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三个月过去。
苏幕遮的名气更大了。
就连远在数百里外的州郡府府主,也在偶然下看到苏慕然的画作后,仿佛看见了治理百姓之道,慕名而来。
他乔装打扮成一位富家老爷,在数位随从的陪同下,走进“苏幕遮”茶馆。
看着坐在柜台前埋头绘图的苏慕然,州郡府府主略感惊讶。
他听闻这是一位青年老板,可没想到对方看起来也太年轻了。
事实上,苏慕然并不年轻。
他从出生至今,早已活过了四五十年。
虽说他这个年纪对于动辄数千年的真仙而言,算是十分年轻,但论岁数,实际上却与州郡府府主相差不多。
只不过,苏慕然是得道修士,表面上看着十分年轻,就仿佛世俗界中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州郡府老板看着苏慕然作画,见其修长的手握住一支炭笔,如穿花蝴蝶般灵动的绘画,一道道线条交汇,自有其独特的韵味及美感。
不消多时,一把有无数线条组成的出鞘宝剑跃然纸上。
剑中蕴含一股凌厉之意,好似从纸上透出,使得州郡府府主双眼刺痛,立即别过脸去,不敢触其锋芒。
待苏慕然放下了炭笔,州郡府府主这才抱拳赞道:“先生好高深的意境!”
“即兴之作,不敢当。”
苏慕然将这一页纸撕下,平摊在桌面,仔细端详,眼中无悲无喜:“意境很接近了,只是还缺了点东西。”
语落,他握起炭笔,在剑锋上添了几笔,一抹亮光骤然从剑锋喷薄而出,虽一闪而逝,但还是被近前的州郡府府主看到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灵光现世?”
府主激动无比,指着这张图,呼吸急促的道:“先生,这画卖否?”
苏慕然没有回答他,而是指了指身后强上的木牌。
府主看去,只见上方写着“画作千金不卖,只送有缘人”的文字。
得知苏慕然的规矩,府主并未失望,反倒感觉十分正常。
古往今来,不乏奇人异事,他们皆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有的鬼才级书画家、大文豪皆很有个性,他们行事大多凭喜好。
他们的作品大多能卖出天价,但他们却很少拍卖,而是送给有缘人。
正因如此,这类大家的作品流传极少,自然更为珍贵。
甚至这点的府主沉默了片刻,问道:“那,我算是先生的有缘人吗?”
直到这时,苏慕然才正面看向府主。
他不知此人的身份,但单从对方衣着、气质来看,便不是普通人。
这等人在凡人世界中大多是掌控一方的存在,虽说不如修行界中的那些大能般可翻江倒海,但正所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对方这类久居高位者,城府极深,并不好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
不过,对方再强,也强不过他。
且不说他本身便是仙脊境三重巅峰的真仙,背后有天界十大神族之一的天木神族作为靠山,有真神强者支持,身份地位显赫。
单说他是修士这一个身份,便可轻易颠覆这个世俗世界。
于他而言,这个世界内,没有什么可惧怕的事物。
因而,在猜出府主的大概身份后,他只是平静的说:“是否有缘,不看人,看天意。”
这番话让府主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眼眸微闪,又问道:“那么,天意如何?”
“你能看到画卷上的灵光一现,便是天意注定的有缘人,这幅画,送给你也无妨。”苏慕然也不绕圈子,道出了心中所想。
方才他留下画龙点睛之笔,激活了画卷中那把剑的灵意,闪过一道凡人难以觉察的灵光。一般而言,普通人是绝无法看到的,但府主却看到了,便说明对方适合走上修行之路,只可惜活在了这个世俗界,无法修行罢了。
在苏慕然看来,府主的自身天赋也算不错,且不说能成仙,至少能成为威震一方的豪强,修成意境并非难事。
“当真?那……徐某谢过先生!”
徐府主大喜,朝苏慕然拱手感激,喜悦的接过苏慕然递来的画卷,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持着画卷,他观悟画上的剑,总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一片剑光漫天的世界,可飞天遁地,一剑光寒十九洲,成绝代剑客,连皇帝见了他都得低头。
但他并未因此而骄纵,反倒更加谦逊,眼中连一丝狂意都没有外泄。
苏慕然在一旁看着此人的神色变动,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暗暗点头。
“能控制住心中的贪念和对至高权势的欲望,此人有赤诚之心,未来或许能凭这幅图走上修行之路。”
得到苏慕然送出的剑图中,徐府主在此喝了几杯茶,感慨茶馆中上好的茶味,忍不住又多喝了几杯。
就连那几位随从,也在饮过“苏幕遮”的茶后,一个个精神百倍,只觉从前喝过的茶都为差品,不愿再喝。
临别前,徐府主朝苏慕然问道:“敢问先生名讳?”
“姓苏,名慕然。”
“徐某谢过苏先生!”
徐府主再三感谢,与随从离开“苏幕遮”,骑着那几匹珍贵的千里马绝尘而去。
一晃眼,又过了八九个月。
从苏慕然来到这个世俗界至今,已有一年时光。
“苏幕遮”茶馆的名号越来越响,此外,更出名的,却是苏慕然这位“画作大师”的名号。
这座方圆万里的国度内,皆疯传“苏大师”这一名号。
就连居庙堂之高的皇帝,也命人暗访“苏幕遮”茶馆,但一无所获。
对此,皇帝略微愤怒。
“好狂妄的人,竟敢连朕的人都不放在眼里,莫不是想被杀头?”
皇帝听闻自己派出的人空手而回后,龙颜大怒。
“陛下,此人胆大包天,不如我们派人将其强掳而来?”台下,面相阴柔的大内总管翘着兰花指,尖声厉气的道。
“不可,苏大师讲究缘分,他拒绝陛下的的使者,但不代表拒绝陛下。”一名身披三品官服的中年儒士站了出来,解释道:“徐某曾得到苏大师的画作,此人的画蕴含极高意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宝,陛下的使者空手而回,说明他们与苏大师无缘,但陛下未必与之无缘。若派人将之抓来,便会坏了其中的缘分。”
皇帝的目光落在徐府主身上,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么徐爱卿认为,朕该如何行事呢?”
徐府主俯身道:“徐某无德无能教陛下如何行事,但微臣有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放心说,朕不会怪罪于你。”
得隆恩大赦,徐府主松了口气,道:“陛下大可微服私访,以寻常百姓身份进入‘苏幕遮’茶馆,若陛下与苏大师有缘,自会得到画作。”
“岂有此理!”
那位大内总管翘着兰花指指着徐府主,娇喝道:“陛下乃万龙之躯,尊贵无双,岂有亲自造访之理?那个所谓的大师,莫不是真把自个当回事了?”
徐府主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大内总管,旋即答道:“徐某只是给个建议,李公公何须动怒?是非决断,当由陛下决定。”
“够了,两位爱卿不用争执,既然外界都将这个苏大师传得神乎其神,朕就勉为其难的造访一次,到时再看看情况。”
说罢,皇帝拂袖而去。
徐府主看得出来,皇帝怒了。
李公公瞪了眼徐府主,冷冷的道:“徐府主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尊贵的陛下,岂能随意出宫?”
徐府主虽十分反感一手遮天、妖言惑众的李公公,但还是控制心中的怒气,沉声道:“陛下金口已开,将会亲自造访苏大师,李公公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么?”
“哼,徐朗,别以为自己是太皇看重的人便如此无法无天,敢如此跟本总管说话,日后有的你好受!”李公公心中冷冷的骂道,瞪了一眼徐朗府主,猛地一甩拂尘,踱步而去。
徐朗摇摇头,暗道:“看来,苏大师将有大难,我得事先通知他。”
心中如是想着,他迅速离开皇宫,骑着千里马赶往“苏幕遮”茶馆所在的方向。
两地相隔三千余里,他一路快马加鞭,但还是太慢。
第二日夜,徐府主为了尽快赶到“苏幕遮”,与几位随从趁着夜色出行。
然而,就在他们抵达一座山谷时,路上陡然升起一条铁索拦住去路,几人避闪不及,骑着马撞了上去,纷纷重重跌落。
路边的树丛中,立刻杀出十几名蒙面人,个个都是顶尖的高手,持着朴刀斩向徐朗府主。
“李公公的人?”
徐朗猜出了大概,“锵”的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与几位随从并肩而战。
但黑衣人人多势众,即便几人都是高手,但交战不到十个回合,除了徐朗之外的几名随从皆被无情的斩杀。
“我要你们死!”
徐朗大怒,陡然间回忆起苏慕然所赐的剑图上的那把剑,脑中灵光一闪,一道凌冽的剑意自身上迸发,化作十几道闪烁着荧光的剑气分别斩向那些黑衣人。
“撕拉……”
仅仅一招,十几位黑衣人便都被割断咽喉毙命,就连徐朗府主,也被自己的强大实力惊住。
“怎么会……”徐朗府主甚是惊骇,他感受着体内有强大的剑意流转,豁然明悟:“原来,苏大师的那副剑图中,真有绝世武功!”
他深吸一口气,将几位随从安葬,并将十几位黑衣人的尸体妥善处理,马不停蹄的赶往“苏幕遮”茶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