说要是以后不用再打仗的话,仙界的将领就可以回到原来的属地是吗?”
旭尧顿了一下,点了点头:“是,以后你想回昆仑山吗?”千瞳说:“不,我想跟白狼四处走走,总是说要跟他去浪迹天涯,可一直都没有机会。”
旭尧微微一笑,“也好。”
千瞳跟旭尧行了礼,“那我这便下去练功了。”旭尧应了一声,等她走后,才终于叹了口气。悠扬的琴声再一次响起,旭尧弹奏的正是她方才弹过的‘墨’,千瞳心中不禁有些难过。她回头看了一眼,旭尧依旧坐在那里,只是恍惚间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
景晔回到青丘以后派人叫来祭司神乐,“东西已经给她了,多久能知道结果?”神乐说:“那颗珠子十分有灵气,如果不想被对方发现的话,少则三五年,多则百年都有可能。只有视情况而定,现在还没法下结论。”
“好,我可以等,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神乐应了一声,景晔又说道:“替我警告神音,让她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神乐默默点了点头如鬼魅般消失在阴影中。
魑魅这才从内殿走出来,“三界的情况怎么样?那件事……还要继续吗?”景晔转身回到王座,仰面靠在身后的软榻上,魑魅也跟了过来,站在他身后为他按着额头。
许久景晔才似从梦中醒过来般,说道:“他们已经发现一些踪迹了,通知咱们的人暂时封锁所有入口,近期我会重新安排路线的。”他扬了扬手,魑魅退到一边,“到了晚上把信鸟放出去,我有事要找他。”
魑魅说:“好,我知道了,你刚从仙界回来,还是去内殿睡一会吧。床我已经帮你铺好了,有什么事的话我会叫你的。”景晔起身点了点头,“你来陪我。”魑魅脸微微一红也跟了进去。
内殿异常温馨整洁,魑魅跟了他这么多年,对他的习惯早已知晓。这殿内的大小物件都是按照他喜欢的样式挑选、布置,所以每到内室,景晔就像是褪去了一身面具,做回真正的自己。
他将魑魅拉过来圈在怀里,肆意的吻着,听着她小声的喘息声便更热烈起来,魑魅也在不断地回应他。直到两人衣衫褪尽,景晔光洁又强健的臂膀展现了出来,才能看到他右手手腕上系着一根浅色的丝线。
他瞥了一眼手腕上的物件微微一笑,又贴身吻了上去。一番云雨之后魑魅伺候着他沐浴,然后两人和衣而卧。“王后那边……真的不用理吗?”魑魅躺在景晔的怀里,她本就生的瘦小,如今圈在景晔怀中更显小鸟依人。
景晔懒懒地说:“过几日打发人去问问就好了,她要是想回来就去接她回来,如果还想多住几日就由着她常住下去。”半晌又问:“我让你选宫殿,你可选好了?”
“选了,选的当初王后封起来的其中一间小院子,不知道可不可以。”景晔这才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说:“有什么可不可以,让你住在那种小院里,倒是委屈了你。”
魑魅摇摇头,“不觉得委屈。”
景晔是真的有些累了,不一会就睡了过去,魑魅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见他睡着了又往他怀中靠了靠,将脸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不禁也抱住了他。
一直到了晚上魑魅才醒过来,她轻手轻脚地准备起身下床,却被景晔拽回怀里,呢喃着说:“别动,再陪我睡一会。”她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不论这段感情是否应该存在,这中间有多少不堪,可总还是有些零星的温馨存在。
她重新躺下,等到景晔再睡熟后才又起来穿好衣服。走到屋外,她打了个口哨,不一会儿信鸟就飞了过来落在她的手上,魑魅简单交代了几句,“去吧。”信鸟又飞入了夜色中。
过了几个时辰,魑魅准备好了饭菜才将景晔叫醒,“他来了吗?”景晔问道。魑魅伺候他穿好衣服,“等你吃完饭应该就到了。”果不其然,景晔搁下箸没多久,密道的铃声就响了。
景晔起身进了密道,魑魅留下来收拾东西,留意着外面的情况。密道内依旧灯火通明,宽敞明亮,走到密道内的议事厅中,来人正坐在景晔常坐的软榻上。
“那个位置不是你该坐的。”景晔冷冷地说。对方笑了几声,“你我兄弟二人,你的便是我的,在这青丘还分什么你我。”景晔额间青筋突突地跳着,他咬牙切齿地说:“涂山景风,你不要以为我暂时与你合作就跟你是一类人,不要得寸进尺!”
涂山景风邪魅一笑,摇了摇头,“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这么沉不住气,只是稍微逗你一下,就生气了。你要是觉得吃亏了,我的王座就放在那里,你去坐一定不会有人拦你,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这样可好?”
景晔不再理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座椅上说:“通知你的人,你们的行动已经被仙界的将领发现了,暂时就不要再有什么异动,等新计划制定好了以后再开始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