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林里面,一辆马车停在那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底下,车前架起了火堆,星星燃起的火光,映照出了火堆前年轻男子俊美阴柔的面容。夜雪尘一面用那从地上捡起的树枝去拨弄火堆的柴木,一面略带抱怨地絮絮说道:“好好的官道不走,偏偏要走这些山路,要是走官道,这会儿我们都住在客栈了。”
“官道关卡太多,耽误时间。”如流冰一般冷冽的声音微微响起,一袭墨色长袍,面容极盛却没有半分情绪的年轻男子自马车另一侧绕了过来,疏朗的月色落在他的身后,更衬托得他潋滟的眉眼越发地孤冷,“你有功夫说话,倒不如快些赶路。”
闻言,夜雪尘险些气得吐血,“我赶路赶得都要猝死了,你一个人也不带,要我这堂堂相国做马夫,这半天的路程就走了一小半路了,已经很不错了,”微微抬起一双妖异的深紫色眼眸望着他,夜雪尘唇角勾勒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圣上,你莫不是喜欢那个奕王妃吧,这么着急着要去见人家?”
潋滟的缎墨眼眸平静无澜,墨绯璃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夜雪尘,将他的话置若罔闻,也不搭话。一片寂静之中,忽地响起了几声猫叫声,
“喵喵喵喵....................”
乍一听到这猫叫声,夜雪尘脸上一惊,妖异的深紫色眼眸仿佛是染上了一层惊吓之色,尔后他便起身寻着那声音上了马车,未几,他便掀开马车车帘下了马,臂弯处已经抱着一直浑身雪白白圆滚滚的小狐狸。
“喵喵喵喵............”那肉乎乎的小狐狸仰着一双水光粼动的银色眼眸,无辜而又委屈地窝在夜雪尘的怀中望着墨绯璃,那楚楚可怜的神情,仿佛在叫嚣着自己的委屈和可怜,让人看了不忍心责罚。
“真是太大意了,竟然让它自己跟来了。”夜雪尘一脸懊恼之色,他与墨绯璃两个大活人竟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这小狐狸什么时候偷偷上了马车,而且走了这么一路上它也一声不吭,如今路程已经走了一小半,若是再折回去必然需要花些时间,夜雪尘倒是无所谓,怕就怕,墨绯璃不想原路折返,浪费这些功夫。这小狐狸看上去蠢蠢呆呆,好吃嗜睡,但是骨子里可精明极了,就跟它的主人一般,明着愚笨,暗地里心思剔透,让人防不胜防。
缎墨一般流光溢彩的眼眸泛动着沉沉的光泽,略微思忖过后,墨绯璃淡淡地说道:“拿些吃的给它吧。”想来这小狐狸要不是饿极了,定然不会开口叫唤,偷偷跟他们一路。如今不跟着也跟来了,墨绯璃倒是谈不上高兴不高兴。
闻言,夜雪尘重重在那小狐狸雪白圆滚的臀部上拍了一下,语气故作恶狠狠地道:“你看你来了,把我吃的都占了,回头看见了你的主人,我可要好好跟她算算账,你可要叫她赔给我。”他这话说得三分真七分假,他确实要找墨若旖晦气,但是不是为了给小狐狸吃的这一口肉,那丫头太坏了,一言不发就离开了,简直不把他这个先生放在眼里。墨绯璃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这一人一狐大口吃肉,一双缎墨般流光溢彩的眼眸仿佛是浸润在冰湖里面的宝石一般,流转着幽幽的光泽,倏地,他的眉头蓦地微微皱起,左手下意识地摸向了后颈。夜雪尘本来是在专心致志地吃肉,只是余光瞥见墨绯璃奇怪的举动,便下意识地停下了嘴巴,抬起一双妖异的深紫色眼眸朝他望去,一脸奇怪地望着他,“圣上,你怎么了?”
后颈处的余微的刺痛在渐渐消失,眼前的景象从方才一刹那的模糊混沌变得逐渐清晰起来,墨绯璃的眉头却是拧得更紧了,潋滟的眉目微微染上几分凝重之色,他薄薄好看的唇瓣微微翕动着,清冽的声音如碎冰一般寒凉,“小旖受伤了,似乎是被人打晕了。”
月色渐凉,更深露重之际,晚风拂过,一地落花如染,空梦长安。
烛火的影子在窗扉上跃动着,屋内一片安静。面容俊美如天神般的年轻男子站在窗前,一双黑曜石般乌泱泱的眼眸举目望着那天际渐渐消沉的月色,苍白的面容神情温润,仿佛是若有所思一般,未几,屋门外蓦地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十三殿下,你睡了吗?”南星的声音轻轻地从屋门的缝隙透入。
“还没,您进来吧。”苍白的唇瓣微微动了动,北澜璟轻轻地应了一声,继而转过身望去。屋门从外被推开,南星的身影走了进来,
“殿下,已经很晚了,您怎么还没有歇下?”他的语气里满是担忧,“你的伤还未完全复原,应该多些休息才是。”
“白日已经睡了很多了,我是不困了,才起来的,”眉眼微微泛起一丝宽慰的笑容,北澜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快些去睡吧,你也累了。”
“殿下,”南星犹豫着微微出言,试探一般问道:“你是担心,担心那东墨国那个小殿下吗?”他原本是想要叫墨若旖做那个小子,但是看见北澜璟的神情,便急急忙忙改口尊称她一声小殿下,免得北澜璟不悦。
“她初到北澜,人生路不熟的,我是有些担心。”南星这一问,倒真是问出了他的心底话,只是眼下北澜璟更为挂念在心上的,还是另外一个人,“南星,今日,有没有什么人来探望过我?”
“探望?”不明白北澜璟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仔细想了想之后,便和他一一数道:“有的,皇上派了身边的元真公公送了很多补药,皇后也送了很多补身子的珍稀药材,还有奕王来看过你,穆太傅............”南星一一地数着这两日来探病的人,蓦地,北澜璟轻轻出言打断了他,
“我问的,是有没有郡主。”
“啊,”突然被北澜璟这么打断一下,南星微微愣了愣,尔后便点点头,连忙回道:“有的有的,今日午时您小睡的时候,郡主身边的芊芊来过,她受郡主之命,来看看殿下的伤势。”
“只有,芊芊吗?”清越温润的声音透着一丝不可察觉的失望,北澜璟黑曜石般乌泱泱的眼眸光泽微微淡了下去,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郡主呢?她可有来?”明知道南星这么说离清舞定然是没有来,可是他还是想要问个明白。
“这,”瞧见北澜璟不同寻常的神色,南星面露难色,微微叹了叹气之后,他还是如实禀报:“殿下,郡主不曾亲自来过,如今,她是未来的奕王妃,相信一定有很多事情准备,而且您知道的,她离开皇宫不是那么容易。”南星虽然性子单纯想得少,但是自小陪伴在北澜璟身边,对于他的心思,他还是能看出一二的,他也无心道出这些事实,可是这些话总是需要一个人说出来,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道出心中的想法,“殿下,南星知道,您对郡主的心思不一般,但是皇上亲自赐了婚,这是圣旨,郡主要嫁作奕王妃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您还是先养好身子吧,免得大家担心。”
听了南星的话,北澜璟眼眸眸光渐沉,俊美的眉目微微散过一丝沉痛之情,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木然地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殿下,”南星不忍地轻轻喊了一声,北澜璟却已经转过了身,摆出了一副拒绝的姿态,最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南星只得依着北澜璟的吩咐退了下去。
夜色渐渐消沉,很快,天就亮了。
小扇子一般浓密的长睫毛微微颤抖着抬起,墨若旖睁开一双玛瑙清溪般澄澄湛湛的眼眸时,发现她此时正躺在清心殿的床榻上,而窗外透进来的天色已经是破晓,空气中的薄雾已经散去了。细软的手指微微扶着额头坐了起来,墨若旖眉头微微蹙起,她昨夜似乎是循着歌声去了座废弃的宫殿,然后,然后她好像在那废弃的宫殿里面看见了奇怪的黑影,她就要追上了黑影,然后,
“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打断了墨若旖的回忆。浅浅的晨光笼罩下,年轻男子面容眉目如画,双鬓如飞云,乌木般漆色的眼眸流动着水雾一般氤氲的雾泽,剑眉星目,温文尔雅之中却透着一种从骨子里出来的淡漠之气,是宋湛樾。瞧见墨若旖坐了起来,宋湛樾朝她行礼道:“微臣参见㬚殿下。”
“宋太医?”墨若旖仰着澄澄湛湛的眼眸望向他,一张初雪般清丽灵动的小脸染上几分茫然之色,“我怎么了?为何会在清心殿里面?”
“殿下当真不记得了吗?”宋湛樾面露凝重之色,“昨夜你晕倒在了林妃寝宫外的庭院里,巡夜的侍卫经过,将你救了回来。”
“林妃?”墨若旖一派茫然,“谁是林妃?”她记得昨夜她去的那个寝宫是废弃了好久的,没有人住的,如果是一位妃子的寝宫,不是应该干干净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