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乔在这山林之中待了一晚上,天亮的时候便骑着马带着颂儿往有人烟的地方去了。走了许久,她才看到了一个集镇,然后去兑了首饰,换了几两银子过来。她问明了这是什么地方,和颂儿在这里吃了饭,便想着绕远路回去,再回榕树洞里看看,需要找到墨千。
她一路走着,因为是绕远路,因此得需要三天的路程。第一天晚上住客栈的时候,墨乔就发现了有人跟踪自己,她极其谨慎,一晚上也不敢深睡。第二日一早,她从客栈出来买吃的时候,那后面已经有两个人在跟踪着他了,墨乔并不害怕,她相信就凭这两个人想要害到自己也不太容易。于是她依旧这么不紧不慢地走,想知道到底跟来的人是谁。
这一日中午,她在一个乡村的小酒肆里打尖儿,那二人也过来了。那酒肆在外面搭着一个棚子,下面只有三张桌子,墨乔在这桌子上,那两个人便坐在墨乔后面。墨乔并不喝酒,只要了一壶茶水,然后端的时候不小心往后面一泼,滚烫的茶水便溅到了后面那人身上。那人受了一烫,疼的哎呀咧嘴,冲起来就看后面是谁。墨乔也急忙起身,不住地道歉,那二人见竟然就是这万儿,对视一眼,也没说什么,只说着要小心些。
墨乔听他们的口音,也是川蜀之地人,打量着他们装束,也是这一带的人。墨乔记得那天来抓她的谢笑海一行人说的都是官话,而且也不是川人装束。她心里寻思难道这些人还不是一伙的?这时她又想起了那天和谢笑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着,或许极有可能就是那一伙人。而且谢笑海一行人受伤不轻,恐怕难以这么快就过来。她心里一想,便有了数,心知须得要引出这一行人才好,于是她便想着先跟这两个人熟识了,那些人自然会极快地过来。
这时墨乔使了一个手法,在这里一抖手腕,那碗里的茶水就会再往后撒去,正好又撒向了后面那人的脖颈处。
那人哪里顿时又被烫了一下,他大叫声就冲了起来,喝道:“你在这儿干什么啊,怎么又烫了我?”听着这人的大吼大叫,颂儿很害怕,墨乔边安抚颂儿,便过去赔礼道:“这位大爷啊,真是对不起,对不起。瞧瞧今日我手抖得,真是抱歉。您没事儿吧?”
这时候那碗里的茶水已经不如那时候烫了,因此那人也没有受伤,只是疼了些。那人见是万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说让她小心一点儿。墨乔却忙道:“今日我这么烫了大爷两次,真是抱歉。您两位今日的酒钱就让我给讨了吧。”说着又叫过来掌柜的,就说明了情况。那掌柜自然同意,可是那个汉子却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这时看了墨乔和颂儿一眼,道:“你们两个去哪里呢?”
墨乔心想:“我去哪里你们还不清楚吗?”可是还是说道:“我这是带着孩子回娘家呢。两位也是本地人吧?”那二人喝了一杯酒,点头称是。墨乔笑道:“你们哪里人,或许咱们能同路呢?”那二人对视一眼,道:“我们两个男子,你一对母女,怎么能同路呢?”墨乔笑道:“怎么不能了,我看着两位也是本地人,就熟一些了。我去前面三十多里的四猴子镇,你们去哪?”
那人故作震惊地道:“这么巧啊,我们也是去四猴子镇。”墨乔显得很欢喜,道:“那咱们可真的能同路了。”墨乔说这些话都是用的川蜀之地的方言,她在这儿生活的日久,小时候和佳枳玩耍的时候,听当地人的话多了,再加上她口齿本就伶俐,因此早就学会了。
他们吃完之后,墨乔非要替他们付了酒钱。这乡村酒肆本就便宜,他们也没吃多少,因此酒钱也没多少,不过二十枚大钱。
往前走了六七里路,墨乔观察他们的模样,知道都在商量着什么事儿,可是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过了一会儿,那另外一人借口有事儿,从另一个路口走了。墨乔这时候便知道他一定是去通知主人了,一会儿要到四猴子镇去集合。墨乔和这人有一言没一语的搭话,不过多数时候都是在和颂儿说话。
终于看到了那四猴子镇,墨乔见周围还都安全,她知道这时候可千万不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到镇子里面去,那么一下子就落入了众人的包围之中。墨乔把马骑的和那人近了一些,笑道:“你的活计们都在前面等着吧?”那人很惊讶,可是又觉得似乎没有听清楚,叫了一声。墨乔笑道:“你的活计们都在前面等着吧!“那人大惊,就要拔出兵刃。墨乔在马背上抱住颂儿,轻轻一跃就跳了起来,趁着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一脚飞出,正中他的面门。那人应声倒地,墨乔又过去一脚踢到他丢在地上的兵刃,踢飞之中,那刀的刀柄处正好打在那人腰间要穴之上,那人叫了声,便晕了过去。
墨乔又骑上了马,她绕着这四猴子镇转了一圈,发现三条重要路口都已经有人在那里守着了,墨乔舍了马匹,带着颂儿跳到了大树上,然后从那边的田地里穿过,到了镇子里。墨乔一直带着颂儿,颂儿被妈妈这样抱着飞天遁地也不害怕。这个镇子不大,她们跳到了镇子中央的房顶瓦片上面,找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刚才借口离开的那人,他们在一个空院落之中,等待着墨乔到这里来。
墨乔观察着下面人的情况,这时发现一个汉子独自在后院里。墨乔把颂儿好生放在房顶僻静处,轻声道:“你看妈妈下去教训坏人。”颂儿点点头。墨乔跳下去之后一把控制住了那人,喝道:“老实点儿,不然有你受罪的。”那人也是动武艺的,这时候手腕的要穴被墨乔控制,整个半身都不能动了,想叫也叫不出声。墨乔另一只手在他的胸口穴位上,轻声道:“我一指下去,你可能就没命了。”那人知道这女子所言非虚,只得老老实实。
墨乔道:“前面领头的那个白白胖胖的的家伙是谁?”那人道:“他是我们的老爷,叫关路丛。”墨乔点点头,道:“你们是在这里抓一个叫陈墨乔的女子吗?”那人道:“正是。女……女侠您是……”墨乔冷笑道:“我就是陈墨乔。”那人大吃一惊,道:“女……女侠明鉴,我可没有什么打算。”墨乔道:“少废话,老实交代留你一条活路。你们为什么要抓我?”那人道:“这个小人也不知道啊,都是听关老爷的吩咐的。”墨乔道:“他是什么人?”那人道:“说是江南的富商,我瞧着不像,怕是武林中人。”墨乔道:“那你们呢?”那人道:“我们都是这边龙骨堂的人,听了堂主的差遣才过来帮忙的。”墨乔点点头,她知道这些外地人在当地的行动都会请一些小门派的人过来充数,而那些小门派的收入大多就是靠这里来的。龙骨堂她是听说过的。
墨乔道:“那姓关的亲信有几个?”那人道:“有三个,离他最近的就是他的亲信。”墨乔点点头,她已经把想问的事情都问了,这个人地位低微,许多事情都不知道,因此墨乔也不再为难。可是要墨乔就这么把他放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问完话就一指点过去,那人晕倒在地,墨乔把他放到后院僻静处,然后又跳上去和颂儿在一块儿。颂儿瞪大眼睛问墨乔,道:“妈妈,你是杀人了吗?”墨乔心想不知道颂儿在哪里知道了杀人,看到这情景就问我。可是她却温和地对颂儿道:“妈妈没有杀人,只是把他打晕过去了,等到明天他就会醒了。其实妈妈本来也不想把他打晕,可是要不然他们就会欺负咱们。你记得前天不是有人欺负咱们吗?”颂儿道:“我知道。然后妈妈就把他们都给打倒在地上了。”墨乔抱住颂儿,柔声道:“是啊。这个世界上谁也不能杀人的,其实是谁也不能欺负别人的。”颂儿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如果有别人欺负咱们,那么咱们就可以把他们打晕过去,可是也不能杀。”墨乔笑道:“就是这样了。你想想,要是跟那天的那个穿白色衣服的人一样,把咱们网在大网里面,咱们自然不能受他欺负啊。不过咱们要是杀人,那也不对了。”
颂儿又点点头。墨乔接着道:“如果别人没有理咱们啊,咱们自然也不能去招惹别人。更不能去打晕别人或者去杀人。”墨乔说完这个,把颂儿搂在怀里,道:“妈妈当年是没有办法了才学了武艺,现在我不教给你武功,以后我也不会教给你的。你就这么平平安安地长大,不去招惹别人,别人也不来招惹你,这么妈妈就满意了。”
颂儿道:“我知道妈的话。等以后妈找到了爹爹,咱们谁也不欺负,也不跟谁打架,好吗?”墨乔心里瞬间一暖,道:“好的,我相信咱们一定会找到爹爹的,然后咱们便找个地方住下来,我天天陪着颂儿,好吗?”颂儿奶声奶气地说道:“好的。妈您教给我的舞我还没学会呢,以后再教我好吗?”墨乔笑道:“好,等咱们安定了下来我就再教给你好多好多的舞,再让你读书念字,弹琴下棋。”
母女二人说了一会儿话,又往前面的房顶上走了几步,趴下来藏好身子,只见下面院落里的人都在焦急地等着。墨乔暗笑道:“看你们能等到什么时候。”这时她也观察到了那关路丛是谁,手底下的几个亲信是谁。
又过了许久,渐渐傍晚,墨乔还下去到街上买了些食物给颂儿吃,她二人在这里藏着观察下面人的情况,倒也不觉无趣。这时候那关路丛等人见怎么也等不到,渐渐地回来复命了,而那个被墨乔点晕了的人也被发现了。他们聚在一起商量,墨乔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话,可是也明白了大概。不过是都在抱怨怎么这女子如此鬼精灵,这么不知不觉地就消失了。
现在的局势陡变,墨乔本来是在明处,关路丛等人在暗处,可是墨乔使了一个小小计谋,便让躲在暗处的人浮出水面,而墨乔又藏了起来,因此现在墨乔知道他们的踪迹,可是他们却又跟丢了墨乔。
观察了大半天,墨乔已经记住了他们这里每一个人的特征,她带着颂儿下去,找了一个偏僻的客栈住下。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们吃完饭没多久,颂儿就睡下了,墨乔一遍又一遍地在周围观察,直到确认这里没有人之后她才锁好门窗,偷偷出去了。
这时候她又到了白天那关路丛一行人聚集的地方,只见他们已经只剩下了关路丛等四五个人,其余的那些都到了各处又去搜寻了。而那五个人都坐在屋里喝酒。墨乔不知道这几人的武功如何,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悄悄地到门外,听里面的说话声。
只听一个白面皮的汉子道:“老爷,你想没想过,如果那万儿彻底追不到,咱们该怎么办?”那关路丛喝了一杯酒,叹口气,道:“那还能怎么办?肯定要回去了。”另一个道:“咱们再到峨眉山那地方瞧一瞧,说不定能有收获。”关路丛道:“什么收获啊,那边谢家已经找过了。哎,这女子可真是不好对付。谢家老二和那韩氏父子都被她这样轻松玩转,我可没什么自信啊。”
墨乔听着,知道他们都在说自己的话,又说了许久,他们却总是不提为什么要抓到自己。墨乔心想今天既然来了,可不能没什么收获就回去。她心想先探探他们的武功如何,等到以后也好再行动。这时她看到了院里的马厩那里堆得干草,心想先把马厩给点着了再说。
于是她拿出火石,在外面点了火,然后一把扔到了马厩的干草堆上面。那几个人看到外面竟然着火了,很快就出来了两个人。墨乔见只有两人,也不着急,在暗处等着,那二人过来之后见没什么大事儿,就朝里面叫道:“没什么事儿。”里面的三人听到没事儿,也不再过问。
这时候那二人去提水打水,而一个人刚离开,墨乔就忽然冲出来,双掌在前,一招“饿虎扑食”就过去了,那人大吃一惊,急忙去躲,可是墨乔偷袭在先,而且她的速度还极快,因此没有躲过,被墨乔一掌打在右胸口,远远地坠在地上。墨乔出掌的时候发现这人的内力平平,武功想必也不会特别好。而那提水之人听到声音立刻就出来了,看到一个人站在那里,大为震惊,叫了一声,就扑过来。墨乔站在那里不动,她要等到这人先出招,试个三招一般就能有大概的了解了。
这人一拳过来,墨乔侧身躲过,然后出掌去打他的右胁,那人出拳去挡,墨乔和他接了一招,觉得这人功力倒还可以。然后墨乔立刻就出了一脚,那人缩头躲过,可是没想到墨乔的这一脚是虚招,正要回头再攻,墨乔的一脚又飞了过来。那人急忙后撤,可是刚撤一步,墨乔就又收回了脚,原来这一招也是虚招。
接着墨乔一手为拳,一手为掌,连连出招,那人摆开阵势去对付,可是没想到墨乔连出七招都是虚招,顿时乱了方寸。墨乔一脚飞出,虚招变实招,那人一不下心,被墨乔一脚踢飞。
这时候屋里的三个人听到外面的声音,也冲出来了,地上的二人受伤不中,也都站了起来。墨乔心想总算这五人中的两个武功都不行,而剩下的三个就算都特别好,也总能支撑一会儿。
那关路丛看到墨乔,立刻就认出了她。墨乔很是疑惑,心想我都没见过你,你是怎么认得我的。可是虽然这样子想,墨乔可没有对他有一丝怜悯之心。她不等众人多说,就冲过去和他们打斗。
这三个人的武功果然比那两个强一些,尤其是领头的那个财主模样的关路丛,他身子虽然胖,可是灵活至极,而且出拳出掌也都很是凌厉。墨乔本就不十分擅长徒手功夫,她的招式再精妙可是出拳力道等也总不如那些五大三粗,手指头跟树藤一般的男人,因此拆了三十余招,墨乔就觉得有些难以抵抗了,她找准时机往后一抽身,轻飘飘地跳到了房顶上面。那五个人见这女子轻功如此了得,也不由得震惊,剩下的四个人自知不如,也不去追。而那关路丛则一跃上去了。墨乔咯咯一笑,道:“老胖子,过来追我啊。”一边笑着,墨乔已经轻巧地跃了两下,到了那边远处的屋脊上面。那关路丛听这女子叫自己“老胖子”,大为恼火,也急忙过去追。很快,他也快到了墨乔身边,墨乔脚下再一用力,从屋脊跳过去,在一个院落中的一棵树上轻轻一踏,便又逃远了。那人身子灵活,速度也不慢,穷追不舍。可是墨乔就这么用一两个精妙的身法那关路丛就被甩开了。然后墨乔再放慢速度,关路丛再追过来,墨乔再甩开。
追了直有二里多路,已经快到了镇子边缘,墨乔站住了,关路丛也站住了。墨乔回头笑道:“你的活计们已经追不过来了,你一个人追我,就算追上了你能打得过我吗?”
关路丛一听,大为震惊,原来刚才他只顾着去追赶墨乔,已经把这一遭给忘了。这时他才知道事情不妙了,可是他并不惊慌,而是冷笑道:“你想单打独斗打过我,可也不容易。”墨乔不等他说完,飞身过去一脚飞出,那关路丛急忙躲避,躲过去之后墨乔一回头,叫道:“看招!”便伸出掷出来了一把暗器。那人大为震惊,急忙再去躲,可是终究是没有躲过,有好几个弹丸已经打到了他的胸口。
关路丛心道不妙,可是却没什么感觉,伸手一摸,原来都是些树皮碎屑一样的东西。原来墨乔在刚才跳到树上的时候已经在树干糟粕处抓了一把树皮,等待着有时机了便当做暗器一样掷了出去,树皮很多,也很碎,而且墨乔掷出去的时机很好,因此那人没有躲过。可幸好那只是树皮,没什么事儿。若是银针之类的,恐怕他已经中毒了。
关路丛知道自己一个人实在不是这鬼灵精怪的女子的对手,大为愤恨,可是也没法逃走。墨乔大笑声中,这时候又扑过来一拳打来,那人格手挡过,墨乔下面一脚飞出,那人急忙往后面跃去,可是他们现在是在屋脊之上,那人往后一跃便落到了房顶下面的院子中。而墨乔还在屋顶上,她也不去追,给关路丛扮了一个鬼脸,然后笑着回过头去,施展开轻功,身法如天仙一般,轻飘飘地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