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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我的第五年(三)

2018-06-27发布 3231字

2002年1月19日 阴

流血的加餐

枯燥的战术训练!

连队为了提升新兵战术训练的积极性和热情,让每个班推荐一名新兵,由连队统一组织对暂时所学的战术内容,卧倒起立、匍匐前进和利用地形地物,进行验收和表演示范。

新兵五班的曾炼和刘高峰,自告奋勇参加。

战术训练中,他俩掌握动作要领算是比较好的,其他的六个人,还算是有点自知自明。

由于一个班只能一个人参赛,我决定让曾炼参加。

曾炼虽然身体单薄,但是肯吃苦,这次主动“请战”,属于勇于挑战自我,精神可嘉。给他一个提升自信心的机会,顺带着鞭策同班战友,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在表演示范的十一个人当中,曾炼不负五班战友的期望,战术动作完成的相当规范、准确。

王连长在表演结束集合讲评时,特别表扬了五班的曾炼。

他说曾炼不仅动作标准,而且在战术表演示范中,时刻体现了“勇猛”两个字,这是所有刚入伍的新兵,在练战术动作时,都应该学习的地方。

全连解散后,各班清点枪支,并将其归还到兵器室。

去洗漱间洗手的路上,我看到走在前面的曾炼,他的迷彩服手肘部的血印,又比中午看到的血印增大了一圈。

我凑近用手一摸,他紧皱着眉毛“啊”的叫了一声。

我的手指上沾有未干的血迹,是他的伤口渗出的血,这是刚才表演示范所留下的。我让他快点洗干净了,回到房间涂云南白药,马上止血。

战术训练是铁与肉、沙与肉、土与肉的激情碰撞,每个人的身上,都带有或多或少各种各样的伤痛。

我知道在战术训练中,对新兵身体上出现的伤痛,不能心软、不能仁慈,必须让他们克服困难,咬牙坚持,只有做到这样,才能练好战术。

曾炼回到房间,不着急涂药,却大声地喊着我:“班长,为了庆祝我被连长表扬,晚上我想找你借三十块钱,请五班的兄弟们吃东西。”

他话一说完,五班的整个房间刹时沸腾了。

我想都不用想,他们的胃一定是憋得慌,吃腻了米饭和馒头,对零食的美味,充满了向往。

我笑着对曾炼说:“你一个月八十二块的津贴费,还我三十块,剩下五十二块,能不能坚持一个月?你让五班的兄弟们,在连队扬眉吐气了一回,晚上我来请客。”

曾炼边摆手边说:“不行、不行、不行,一定要记在我的帐上。要不下了连队,我再还钱。”

我故意板着脸,认真地说:“服-从-命-令。”

晚上九点熄灯后,我和路朝阳将买的面包和花生平均分配给他们,等加班做完体能后,当作宵夜吧。

这顿流血才换来的“特殊加餐”,真是来之不易。

2002年1月23日

胖子吐血

下午四点,新兵连以排为单位,进行五公里徒手越野训练。

按照新的训练大纲要求,全连的合格成绩,应该控制在23分钟以内。

在跑五公里之前,连队组织跑过几次三公里,我知道五班八个新兵的底细,何利朝、刘高峰算是优秀的一档;王盼、黄灵军、钟杰和张林森算是合格的一档;曾炼和张延坤两个大个子,属于困难的一档。

凌排长在五公里开始之前说了,新兵们第一次跑五公里,班长要组织好,合理搭配人员,团结互助。这次训练只是一次测试,目的不是说,要跑到多少分钟以内,而是摸底找差距。

就算是摸底,五班也不能落到其他班的后面。

为了帮助班里的两个大个子,我安排了何利朝和刘高峰带上背包带,准备随时应急。

五公里全程跑完,曾炼和张延坤虽然靠人拉了一段又一段,但是总归自己还是坚持下来了。整个班的时间是二十五分钟,距离合格,只差两分钟时间,范围可控,再多练练,没有问题,我对五班有信心。

在等待全排人员到齐集合的时候,张林森喊我过去一下。

他说刚才看到自己吐的痰,全是黑色的,听得我大吃一惊,以前有新兵跑步跑得尿血的,这回张林森跑步跑得吐血了。

我找凌排长说明了情况,他让我带着张林森去找营部军医,看看要不要送团卫生队。

在路上,张林森不停地咳嗽,喉咙里仍有黑色的痰吐出来。

到了营部,军医经过仔细地辨认,他告诉我说,这不是血,这是肺部产生的黑水。

他问张林森:“以前抽不抽烟?“

张林森说:“以前在家抽烟,已有三年的烟龄了。“

军医再问他:“那今天有没有抽烟?“

他快速地斜了我一眼,之后慢慢吞吞地说:“跑步之前去厕所抽了一支。“

军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我说:“好了,你回去让他好好休息,没事的。”

我的肺快被张林森气炸了,回房间的路上,我走得很快,他在后面小跑着跟上来,我俩全程无交流,进房间了,我让他关上门。

我生气地说:“张林森,你明知道要跑五公里,还偷偷跑去厕所抽烟,不抽你会死啊?老实交待,烟是从那里弄来的?”

张林森小声说:“老兵给的。”

我继续逼问他:“你胆子不小,还有老兵主动给你烟抽,你以为你是谁呀?自己还有没有藏烟?”

张林森遮遮掩掩地说:“昨天中午,我去上厕所,遇到一个老兵。他问我是那里的?我说是江苏的。他跟我说,那咱俩是老乡。他问我抽烟不?我说抽。老兵从烟盒里散了两支烟给我。到了晚上,我请假上厕所,抽了一支;今天下午跑步之前,我又请假上厕所,抽了一支。”

我追问他:“你的打火机,是从那里弄来的?”

张林森低着头说:“打扫食堂卫生的时候,我在桌子底下捡到的,班里的战友们都可以作证。班长,我错了。”

我见他已认错,怒气也随之消了些。

可是想想,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吧?

吃过晚饭,在房间里我当着全班的面,警告张林森说:“明天中午,写好检查交给我,周日开班务会时,当着全班念检讨。并且,要保证自己以后不向老兵要烟抽,否则下次你真的跑吐血了,我们是不会管你的。”

说不管,是吓唬他的,那能不管呢!

新兵偷偷抽烟这个的事情,每年带新兵都会出现。

我们当班长的,不让你们抽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你们的身体素质,没有达到要求。

如果放任了你们,是害了你们。

这么浅显道理,希望你们都能明白。

2002年2月6日 雨

明天授衔

新兵们日盼夜盼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连队通知:明天上午八点整,新兵授衔。

吃过晚饭,我把从司务长张昌明那里领回帽徽、肩章和领花,每人两套分发给八个新兵。

他们拿着新发的帽徽、领花,翻来覆去地看着。将肩章装在肩袢上,卸下,又装上。

我调侃他们说:“授个衔,瞧你们那个高兴劲!从明天晚上开始,你们就得准备半夜起床站岗了。”

黄灵军说:“班长,只要戴上军衔了,我们愿意站岗。”

他的这个回答,得到了全班新战友的一致赞同。

张延坤说:“班长,授衔了以后,我们可以请假去漳州玩了,新兵五班的兄弟们请你下馆子,吃好的。”

张延坤,傻小子一个!去漳州不是你说的想去就去,必须得请假批准才行。

你真是傻的天真、傻的可爱。

看完新闻,连队安排自由活动。

我利用时间教了教他们帽徽、肩章和领花,正确的安装和佩带方法。

授衔,对新兵来讲,是无比兴奋的。

熄灯后,没有安排加班搞体能。

全班养足精神,迎接明天这个光荣时刻的到来。

2002年2月7日 晴

新兵授衔

早饭后,各班将内务和环境卫生整理到位。

新兵按连队统一要求,把帽徽、肩章和领花用纸包好,放在口袋里。

上午八点,授衔仪式准时开始。

第一步,连值班员组织全连唱“军歌”;

第二步,王连长对新兵入营以来的军事训练和政治学习,进行简单的总结,并宣布授衔命令;

第三步,新兵整理着装、相互戴衔;

第四步,王连长举起右手,握紧拳头,领读军人誓词。我是中国人民JFJ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GSD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叛离军队。宣誓人:XXX;

第五步,新兵代表崔志强发言;

第六步,杨指导员对授衔的所有新兵,提出要求和期望;

最后,由连值班员宣布授衔仪式结束,各班回房间戴帽子、扎腰带,五分钟后听哨音集合,准备训练。

晚饭后,我看了看连队站岗的名单,新兵站岗从三班陈路生班上开始排起,五班排在了二天之后。

写了两封信给静儿了,却一直没收到她的回信。我怀疑是不是邮递员送错地方了?

“再等等看吧!或许信已经在路上了。”我安慰着自己说。

去年实弹射击,耳朵被炮弹震得耳鸣,刚开始我以为只是暂时性的,那里知道是我小瞧它了,现在它已准备长期驻扎,不走了。

耳鸣这毛病是炮兵的“职业病”,白天训练可以不当回事,任凭它疯响。可是晚上熄了灯,四周静悄悄的,耳朵里却一直嗡嗡作响,噪音确实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