肘爷如何能放心的下,还是揪住单语的袖子不放手,单语有些无奈的朝着他看了一眼说道。
“你想想看,我要是对你动了什么手脚的话,你迟早都会发现,再说我要和你在一个地方做活,难道我不清楚你肘爷是个什么人吗?就我这单薄的小身躯我敢招惹肘爷你?”
似乎说的有些道理啊,肘爷这才松开手,对那单语言道。
“那你可千万不要使诈,你要是明日不来这酒楼,你小心点,我肯定会去找你的,只要你还在京城,我就能将你找出来,你也知道捉弄我是个什么下场,就刚才那人看到没,我的兄弟李念。”
单语心里边偷笑起来,肘爷看上去风光无限的,好像以前真是做过什么大事情的人,可实际上看他的言行也能知道,他没几许真功夫的,要真是个汉子那也不会害怕鬼神啊。
眼前的人就是个纸老虎,自己是无心捉弄他,要是有心要这么做的话,捉弄就捉弄了他还能拿自己怎样,拿那个才刚刚认识的李念出来要挟自己,这不是幼稚是什么?
真是一不小心就将他自己的底牌给暴露出来了,单语还真是有些小失望。
不过面子却是要给肘爷的,当即装出很震慑的样子言道。
“那是自然的,岂敢。”
“你不敢是最好的,我们这样可以皆大欢喜。”
肘爷还真是把他自己当做一回事,单语可不想浪费时间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明日来找这掌柜的说做活的事情才是正经,现在肘爷可是被自己牵着鼻子走了,不怕他不肯帮自己说话,他现在是害怕自己明日忽然不出现。
单语为自己的心机深沉,大大的得意。
“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我也好明日早起到这边来找掌柜的说做活的事情啊,肘爷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肘爷点点头,目送着他走远了,这才转身回到院子当中,将后门门闩落下,随后大踏步进了屋子。
李念的金色刀子仍旧握在手中,他神情庄严,就好像是在某种仪式上一般,就像是在祭祖一样,这刀子从父亲去世后就留在他的身边,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将他这么久久握在手中,刚才的那个人,心思不正,他瞧的出来,这肘爷却也不是个好东西,他也瞧的出来。
只是父亲说,凡事要知道看破不说破,人世间种种的人,要是全部看破说破了,就没有你的容身之所了,以前他可能不懂,但自从父亲去世后,家中的情况一日不如一日,他从一个公子哥到外出给人做活,他才逐渐明白父亲说的原来是真理。
人世间的种种事情真的只能看破却不能说破,有些时候就是看破也不能,只是他李念现在感觉到活着越来越没意思了,看到肘爷回来,他将自己的刀收起,放置在枕头下边。
“那个人会一点法术是吧?”
李念问肘爷,肘爷心中也很苦闷,但方才李念想也没想,就起来帮助了他,他这个时候就算是再不爽,也不能不理李念,他当即从床上坐起身来,在黑乌乌的房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亮堂。
“会一些,这方才是我忌惮他的所在。”
肘爷以前不觉得自己傻,不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但今日却明显意识到自己当初是上了那人的圈套了,单语这小子,是早就想好将自己骗进来,他对自己尽管没深仇大恨,可自己欺负人成了一种习惯了,人家不反抗是假的。
兔子着急了还咬人呢,他现在吃了亏不敢说出来,但却敢叫自己在这边稍稍注意点,不要再去得罪那些个能人了,谁也不清楚谁会点什么,猛然出招,其实还是蛮吓人的,
要是再遇上个比起单语还要厉害的人,那自己要如何是好?
李念似乎没话问了,不就之后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这年轻人就是好,入睡的快,不像是他这样,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觉。
肘爷的心里有些担心,明日那单语不来了,要是不来的话,自己的事情可不就不知道成了没,他在暗夜里大睁着眼睛,想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还能看到鬼魂,但始终是没鬼魂出来招摇,或者该说他现在看不到了,眼睛也许真的闭上了。
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总之醒来就是大清早了,李念都穿好衣服,洗漱过了,他仍旧是那副书生气,可他操起袖子的样子,却格外粗鲁,好似这才是一个厨子的样子吧,今日掌柜的要让肘爷出手,说是肘爷当主厨,要是有人点了多的菜肴,这就让李念上。
明显是很器重肘爷啊,肘爷却是心中有些不安起来,面对着掌柜的一直在说李念的好,表示自己才刚进来这边的客人原本吃的都是李念烧的菜肴,打下手的人应该是他。
肘爷这一份谦虚看上去不像是假的,不过掌柜的说的很清楚,这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厨子,怎么能去当下手呢,再怎么说这久负盛名之人,要是出手的话,也会给自己的店面带来不菲收入,要不然他为何要请肘爷来呢?
手艺人要想被人稀罕,就要将自己学的手艺侍弄的登峰造极,这才会有人会追着你,求着你,帮着他做事情,你的财源也就广进了。
一起进了厨房,肘爷却还是满脸的愧疚不安,一直在找机会要和李念解释,但李念的脸上却无半点争风吃醋的样子,他那白净的脸蛋上,带着的总是恬淡的神色,既不像是在笑,但绝对没恼恨的意思。
他就像是安静的井水一样,可越是这样,肘爷心底就越慌乱,单语之前不也是这样的吗?一直不动声色的,直到他出手,自己还蒙在鼓里,这样的人是最危险的,面具之下,也不知道藏着的是怎样的一副神情,也许他现在看上去不生气,但心底却在不断的记恨自己了,肘爷这么想着,还是决定要正儿八经的和李念解释一下这件事情。
李念只管切菜,他在这边学了不少的技巧,切菜总是比那些帮工要合格的,不管是讲究刀法还是速度,他都一定不会给肘爷添麻烦。
要说这么个下手,是再好不过的,可肘爷此时却是如坐针毡。
他挪过去,站在李念的边上,也和李念一样在择菜,李念将他手中的菜拿过来,一边择菜一边说。
“你是主厨,就该有主厨的样子,先等着前边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报菜名了。”
李念好像很接受掌柜的安排,从他的眼底言语间,都看不出一点点的恶意。
肘爷自己却是不安,极度的不安,只要想起单语那个混蛋,他就担忧李念也对自己耍弄这样的小心思。
“其实,李念这是掌柜的安排的,我也不想如此。”
李念感觉很是疑惑,旋即抬起头来望着他的眼睛,这一双眼睛的确是鲁莽的,好像脑子里边没多少思想,昨夜里来的那个小伙子不是什么好人,可这肘爷似乎有种看不出来的样子,还在祈求他今日要来,要真是来了这么一个人,对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但这一切自己无权阻止,这都是掌柜的事情,他要不要这人,另说。
只是此时的肘爷和自己解释这些做什么呢,自己在乎过吗?给的还是之前的工钱,要自己做的却没那么多了,自己应该高兴才是,这样才有时间研究一下自己擅长的菜肴,他现在已经落在这泥土里了,就要在这泥土中开出鲜花来,要是抱怨有用的话,他就不用如此悲惨了。
李念是怀念自己还能读书的时候,那个时候读书做官是唯一的想法和出路,父亲说,要是家中能出一个大官的话,就是真正的光宗耀祖,但后来圣旨下来,他们家就底朝天了,父亲死在狱中了,自己得到的不过是一把小小的刀子,这刀子做工很是精细。
最后一次去看自己的父亲,他在狱中隔着木栏对他说。
“孩子,以后不要想着做官了,大唐气数已尽。做了官也是无用,还不如找个正经的活计,只要能活下来就是好事。”
父亲一定是在狱中参悟出了这一切,于是李念听话,可后来祸不单行的,自己的妹妹也被充作官妓拉走了,母亲在哭瞎了双眼之后,上吊自尽,全家就剩了他这么一个公子哥,要不是还会点江南的菜肴,他大概要成乞儿了。
以前做菜只是为了要哄自己的母亲开心,父亲长年不在家,也管不到他,只要父亲回来不去动,就什么事情也没有,妹妹也喜欢他烧菜的样子,说是以后也要嫁给一个会烧菜的男人,只是现在不知妹妹到底如何了。
全家人就剩下他这么一个全乎人了,他还有什么是可以跟人去计较和竞争的,他没那个心思,只求能活下去,能有一口饭吃,一切就可以当做没承受过,一切就可以当做是美好的,反正人家怎么安排他都是能接受的,除非是想要他的性命,他才会奋起搏击。
李念此时看肘爷,肘爷这脸上尽管没做做的神情,可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是要叫人误会的。
“肘爷我们之间就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语了,尽管才刚认识,但这酒楼是掌柜的,他怎么安排是他的事情,并不影响我们之间,你要是想的太多,你自己负累太深不说,也会弄的我很尴尬,我会以为我做错了什么,叫你这么歉疚的和我说话,再说要是掌柜的听到了,岂不是要误会我是不是欺负你才进来?”
李念说的很真切,不带一点点虚伪的情感,这才叫肘爷相信了,肘爷转念想想也是,自己想那么多作甚呢,搞的他们两人反而都不自在,还是按照掌柜的说的做吧,这个时候有人来后边报菜名了,于是肘爷便开始烧菜。
他也会在边上偶尔的看上几眼,对肘爷他没什么可以好奇的,唯一好奇的是,肘爷是怎么开始学烧菜的,肘爷的师父到底是谁?
他自己是没师父的,他自己就是自己的师父,而母亲和妹妹喜欢是他努力的唯一准绳,那个时候母亲也在担忧说这样会玩物丧志的,再说君子远庖厨,要是叫自己的丈夫知道了,那她这个当母亲的岂不是要被休掉。
母亲劝说过他几次,但他每次在父亲回来的时候,总是能哄的父亲很开心,在学业上没耽搁任何,这就叫母亲宽心了,于是母亲后来也会突发奇想的想要吃一些奇怪的东西,就想他造出些不一样的菜肴来。
他就沉溺在其中,研究个三五天的,不知道肘爷这么个五大三粗的人,他是怎么开始烧菜的,其实关于肘爷在京城的人都基本知道他的过去,据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但后来遁迹江湖,就再也没人敢来招惹他了,何况他现在是京城第一名厨。
肘爷知道他在看,但他不像是某些帮工那样,眼睛直勾勾的一直盯着看,那些人是想学两手的,只是自己的技法特殊,除非是言传身教的,不然对方没办法学会,这李念就不一样了,他只是看一眼就移开视线,好像是不经意的样子,当然更多时候只是在欣赏。
李念静默的自己切菜去了,前边报上来的菜肴,好些什么食材,他都给肘爷准备着,做一个下手该做的,他一点不疏忽,尽管书生气,但却不输给单语的那种机敏速度,肘爷有些感概的说道。
“我去过不少的酒楼烧菜,也有过不少的副手,但只有你和单语两人速度最快,眼力见最好。”
李念听见肘爷又说到昨晚上那个小伙子了,便问肘爷说。
“你现在是不是有些担心那个人不来了?”
肘爷起初是听担忧的,可是现在却不这么想了,为了求生,那人能不来吗?要是不那么在乎的话,也不会夜半三更的上来找自己,这显然只是一个英明的计策,他当时没反应上来,但现在却想明白了,单语这混蛋,想来就来,不想来也就算了。
反正自己的阴阳眼是正经闭合上了,他今日都没看到过什么可怖的东西,这就说明眼睛闭合的很好,那小子没欺骗自己,接下来要不要来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刚才还是在担心,但现在想明白了,求人的是他不是我,我担忧什么,他为了生计一定会来的,至于前边为何没喊我,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时间没到,也可能是他根本就不需要我出面自己就已经搞定了。”
想到单语那机敏的样子,有几个掌柜的会不喜欢,对面开着酒楼呢,要是都不清楚对面的店小二对面的帮工,哪个更加的顶事,那不是白白当一个掌柜的吗?
李念点点头。
“也是你想明白了就好。”
看他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没明白,但又不想说。
书生气的人大概就是如此吧,喜欢藏着心事,肘爷不想问了,刚认识的人,还是各自保持些距离的好,要是对他人追根究底的,只怕是要招惹人家的反感。
单语起的很早,出门的时间也早,将房间退掉了,背着包袱直接上了酒楼来,却看到自己原先在的酒楼今日开着门呢,这明显是要重新开业,门口还有不少人在围观,似乎是掌柜的闹出些什么新鲜的手段在吸引那些食客。
不是和自己说酒楼不开了吗?这会儿却开着门,在招揽客人,他急速穿过了人群,朝着酒楼过去,也站在人群当中,看着店里边。
掌柜的面色红润,心情似乎也是大好的样子,在不断的说着喜庆的话语,丝毫都没注意到在人群中的他,单语感觉不可思议,然后他看到掌柜的身边站着几个仆人呢,那些应该是新找的店小二和帮工,却没以前的熟悉面孔,将过去的人全部换掉了,看来不是针对他的?
单语想了想,还是挤出去了,掌柜的为何要将过去的人全部清理出去,再重新开业,这只有掌柜的自己知道,但自己现在失去了去追究的意义,还不如到这对面的酒家去找活干。
进了厅堂他便直接去找了掌柜的,直接言明是肘爷一起的,之前在对面做活,对面出了事情之后,竟然将他们所有人都清理出去了,这就上这边来找一份活干,要求是包吃包住的,他没地方可以去。
掌柜的对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心底已经有数了,这人他见到过,在对面是一把好手,就是对面的总是说他这人太不聪明,因此无法重点栽培,一直都是个店小二。
肘爷是他请回来的没错,这店小二自己却不是很稀罕,店里边已经有了些逞心如意的帮工,多要一个人的话,多一分开销何必呢。
还是找个借口打发走吧,只是这借口也不要太招人恨。
他有些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