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没有未来
当天傍晚，我与小如到了陈尧博的房间，正如我们所料，大白也在。
他们两人当然没有成仙，但也有点象了，两人都盘坐在床上，正在打坐。
大白站起来，可能是心情大好，她没有刻意遮掩脸上的疤痕，我定神一看，吓了一跳，只见她左脸颊中部深陷下去，一条暗红色的巨大疤痕赫然在目，若不是笑意可人，普通人一见，一定会被吓着。
“大白！”小如看着难受，不禁上前抱紧了她。
大白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反而用安慰的语气说：“小如，你是个警察，也该知道这种伤势在痊愈后必定会是这样的，只是严重性不同而已，我没有命丧当场，已经万幸。脸上的疤痕，以后慢慢会长平的，你不要但心。”
小如装出理解的表情，嗯嗯连声。
我努力扯开这个话题，坐下来，问陈尧博：“那个雪莉跟你是什么关系？”
可能是用词敏感，大白和小如露出了特别的表情。
陈尧博听得眉头轻皱，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在斟酌我的用意还是斟酌自己的措辞。
他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喝了一大口白开水，然后缓缓地说：
“在吕宋活过来后，家里的人对我的复活极为重视，开始教授我各种东南亚术数，又时时督促我学习邵夫子留下的《邵氏心易》，在这个过程中，我结识到很多阴阳之士，而就在这段时间，家里的人纷纷出事，全家最终只剩下我一人。我渐渐怀疑到邵夫子身上，但又无法弄明白，便不知疲惫地到全世界寻找相关的线索和资料，在英国某个大学里，我认识了雪莉，同时也接触到通济会，他们早就注意到我的家族，终于找上了我，还对邵夫子留下的几幅地图产生的浓烈的兴趣，于是，我与雪莉加入了他们，成为他们的会员，他们也出钱资助我寻找地图上的地方，我们终于弄明白，其中一幅地图记载的是南极某处，经过多番探险，在最接近目的地的一次，遭遇险情，我独自活了下来，而此时已经临近邵夫子复活之期，我要回黄都南山村接他，也想借此机会摆脱通济会……想不到的是，雪莉也活了下来，更找到了这里。”
我们听他说得平淡，但也能感受到其中的凶险，小如有些不明白地问他：“通济会是一个怎样的组织，他们明明对你有帮助，为何你又要摆脱他们？”
陈尧博听到这里，神情有些激动，又是大喝一口水，然后说：“到了这时，经过丹霞红宫的事，我更相信他们就是那些巨人的后人，目的就是追寻祖上的来源，他们相信其祖上源自一个神族的文明，而且相信我们现在所知的阴阳八卦知识，都是来源于神族文明，这个神族文明拥有神秘的力量……”
不但是我，其他人也对这个神族文明的说法反应并不强烈，类似的说法，充斥于各种故事之中，早已令人麻木，我也只是对“神”字以及以神字组成的词语感到兴趣而已。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通济会对你和峻山，都没有太强烈的冲突意图，雪莉的最终目的，还是在于神族文明，看来我无意间透露出巨人的信息，倒是为你们两人解了围。”我说。
峻山想说什么，但也没有说出来，所有铜镜都在通济会手里，对于通济会来说，他或者是可有可无了，但他的铜镜和陈尧博的神秘身世和诡异的经历，都比不上纹着长尾鹰的巨人来得让通济会震动，可是，雪莉虽然对我也极感兴趣，但她的心思却在陈尧博身上。
这是极为错综复杂的事。
“如果通济会的上层知道了丹霞红宫巨人的事，一定不会这样轻易放过，这样，我和陈尧博的角色比谁都重要，因为我们两个见过红宫尸王，亲眼见过长尾鹰纹身。”我心中暗想。
陈尧博与雪莉的事也算揭过了，大白话题一转，回到燕子窠来。
“在等候你们到来这些天里，我与尧博多次到桃源洞道观，与何道长和王师叔密切监视着燕子窠的动向，更研究出一些对付活死人和那些鬼兵的方法，那种‘风声鹤唳’的方法，今日也算得收到的效果。我和尧博更掌握了用归元葫芦收掉鬼兵的方法！”
大白说完，竟从背包中拿出一个小葫芦来！
我脑里顿时一阵发晕，吓得站起来就要走，陈尧博连忙拉住我，说：“归元葫芦是天地精怪的克星，一般来说，只要它出现，你头上的炁便不敢出来，严重的时候，更会被吸出来，收进葫芦之中，幸好我早有准备，在葫芦上贴上一张符，暂时限制着它的威力，不会影响到你，但如果此符一揭开，你那个炁无可避免被吸进，化为混沌之气，这个你要小心了！”
小如也“啊”了一声。
在我和她心里，很多时候觉得心火就是我们的孩子一样，这是一种特别的感情，外人不能清楚知道。
“这样说来，如果要进入燕子窠，走到燕落崖顶上那个鬼门关收掉鬼兵时，我是不能出现了？”我急问。
大白皱眉道：“我们也对这个问题觉得疑惑，或者，你早早令心火飞得远远的，可能会没事……”
可能？我心里又是一紧。
大白又说：“经过多日的观测，加上前次用激光测距望远镜测出的数据绘画出来的地图，我与尧博做了一张燕落崖的八卦设置地图，虽然并不一定精确，但应该也差不远，你们来看看！”
我们一听，不禁喜出望外，还记得在阎王谷中，秦丹也曾画出过这样的地图，极有参考价值，想不到大白和陈尧博也做到了。
顾及到峻山，我没有提到秦丹与邵夫子。
我们围着燕落崖的八卦设置地图，计划着如何进入。
“这张地图只是个大概的分析，至于细节，还得要试探一番才能确定。”
……
回到房间，我对近来出现的两次预感产生了迷惑。
这种能知过去和未来的能力，最早出现丹霞红宫，在被活死人追杀的过程中，忽然就出现了，而后来在寻找阎王谷入口时，在悬崖边上，那忽而其来的幻象，令我神志迷失，掉了下去……后来，又回到了红宫，预见了小如和我被沉入污泥之中，在这以前，预见的情形都是提前很多发生的。而最近又出现过两次这样的预感，一次是雪莉身边的灰衣人突然施袭，另一次就是无咎飞扑而下，这两次预感几乎是跟真实事件同时发生的。
“这是不是说，我这种能力在变化着？是不是说，我现在的预感，已经不能超过被沉入污泥的那个时点？或者说，那个被沉入污泥的场景，真的就是我生命的终点？！自那以后，我再没有未来了？！”我越想越远，越想越心惊。
人的身体是敏感的，而人的思想还要敏感得多，预感这种感觉非常难以言明，一但出现了，便不由自主往一个方向猜想不停。
“那我该怎办？！”
小如见我沉默不语，从后抱着我，轻声问：“方山，你是不是又在想那个未来事件了？”她称这是个未来的事件。
“嗯。”我应了一声，还没能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小如将头贴在我身上，幽幽地说：“方山，就算我们真的死在徐之手里，只要与你同在，我是没有遗憾的，何况，我们还有很多机会杀掉徐之，令那个未来事件不出现。”
她说到这里，我又将曾经出现过的预感迅速对比了一下，那些预感中出现的事件，有些好象真是能避过的，例如在红宫里，我预感到活死人的动作，可以提前防备；但有些却很模棱两可，例如预知闳洪的出现，预知灰衣人的行动，还有预知无咎的行动，这些很难说是可以提防的……
我们的现在影响了未来？还是未来早就注定了？
小如倒是没有我想象中那样担心，她说：“你还是好好计划一下这次的行动吧，我们杀了徐之，那个未来事件就不会发生了！”她认定这一点。
我回过神来，转头亲了亲她，说：“你说得对，与其胡乱猜测，不如专注对付徐之一事。明天我们再沿着星村北方的公路走一趟，让你跟峻山等人熟悉一下，回来后就定出详细计划。”
——
次日早上，阴睛，我们开着车，沿着公路，到了那个山谷。
“从这里上去，就是燕落崖的顶部，那片密林就在顶部下方不远，只是崖悬高峭，不容易下去，而且那一带有各种复杂的设置。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总比燕落崖下方要安全很多，在这几天里，我们定出计划，就会从这里上去。”我仔细地说着。
丁有马上说：“既然这里可以沿着山峰而上，现在上去找出徐之等人，岂不简单？”
大白接口道：“他们平时不知道隐藏在什么地方，只有特定的时候，崖顶那个方山称为鬼门关的区域才会出现，鬼兵和活死人就是从那里进出的。到了现在，连鬼门关是否还会出现还是未知之数。”
陈尧博也说：“我们现在能知道的是，崖顶是鬼兵出没之地，而崖下却由活死人把守，他们是有分工的，而徐之等人从中指挥，混以玄妙的八卦阵，真有鬼神莫测之机，而现在徐之又得到了鬼王石，还真是不好对付！”
正说话间，一辆警车疾驰而至，正是黄常青和王静。
“黄队长，王警官，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准备沿着山谷上去看看。”我大声跟他们两人打招呼。
两人都穿着警服，显得威风凛凛，特别是王静，神彩飞扬，眼露异光。
黄常青笑着跟所有人打过招呼后，说：“小静知道你们要探索燕子窠，前天就想跟着了。”
我知道这两人对燕子窠有一种特别的情怀，黄常青要为死去的同事报仇，而王静则可以说是有点“沉迷”了，她连越人歌都会背诵。
“那就正好，上次我跟王警官差点陷于其中，想必王警官跟我一样，心里是极不服气的，我们定个完善的计划，一举将这些活死人铲除，杀掉徐之等怪物，找到那天外之石！”我向着王静说。
王静脸上发光：“说得对，就是这样！”
黄常青一扬头：“走吧，我们一起上去！”
我想不到他也跟着上去，心里有点意外，看了陈尧博一眼，陈尧博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无妨。
天下万物，各有其长短优劣，各有其出没规律，看来陈尧博和大白二人借周道长与王老吉之力，已将燕子窠一带的虚实弄明白了，所以才放心让黄常青与王静随行。
我心中暗叹：“徐之啊徐之，你曾身为一国之君，数千年前运筹帷幄，到了今日，却不明白天下之间岂有能久守之地？你躲在这里，任凭我们进攻，你真以为守得住吗？！在你那个为王的年代，《孙子兵法》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了，你怎不好好读读？！”
但心中又一动：莫非他另有什么安排？
任你有万般变化，这燕子窠就这么点地方，你能逃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