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杏这一走,懿友社就乱成一锅粥。涂五爷马上就来接亲了,可新娘子却不见了,照他那脾气,还不把懿友社砸个稀巴烂吗?
姬三姐叉着腰在众姐妹跟前来回踱步:“怎么办啊?你们说该怎么办?!”
“那家伙到底是谁啊?”桃花捅了捅眼睛发直的翠姑。
“我,我也不晓得。”翠姑喏喏道。她该怎么解释呢?他的真实身份她真不知道,难不成跟人说这小子是当年救她的恩人?就算知道是救命恩人,也不知道他姓啥叫啥呀。
“荷花,无论如何,你得把这小子的身份给查出来。”老五荷花是懿友社点子最多的人。听说大姐不见了,桃花立马差人将她叫来。没办法,现在这事可是关系到懿友社生死存亡,半点也马虎不得。
荷花托着脑袋沉思了好半天,这才说出了她的想法:“无论如何,我们得给五爷一个交代。只有把他找出来,才有可能将懿友社面临的风险转嫁出去。”
“这小子就跟从天上掉下来一样,我们谁都没见过,怎么查啊?”懿友社所有的姐妹,桃花一个没放过,全都仔细盘问过了,可没有人清楚这小子的底细。
“他好像叫窦家小子,”翠姑冷不丁嘟囔了一句,这名字像是忽然间从脑子里蹦出一般,她想起来了,那天表姐在纸上写了好多个窦家小子。凭直觉,她认为这应该是那男孩的名字。而且,她也很想弄清楚那家伙到底是谁。
“窦家小子,这算哪门子信息?”桃花心急火燎地问。懿友社经营成现在这样子,大伙费的功夫可不少。要是懿友社没了,姐妹们就等于没有了娘家。
“这就好办了嘛,”荷花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三姐,你这就去大公口找涂五爷,就跟他说,咱大姐让一个叫窦家小子的给拐跑了。至于谁是窦家小子,那是他的事。”
这会儿,涂德胜正吹着欢快的口哨,在房间试穿牛二刚取回来的西服。这套衣服,他可是花了大价钱的,料子是从上海买的,剪裁找的是重庆最好的裁缝。为结婚那天显得庄重,他还特地叮嘱裁缝给配了个领结。哪晓得裤子刚提到一半,他背后的房门哐当一声就被人推开,还把他撞了个狗吃屎。
“狗日的,硬是没个规矩。”涂德胜翻身爬起,挥舞着拳头就要招呼那个闯祸的家伙。
“五爷,不好了,懿友社来人说,嫂子给人拐走了。”牛二一看涂德胜那架势,赶紧抬起手臂护住脑袋。
“哪个敢拐你嫂子,不想活了迈?”涂德胜在牛二脑门上招呼一拳之后,才意识到是自己的女人被拐走了。这会儿他脑子有点发懵,想不出是谁活腻歪了,敢在太岁爷上动土。
“说是一个叫窦家小子的。”
“窦家小子是个什么玩意?”涂德胜斜看着眉上方,像翻书一样,快速地在脑子里检索,姓窦的,有实力的,并且还有胆量跟他抢女人的青年男子……嗯,没线索,没印象,哎哟,脑子都快炸了,依旧没想出一点门道来。难不成,在重庆又蹦出个连他都不清楚的新势力了?
“马上派人给我去查,查不出来,不要回来见我!”涂德胜一把揪掉脖子上的领结,扔在地上,还狠狠踩了几脚:“妈的,啥玩意,憋得人气都出不了”。
待涂德胜查出窦天权真实身份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其实在重庆姓窦的并不多,听牛二说窦家小子那会儿,他马上就想会不会是富豪窦万臣家的某位公子。大公子窦天枢是大公口的闲位大爷,同一个堂口混,前段时间还见过面。至于他的个人情况,他也很清楚,已婚多年,还有个两岁的儿子。他家白杏眼界那么高,肯定不愿意做他的小。
至于窦家二少爷,他老早就听说人在日本留学。保险起见,他还是专门找人核实了情况,这段时间那二少爷的确没回重庆。当然,他也知道,二少爷下边还有个弟弟。那家伙他不久前还在河坝上见过,不过是个还在用衣袖横擦鼻涕的小屁孩。要说白杏被他拐跑,他是死也不肯信的。
涂德胜哪曾想到,就是这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小屁孩拐跑了他的新娘。不仅如此,牛二还带来一个从陈三面摊听来的消息,说赵得力要回去的那尊玉菩萨是个宝贝,据说价值能抵整个上河街。更让他咽不下气的是,弄走玉菩萨的竟也是窦家那小屁孩。
新仇旧恨齐涌心头,涂德胜气得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这事要不弄出个子丑寅卯,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他咬着后槽牙狠狠道:“窦家小子,你等到,老子不整得你家破人亡就不姓涂!”
在白杏和窦天权私奔的第二天,涂五爷新娘被拐走的消息就传遍了重庆城。他走到哪里,都会感觉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尤其是那些被他欺负过又不敢反抗的人,更是恨不得敲锣打鼓地把这消息传播开。真是大快人心呐,无法无天的涂五爷也有吃瘪的时候?在人们的传颂中,那个传说中的窦家小子几乎成了英雄。尽管,他只是带着一个女人私奔而已。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涂德胜大手一挥,很快就把上河街义字号、礼字号、还有智子号堂口兄弟们都集合在大公口的门前,乌央央一片,足有上几百人。他们有拿刀的、有举扁担的、有举铁棍的,也有随手从路边捡来根木棒,不情不愿跟着众人喊口号的。
这个队伍中,涂德胜最看重的是礼子号堂口的兄弟,他们中有兵有贼有匪,还有一些是浑水袍哥,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打家劫舍,只要有利益,一个个眼睛血红连命都敢拼。从内心讲,涂德胜喜欢用这样的人,在他看来这号人反倒比其他人更好拉拢。对那些心狠手辣之徒,他更是欣赏得很,只要是看上眼的统统招到麾下备用。虽说袍哥提倡的是义气,但是对于那些不讲义气的人,还得要比哪个的拳头更硬。礼子号两百多号兄弟举着砍刀站在最前面,中间举扁担的是义子号,后面那些个举木棒的就是智字号同庆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