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3月1日 雨
来信
今天,收到两封来信,一封是丹妹的,另外一封是静儿的。
两封信掂在手里面,很有些份量。
先拆开丹妹的来信,信纸的顶端印着红色的大字--荆州市荆州区川店镇人民政府。这是家乡的信纸,闻闻油墨的味道,就倍感亲切,我数了数,有四张纸。
丹妹自从去年写信跟我说,可能要搬家了之后,有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给我写信,我还以为她忘记了我这个哥哥。
读了丹妹的来信,我才知道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她过得是多么辛苦。
她在信中告诉我:去年师傅把货车给卖了,今年年初师娘又出门到东莞打工。她呢,一边在家照顾着娇妹上学,一边到镇上的铸造厂上班。虽然工作辛苦,挣的钱少,但是看到娇妹学习用功,她觉得自己吃苦受累,都是值得的。
丹妹十四岁独自一人外出打工,在枝城帮人卖服装,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我想着去年她回到川店了,离家近应该会过得温暖一些,不会再吃那么多苦,可我没料到的是,不满十六岁的她,又得一个人用瘦弱的肩膀,支撑起这个家。
丹妹换了新的通信地址和座机号码:地址是川店街荆川北路777号,电话号码:0716-87846913,她特别注明了,打电话只能中午和晚上,因为这个时间她下班在家。
我知道丹妹的苦楚,十六岁的女孩子正值花季,而她却早早地背负起责任,太难为她了。
丹妹,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第二封信是静儿的,六张纸。
她因工作突出,调工作岗位了,升任总经理秘书。
静儿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提起过,她说这个岗位是她两年内奋斗的目标,这次调整,让目标不到一年就实现了,可喜可贺。
她跟我说,在这三个月时间里,她每天过着“炼狱”般的生活,“学习-工作-再学习”,这就是她的全部。
她还跟我说,下班回到家躺在床上,拿出我黑黑的相片看一会儿,可以驱赶疲累;每天写日记的时候,翻开我写的信,研究我那“天书”一般的字迹,可以帮她找到很多的“灵感”。
信的结尾处,她写下这样一段话:“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我不知道,为什么素未谋面的两个人,短时间内两颗年轻的心,会走的如此之近?难道这就是共鸣?
叶智才今天也收到了女朋友梁翠玲的来信,看他的心情相当不错,他俩谈了几年朋友,一个字“稳”。
我问他有何经验传授?他偏偏说没有窍门,谈恋爱无非就是死缠乱打。
董夫勤站在一旁听着我俩的谈话,急得直摇头,他废话颇多的嘴巴,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哼!要想让女人对你死心塌地,就得想办法,趁早把她给睡了。”说完,他甩开大步一脸不屑地走出了房间。
留下我和叶智才一脸惊诧。
这种“流氓话”,在炮一班只有董夫勤才说得出口。
XXX!你还是个革命军人吗?
听他说,前些年他老头子跑遍全国开着“温州发廊”,靠剥削“洗头妹”,腰包鼓了起来。董夫勤读完初中后,混酒吧、混社会,混得“五毒俱全”。老头子担心他跟着别人学坏,把他带在自己身边,帮忙管理手下的“洗头妹”。
2000年年初,他们开的“温州发廊”撞到了公安机关大力整治“黄、赌、毒”的枪口上,发廊被关门、洗头妹全部被遣散,老头子被罚款,罚成了“光杆司令”一个。父子俩灰溜溜回到了老家温州,一直到他来部队当兵,老头子都还没有从罚款的恶梦中,缓过劲来。
这些消息,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董夫勤这人有一特大的优点,够义气,自己有吃的,兄弟没有,他会让给兄弟先吃,自己饿着;当然,缺点比优点还要多,此人需要经过慢慢地改造。
不写他了,我这一次必须记住:给丹妹和静儿回信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她们连队的座机号码:0596-6627426。
2001年3月5日 晴
专业开训
前天,吕连长调整到二营五连当连长。
今天,新的连长到任了,他是我的新兵排长姜校军,老相识又再次相聚了。
专业训练开训动员大会上,姚指导员对新来的姜连长作了介绍,他说姜连长这次由团指挥连调到一连,是团首长希望提升一连的专业训练水平,有意而为之的。
姚指导员在会上提出,榴炮一连要创造一种“外紧内松”的氛围,并且从今天开始,我们榴炮一连有了属于自己的连训:“见第一就争、见红旗就扛。”
针对炮一班,姚指导员提出:榴炮一营一连一排一班,全部都是一,今年的炮一班“兵强马壮”,希望你们真正做到“时时处处争第一”。
一班的人回到房间里个个激动得不得了,好像一班已然成为连队的“标杆”。
我知道,要想成为连队的“标杆”,一班的兄弟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或许这一路,会走得很艰辛。
指挥排专业训练,全团集中。
炮排专业训练,连副负责炮班长,钟排协助连副工作,二班副班长徐晓伟作为连队重点培养对象,参加炮班长训练;叶智才和聂大勇负责瞄准手;炮手由黄排长负责。
一班瞄准手确定为柴晓军,董夫勤、李德龙、张春巍、祁宁和张明亮五人担任炮手。
去年年底,全团更换了新炮。
今年炮排专业训练,炮手们不用外出挖驻锄了,以营区内训练为主。
下午,五班推炮出来训练时,新兵潘海东一脚踩进了排水沟,身体向前扑倒,头部磕在炮轮子上,满嘴的血。
连副带着他去了营部卫生室治疗,回来听说是牙齿把嘴唇咬穿了。
潘海东的牙,也是牛牛的,敢跟炮轮子硬碰硬。
小事一桩,当兵的身体都是用钢铁浇铸而成的,经久又耐用。
开训就见红,似乎预示着连队今年必定红红火火。
2001年3月10日 晴
张春巍走了
昨天下午,营部临时通知:下周一,师领导可能到我们炮兵团检查,各营重点规范战术训练场的设置。
当时我纳闷的是,共同课目不是考过了吗?难道师领导准备抽考我们营的战术?
晚饭后,姜连长找我到连部,他说连队把整治战术训练场的任务,光荣的交给我们炮一班。
新的战术训练场,位于工具棚后面,原先那里是一片竹林。
年初,一连老兵用镐、锹和砍刀,将靠近工具棚的一部分竹林铲平,硬生生凿出长约20米,宽约五米的一片区域来。
我们左盼右盼,难得的周日上午半天休息时间,这下全泡汤了。
看着连队其它班在休息,咱们炮一班集体“出公差”,几个新兵开始有些不舒服了。倒是我和叶智才心里平静如水,毕竟老兵了,在部队里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节假日“出公差”,正常现象。
晚上熄灯躺在床上,我动员全班说:专业训练开训姚指导员在会上提出要求,希望我们炮一班要在一连硬起来,既然我们要硬,必须有它硬的“底气”,完成这次任务,就是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新兵们一旦受到激励,不舒服的情绪会被瞬间燃起的斗志,冲击的烟消云散。
今日晴空万里,天公作美。
吃过早饭,叶智才带着三个新兵上二楼领了工具,我去连部借来皮尺和红绳子。
连副和我们一起来到工具棚后面,量好了尺寸,在二十米的场地上,我们分别设置了土坑、土包、土坎等一些特殊的地形。
连副和我用红绳子拉出长和宽,并对土坑、土堆和土坎的具体位置作了标识。
董夫勤、柴晓军、祁宁负责挖坑;叶智才、张明亮负责将挖坑的土,按要求堆成土包和土坎;我带着张春巍和李德龙从工具棚里挑出粪桶,到大操场挑沙子,运送到战术训练场。
热火朝天干了三个小时后,全班开始收尾。
这时,姜连长下来了。
他围着战术训练场走了一圈,满意地对我们说:“没问题,顺利通过了。”
我们正准备返回,连副使劲拍了一下手说:“能不能再铲些草皮,铺在土包和土坎上,这样做会更贴近野外的地形地貌。”
姜连长点头附合着说:“好主意,就这么干。”
营直的菜地头有天然生长的草皮,所以弄草皮不算难。
姜连长和连副加入我们一起动手,铲草、运送、铺草、浇水,又是好一阵忙。
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打扫卫生之后,我们收拾好工具,整队上去洗洗吃饭。
团里的大喇叭,准时奏响了开饭的音乐。
姜连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突然他回过头来,故作神秘地对我们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中午我让炊事班给一班多炒了两个菜,算是犒劳你们了。等一下班长派人偷偷地去拿,别让其它的班看到了,否则他们会有意见的。”
呵呵!谢谢连队领导、谢谢炊事班特意为我们一班开的“小灶”。
为了“避闲”,我们一直等到别的班都吃完了,才到饭堂吃饭。
下午,在全连打扫环团公路出发之前,连值日到一班通知我到连部开会。
我进了连部发现,除了两位领导之外,开会的其实就只有我一个人。
姜连长和姚指导员告诉我,张春巍提交的“学驾驶员申请书”通过了连队的批准,明天他将去师部的司机训练大队报到。
前几天,我们还自豪着一班兵强马壮、人丁兴旺,可是到了明天,我们就得失去一个好兄弟。
晚上,新兵四班除去在外专业集训的几个人没来,其他在一连的人,都来到一班跟张春巍道别。
董夫勤要求张春巍亲自答应他:学完驾驶必须回到一连报到,他俩还约好了,一起请假去漳州175医院看小护士。
其实学了驾驶,就是后勤兵了,作风稀拉那是肯定的。在这一点上,我从徐爱军的身上看得清清楚楚。他以前在炮六班作风严谨,下到炊事班不出三个月,作风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张春巍,不管学什么,都得用心学。希望你在司训大队,继续保持在连队养成的优良作风,学好驾驶、打好篮球、写好书法。
祝你明天: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