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无声地开始崩溃。
凭空出现的太阳吞噬了全部，不管是黑暗，还是光明。真是太美丽了。狐狸不禁屏住呼吸，忘却了自身的危险。破碎的天花板砸在狐狸的身侧，都没有让他移开眼神。先是纯白的光束射出城堡，在光束即将远离视野时，以光所经过的途径为中心线，光线纷纷四散，就像是水池的涟漪，又像是荆棘，冲散了遮挡在它们眼前的一切。
连同王座一起。
狐狸感知中，已经找不到小枝的痕迹。她已经消失在高功率的光炮当中。
“这就是你一直想要诱导我做的吗？”狐狸转头扭向兰斯洛特。兰斯洛特木偶般地站在那里，只不过从西洋骑士的身上，源源不断的光芒在闪烁。他机械地点点头。
“她比你该死。”
“哦。差点忘了你也是反派。”狐狸摊摊手。地板再也承受不住崩塌碎片的重量，咔嚓一声，整个地板都裂开了，兰斯洛特和狐狸一起坠落。
整个城堡都进入崩坏的尾声。
……
“已经撑不住了！”一名略显稚嫩的年轻人狂乱地叫道，他胡乱地挥舞法杖，可是一点力量也从镶着大玻璃球的法杖上挤不出来。几只人形的怪物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一只人头马手持板斧，抢先冲到了年轻人面前。“救救我，救救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大好的脑袋已经被人头马斩飞。人头马收回斧头，舔舐斧头上沾染的鲜血。它刚想要有下一步动作，一支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冷箭被取走了它的性命。
“真是的。所以说新人就是新人。”一名身穿夜行衣的刺客藏在掩体内，他飞快地给自己的弩装填箭支。夕阳的光已经黯淡了下去，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渺小，亦或是格外的模糊不清。这一天究竟是漫长还是短暂，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他们只是知道，每一分他们想要活下去，都要付出百倍的代价。“有时间吵吵，还不如赶紧想办法离开……”
刺客的自言自语还没有说完，他猛然抬起头。坚固的掩体被凭空削开一层皮，庞大的大型蜘蛛兽滴溜溜的眼睛不怀好意地望着他。它的几只触肢已经高高地抬起，几乎填满了掩体上层所有的空间。
“呀咧呀咧。”
刺客优哉游哉地转过身，然后连连射出弩箭。蜘蛛兽的口器发出嘶吼声，它下放触肢，封死了掩体的所有空间，徒留小小沉闷的叹息。生命的脆弱在战场上分外的明显，无论是什么态度，无论你是哭是笑，死亡之神依旧会挥下他的镰刀。没有通过试炼的人，即为优胜劣汰的“汰”。
新手和老手的存亡几率，竟然惊人地达成一比一。
“这样下去，会垮的。”甘罗大声地喊道，他携带的匕首已经空了，现在少年随便不知道从哪个死人手里拿了一把残缺的武士刀，刺死了一只想要突袭他的牛头人。郭嘉的脚步连闪，他单手背后，西洋剑正和一只大型螳螂的爪子相互交缠。“指挥部已经没有生力军了吗？”
“就算垮，这里也必须撑下去。”郭嘉同样大声地回应道。生力军，那种东西已经投入不知多少了。可不管调动多少人，在目前搅成一团的战线中，都得不到哪怕一丝的振奋，就被恐怖的人数吞没了。十几个人不行，几十个人也不行，又让郭嘉从哪里变出几百个人来？
“火之殇！”莉莉原本的战斗风格极为犀利，可现在，汹汹的火焰仿佛没有了煤气的供应，变成了小火苗。就连她的技巧，也不能驱动火焰。消耗得太过了。燕子背靠莉莉，两名女性也投入残酷的战场，成为战争的一部分，单人要承担百分之一百八十度的防守范围。几张占卜牌射入怪物的体内，鲜血四溅。
血和火的颜色，在此刻相似到了极点。
“不过幸好。”郭嘉用西洋剑刁钻地刺入螳螂的喉咙，比郭嘉要高上半米的玩意缓缓倒在地上。“是这样混战的状态。”
“为什么？”
“不是明摆的吗？这样的话，就算逃也无路可逃。”
郭嘉的意思很明确。在目前的状态下，如果有人想逃，可能还没有迈开脚步，就被怪物一口吞掉。双方的距离近到了只要露出一丝破绽，就会被干掉的程度。现在都没有必要去强调后面便是据点，没有人会在乎这一点了，他们必须专注于眼前的生死。
所有的人类都筋疲力尽。高强度的战斗和漫长的时间，足够让任何一名勇士跪地求饶。可以这么说，他们现在就像是绷得越来越紧的绳子，在压力下，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断掉。
而这个断掉的时机，要比所有人想得都快。
“不行了，开什么玩笑！我不打了！”
一名穿着轻甲的胖子踉跄地扔下武器，他的神经似乎已经被眼前无尽的敌人逼疯了，全然放弃了防御，想要徒步跑回据点。怪物们自然不会放过他，胖子还没有跑几步，就被一只人头马砍断了上半身。他死得很快，可以说他和所有人的死法没差多少。可是，他却成为了压塌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也不干了！”
“快跑啊！”
就如同雪山的山崩，之前还一步不让的战线……崩溃了。所有的战士，男女也好，是老鸟还是菜鸟也罢，都纷纷无方向地逃窜。有些分不清方向的麻瓜，甚至往怪物群的方向跑去。恐慌感就像是在空气中实质化了一般，彻底成了笼在每个人心头上的幻影。这个时候，才能看出到底哪边的素质更高。黑市成员开始自发地集结成小的团体，滚雪球般地开始逐渐向战场之外运动，零星的一些据点精英也加入到了其中。
“冷静！冷静！……”甘罗的话也传达不到溃兵的耳朵里。这一次的溃败，再也没有可以约束他们的事物，不会有人出来阻止了。怪物们也感受到这一点，它们仰起头，齐齐地嚎叫，似乎在呐喊它们的壮举。它们再一次战胜了人类。
完蛋了吗？甘罗向后退了一步，晃动身体差一点摔倒在地面上。“就这样完蛋了？”
“不，没有。”郭嘉不知不觉走到甘罗身旁，他详查怪物群的动静。“似乎是赶上了。”
“什么？”
怪物群的齐吼还没有结束。这个时候甘罗才看出端倪。它们并不是如他如想在庆祝，相反，它们的叫声中充满了狂暴。等等啊……甘罗眼瞅看到一只蜘蛛兽伸出触肢，不留情地刺入旁观人头马的身体里，就像是串糖葫芦，这不过，这一次的山楂是它的同伴。很快，自相残杀的浪潮从各个地方展现，所有的怪物开始自相残杀起来。甘罗讶然地半张着嘴，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即便是宙斯从奥林匹斯山上下来，施展他的神威，哪怕是雅典娜用了她的法术，迷乱了怪物们的心智，都不会造成如此壮观的场面。逃亡的人类有的回过头，他们也看到了。绝望从未如此靠近他们，却是神样的玩笑，希望这时拯救了他们。
到底发生了什么？
“都说了。是赶上啦。”
郭嘉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的嘴角翘到了最高潮。
他们赢了。
……
“我们赢了！”
毅将高举起铁锤，他的身躯上到处都是伤痕，陈旧的暗伤、老伤和新伤混在一起，几乎成了蜘蛛网。参谋半跪在地，他用手撑着身体，不至于倒下去。有太多的人倒在地上，他们拼命地喘息，身体先于意志倒在地上，几乎分辨不出，到底哪些人在活着，而哪些人已经战亡。
在毅将高举的铁锤上，脑怪的毛绒脑袋正挂在上面。纤细的骨架来回在风中摇摆，就像是低级的战利品。从毅将所在的方位，可以看到尸横遍野的场面。大量的奇形异状的怪物尸体堆在地上，堆成了小山那样高。几乎周边所有的怪物都赶过来保护它们的王，结果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七零八落的武器同时高举过头，无论是倚着的，躺着的，还是濒临死亡的，所有人都用最后一口气，在怒吼，在宣泄自己胜利的欲求。
人类，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