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不高的院墙,才过亥月,本该萧肃的季节,全爬满了青葱的枝叶。
路过的人纷纷驻足观赏,赞叹不已。
又不知是谁说,曾在此处见过真仙降世,光芒万丈,风采甚雅。
渐渐的城内竟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一方医庐内住着一位仙人,不仅为穷苦人看病,更是时刻保佑着一方土地。
夏飞颇为困扰的看着院墙内生长繁盛的花草树木,自从那位来了之后,此处便时常有形形色色的“人物”出现,仙气凝聚,此处的生命力必然比别处更强。因为不知如何流传开来的“传说”,夏飞只好暂时安排医庐关闭,对外只说大夫回家省亲。
这时从屋内出来一个倩丽的身影,琉鸢不施粉黛,身穿素雅的白衣,只是四处的灵气却诡异的被她吸引过去。灵气本是无色无味的物质,此刻却有一层蒙蒙的水雾状环绕在琉鸢的四周,夏飞眼珠收缩着,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能自主吸引灵气的人,那是何等的妖孽?
似乎察觉到什么,琉鸢扭头看来,看到夏飞时嫣然一笑,薄唇轻轻上挑。夏飞更是讶然,随后发现似乎.......她看到是自己身后?如此想着,夏飞转身看了看身后,蒋晨竟站在自己身后,双眸凝重而深沉的看着自己?不......或许是看着......她?!
夏飞的呼吸骤然一滞,识趣的行了行礼,迅速离开。
蒋晨轻轻拂袖,然后朝琉鸢走去。
琉鸢嘴角酌笑,蒋晨却是眼皮一跳,总觉得琉鸢在算计什么?尽管如此,他还是上前,轻声问道:“阁主,近日可好?”
“甚好。”琉鸢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嘴角却还是若有若无的带着笑意。蒋晨眯了眯眼,“你这是.....?”
“蒋晨,你可有何事瞒我?”琉鸢的琉璃眸逐渐冷下来。
蒋晨抬起头,眉头紧皱,难道她知道了?蒋晨踌躇着:“星儿这是何意?我.....听不太明白。”
琉鸢冷眸一转,佯怒着说:“好呀你个蒋晨,竟是个如此的人!”
蒋晨心呼不妙,以为是自己对琉鸢的心思被她知晓了,心中瞬间百转千回,想道:此事怎会被星儿知晓呢?自己也是生生大醉几场才惊觉原来那种闷闷的感觉,是喜欢?可是星儿早有心上人,自己又怎么能有如此龌龊的思想?现下被星儿知道,会不会被她厌恶,抛弃?思及此处,蒋晨竟觉得有一只冰冷的大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我.....我......我......”半天说不上话来。
琉鸢看到蒋晨一副被揭穿的窘迫,眸子一暗,继而大笑:“果然如此啊,昨日子夜和我说起,我还以为是他哄骗于我,竟为了一个女子追到魔界去,没想到你也是个情种嘛!”
蒋晨闻言疑惑道:“你说什么?”
琉鸢轻轻挑了挑眉,“无事无事,只是昨日听子夜说了一个才子邂逅佳人的故事!”说着又凑上前,有些幸灾乐祸的低声说:“听说你为了那姑娘被人打的很惨,还追到魔界去了,如何,把人带回来没有?”
蒋晨豁然开朗,心中苦道:这穆子夜把自己打伤不算,还要在星儿面前散播传言,哪有丝毫的天子坦荡!!
琉鸢看着蒋晨沉思,疑惑道:“怎么,难道子夜说的是假的?”
蒋晨不是不想为自己辩解,只是星儿和穆子夜两情相悦,必定会追问穆子夜造谣自己的缘由,那时自己又该如何说?难道说穆子夜是个十足的妒夫,醋坛子?那自己那些许卑劣的心思不是将大白于众人?蒋晨心想着,摇了摇头。打定了主意,这个锅,死扛到底。
琉鸢拍了拍蒋晨的肩膀,“别怕,放胆去追。”
蒋晨想起自己听到的消息,眉头紧紧皱着,正色道:“其实,我此番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琉鸢点点头,“你问。”
“你,想好了吗?”蒋晨突然抛出这一句,见琉鸢不解的看着他,又吐出一句:“嫁给他。”
琉鸢心中好奇蒋晨如何得知成亲的消息,一则她没有把胥辰的话当真,二则胥辰对蒋晨隐隐有着不满,自己是知道的,又怎么可能把如此私密的事告诉他呢?
事实上胥辰确实不会这样做,但是胥辰却没有和琉鸢开玩笑,竟真的让人准备着婚礼,蒋晨有星云阁这个信息库,怎会不知道胥辰的意图呢?
蒋晨看着琉鸢的双眸,从眸中倒映着自己小小的影子,蒋晨突然有种将琉鸢拥入怀中的冲动。可是,他不能。
琉鸢从自己的思考中反应过来,很郑重的回答道:“是的,我想好了。从千年前开始,我的心愿便是嫁与他,长长久久的陪伴他。”
蒋晨的身子似乎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状似很欣慰的笑着:“如此,我便放心了。我会送你们一份大礼。”
说完,蒋晨转身离去,却来到了胥辰的书房,两人紧闭房门,长谈到深夜才离去。
九重天 更天殿外,一个身穿云锦彩裙的女子,带着一众仙婢缓缓走向殿门。
殿门外是两个看守的天将,看到女子,跪下行礼道:“卑职见过温素仙妃。”
温素轻挥了挥手,轻启薄唇,声音轻柔又字句分明,犹如天籁:“帝君可在殿中?”说着又朝身后的仙婢一侧身,指着仙婢手中的东西:“近日帝君事务繁忙,我亲自为帝君熬了一些可凝心神的汤。”
天将把头一低,不敢直视温素,低声回道:“回娘娘,帝君正在殿内批阅章折,请容卑职通报。”
看着天将进殿通报,温素微抿了抿唇,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原来妹妹也在此呀。”
温素定眸一看,连忙一副惶恐的样子:“温素见过天圣母娘娘。”
来者穿着一件九凤朝拜裙,头上的珠饰叮当作响,额间一抹流苏却纹丝不动,浅笑着,双眸粗粗扫过端着汤的仙婢,上前托起温素的双手,温柔的说:“妹妹多礼了。你我同在帝君的后宫,何须这等虚礼,也莫要叫天圣母,你若是不嫌,我也占个便宜,叫我声姐姐便是。”
句句情真意切,令人感动。温素还没有回答,天圣母又笑着说道:“还是妹妹贴心,给帝君做了汤,不枉帝君如此疼惜你。”
温素轻轻后退一步,温笑道:“姐姐说笑了,我终日在天宫,自知不能为帝君分忧,实在惭愧,熬这汤也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天圣母浅笑着点了点头,一副老怀安慰的模样。实则心中冷笑,这小贱人天天一副无辜模样,偏生男人也吃她这套,真乃眼中钉肉中刺。不过,好日子不多了,且让她蹦跶几日!
这时天将也来复命:“二位娘娘,帝君有请。”
温素屈了屈身:“请姐姐先行。”
天圣母也不作推让,缓步上前,裙摆上九尾凤凰交颈相对,气势非凡。温素眸中流出一股情绪,忽而又闪过坚定。快步跟了上去。
帝君高高在上,手中朱笔未停,眼神轻瞟了瞟冉冉而来的两人,嘴唇勾起一抹微乎其微的笑容,眼眸却沉如夜幕,:“今日你们倒是心有灵犀。”
天圣母上前行礼,端庄优雅,举止得体,声音柔和:“帝君近日忙碌政事,万望保重龙体,此乃六界之福。”
温素也上前:“臣妾见过帝君,臣妾听闻帝君忧心却不能帮到分毫,实在愧疚,唯有亲手熬了羹汤,希望能让帝君凝心静神,尽一份绵薄之力。”
天圣母眼中闪过一抹讥笑,脸上却没有分毫变化。
帝君点了点头:“放着吧,本君忙完会喝的。”言罢又补了一句:“爱妃辛苦了。”
温素又行礼谢恩,状似无意般问道:“姐姐面前臣妾不敢居功,想必姐姐早已想到办法为帝君解忧了。”
天圣母闻言扭头看着温素,温素不由一惊,天圣母脸上笑意未减,可眼神如刀,巧目流转间似乎已经将自己剜了数刀。
“妹妹蕙质兰心,我真是自叹不如!”天圣母收回肃冷的目光,缓缓步向上方:“帝君,如今六界未平,臣妾也无能为力,今日来,是想向帝君请一道旨,恩准臣妾到静安殿为万民祈福。”
温素闻言眉头紧蹙,帝君却轻轻一笑:“哦,祈福?”
天圣母点头重复道:“对,愿臣妾的诚心能够为六界无辜的子民们祈降福祉,哪怕只是安稳民心也好。”
帝君寒眸微眯,看着天圣母精致的面容,长久以后才缓缓说道:“爱妃有此宏愿,本君心甚慰,此乃万民之福啊。既如此,你就去吧!”
天圣母微微行礼,一脸从容和高贵,手缩进云袖,没有人看到她紧握的拳头和眼角一闪而逝的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