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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抢婚(上)

2018-06-25发布 2038字

李二开门时手有点发抖,半天都没能对准锁眼。窦天权以为他的白姑娘就在里边,哪等得及,照准门就是一脚。

木门哐当一声开了,白姑娘没看见,只见狭小的屋子中间立着一个做工精细的木柜,门上还有字——杏儿你还好吗?杏儿,我是你阁楼前徘徊的少年。围着木柜转圈,他先看到: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看到:此水几时收,此爱何时达。只愿你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看到:蝶去莺飞无处问,隔水高楼,望断双鱼信。当目光滑到最后,他又看到:倚危亭,思念如芳草,萋萋铲尽还生。窦家小子,速来见我!此时,他像遭了雷击,抱着脑袋傻站了好半天,突然亢奋地抱住李二转圈:“白姑娘回信了?她同意了!”

幸福来得过于突然,窦天权有些措防不及,他推开李二,先是打来水洗脸,又就着水岔开指头梳头,感觉捯饬得有点模样了,就急不可待冲李二喊:“快,跟我去见她。”

“少爷,明天,她就结婚了。”李二说话那声音,跟哭没两样。他恨死自己了,咋就没有及时发现她的回信。

“你说啥,她和哪个结婚?”窦天权自己都能感觉到,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明天,和涂德胜。”

“你狗日的,”窦天权在李二屁股就是一脚:“她回信了,你为啥不告诉我?”

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自责,那眼泪就跟滚豆子似的,李二说:“少爷,火锅店开张后,我爸要我守到十二点才回家。他说,做人得讲良心,赚不到钱,至少也不能让你往里赔钱。他白天不让我乱走,收工再回去,那天早就黑了。”

“那这个是怎么回事?”窦天权拍着木柜子道。

“前些日子,我突然发现江面上那些木板都不见了,就跑去昌泰找你商量,守门那夏大爷说,你忙得很,不晓得啥时候回来。”李二顿了顿又道:“今儿一大早,我哥让我去上河街染木匠哪儿抬新柜子,这才看见上面有白姑娘给你的回信。”

要说,这事也挺有意思。李老大早就看中那些个漂在江水中的木板,都是刷了桐油的,做好了柜子连漆都不用刷。估摸着能打个柜子了,他就一股脑捞起来送到染木匠那里去。染木匠当时还问他,要不要把字刨了,再刷一道漆。他说不用耗那钱,反正他也不识字。还好李老大节俭,否则,白杏给窦天权回信这事,就变成永久的秘密了。

“谁说他们明天结婚?”窦天权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请柬都发了,就在对面白玫瑰餐厅。”

看来白杏即将结婚的消息不假,窦天权发现他根本冷静不下来,抱着脑袋转了好几个圈,脑袋还是乱哄哄的。他啊地叫了一声,说:“不管了,我现在就去找她!”

“少爷,”李二一把抱住了他:“你这样去,白姑娘还不当你是醉酒说胡话?。”

“那我该怎么办?”窦天权感觉自己的智商像被清零了,啥办法都想不出来。

“你睡会儿,酒醒了再说。”

窦天权只得听了李二的建议,躺在李老大的床上醒酒。他闭紧双目,想让自己尽快入睡。可是,根本不可能,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白杏,还有涂德胜春风得意的鬼样子。不行,再这样想下去会疯了。他一个鲤鱼打挺,想要翻身爬起,却又重重地撞在木床架子上,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快,给我弄杯浓茶醒酒。”

李二只听说浓茶解酒,但搞不清绿茶和老阴茶哪种效果好,为求稳妥,分别抓了两大把泡成一杯。茶叶太多,那茶水粘稠得发黑,味道更是苦得跟中药差不多。窦天权捏着鼻子才喝了半杯,忍不住哇哇呕吐起来。

说来也怪,呕吐过后,窦天权不但觉得人清醒了,也有了明确的行动方向—马上去找白杏。

这个时候,黄桷垭路口的懿友社,一片喜气洋洋,窗上贴着大红囍字,房檐下、两边树上都挂满了红灯笼。懿友社的姐妹们,穿红戴绿,打扮得天仙似的。这是懿友社大姐的大喜日子,谁也不肯有丝毫懈怠和马虎。

楼下的姐妹们都在忙碌,即将大婚的白杏却懒洋洋倚靠在二楼窗台上,她咬着嘴唇,看着那些被秋风催黄了的梧桐树叶,正一片一片,晃晃悠悠地飘落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她想,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短暂得很呐,难道这辈子就跟了他吗?咋感觉像那秋风摧残却执意不肯落下的树叶,有万般不甘呢。

“姐,吃点东西?。”翠姑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来到跟前。

“不想吃。”

“我晓得的,你根本就不喜欢那涂德胜,”翠姑将碗重重搁在窗台上,有点赌气:“哼,换做是我,不喜欢,死也不嫁。”在抬眼的瞬间,她看到铺满梧桐叶的青石板路上,出现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少年,他心事重重,脚步急促,每走一步,脚下的梧桐叶就一通乱飞。咦,那脸那嘴那眉眼好熟悉,翠姑往前凑了凑。嗷,是他?没错就是他!当年在码头救她的少年,她发誓要嫁的男孩!只是,他怎么来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这时,她身体发紧,嘴巴干涩,嘴里不自觉地喃喃道:“要是喜欢的人,天天吃糠咽菜都愿意。”

白杏也看见他了,她扶着窗台探出了半个脑袋。那个扰得她心神不宁的家伙来了,那个罪该万死的家伙终于出现了!此刻她已忍不住热泪盈眶。

窦天权一抬头,就看见二楼的白杏。她一袭白衣,美得像仙女下凡。两人目光相遇,像两块强有力的磁铁相互吸引,刹那间,仿佛时空静止,万物寂寥。

男孩他,在看我!翠姑激动得脑子一片空白,她用力晃动白杏的肩膀,喃喃道:“姐,是他,是他!”

“嗯,是他!”白杏咬着嘴唇狠狠点头。